他從懷中抽出匕首來,讓方正清握住。月光下,長孫玄的神情有些駭人。


    “都是本王的過,本王口口聲聲說不忍傷你的心,卻還是叫你難過了。”


    方正清手中捏著匕首冰涼的把柄,歎道:“王爺,你別這樣,放開手,會受傷……”


    他話還沒說完,長孫玄帶著他的手一個用勁,匕首銳利的刀尖沒入肉身。


    殷紅刺目的血在他胸前洇暈開,像禦花園裏紅豔的山茶。


    方正清雙眸瞪著,難以置信道:“你瘋了!”他掏出手帕試圖堵住長孫玄的傷口。


    長孫玄卻不在意似的握住他的手腕,瘋魔了道:“阿清,本王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本王愛你比生命要更珍貴。”


    這些日子,午夜夢迴間,他總是看見那日方正清身下綻開大片血花,身體逐漸冰涼的畫麵。


    某些情感壓得久了,無從紓解。


    長孫玄感受到胸前的痛意,反而勾唇笑了。


    唯有讓他一報還一報,他才安心。


    傷口有些深,血還在不斷流出,手帕一時堵不住,方正清袖上沾滿了血跡。


    他眼眶一熱,撲倒在長孫玄懷裏,先是隱忍著抽泣,到了後來,卻是揪住長孫玄的衣襟哭得泣不成聲。


    第129章 這真是我孩子


    哭到後來,方正清的臉都染上了紅撲撲的顏色,差點噎著打嗝。


    長孫玄心軟成一片,不停地哄道:“好了,別哭了。”


    方正清嗅著血腥味悶聲罵道:“混蛋!”


    “好,本王是混蛋。”長孫玄對他千依百順,甚至主動道:“要不要再來一刀?”


    方正清哭笑不得,“你……幹嘛非要跟自己過不去,以後你再犯錯,難道我都要捅你一刀?”


    其實這點疼對長孫玄而言當真不算什麽,但方正清看得直皺眉,他抓住長孫玄的手欲往太醫院走。


    “真的隻是小傷,要是擱南宮未手裏,不出半月就好了。”


    方正清頓足迴望他,忽而想起了什麽,片刻後道:“也好,我們出宮吧。”


    車廂內,方正清的動作小心翼翼,處處遷就長孫玄。


    可苦了長孫玄,隻要他一靠近方正清,試圖作出親密舉動,就會被方正清義正言辭地攔住。


    今晚他二人和好,長孫玄不免存了親近的心思,但他捅自己的那一刀最終還是憋屈到了他自己。


    方正清將長孫玄送到了淮南王府,王府管家見他受了傷,趕忙迴身吩咐人叫大夫去了。


    “王爺,怎麽流了這麽多血?”


    長孫玄低頭掃一眼胸前血跡,輕描淡寫道:“一丁點血而已。”


    說著,他遞了個眼神給管家,那管家也是個識趣的,視線在他二人間轉了一圈後,立馬恍然大悟道:“哎呀!我忘了吩咐人關王府後門了!”


    管家似一陣風跑開了。


    方正清擔憂長孫玄身上的傷,眼神頻頻往王府看,“南宮大夫迴府了嗎?”


    長孫玄不悅地抿唇,“要分別了,你就沒點別的話跟本王說?”


    “什麽話?”方正清的心驟然加速,心若擂鼓。


    “罷了……”


    長孫玄捂住胸口的傷,掐著嗓音委屈道:“本王不該奢求這麽多的。”


    周遭夜色寂靜,僅有他二人長身玉立,某種曖昧的氣息悄然蔓延。


    方正清眯著眼看著他,忽而極快地湊近,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輕柔的一觸,轉瞬即逝。


    長孫玄怔然地撫摸上自己的唇,那處微微發熱,似乎還留有方正清的味道。


    “咳……”


    方正清身後傳來一聲咳嗽聲,他轉身迴望,看見向餘笙和慕容安並肩站著。


    “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向餘笙形容狼狽,長袍竟是破了一塊,髒汙不堪,看方正清的眼神有些幽怨。


    慕容安好脾性地衝方正清微笑,道:“非禮勿視,我們什麽都沒看到。”


    方正清扶額,看來是什麽都看見了。


    他的目光落在向餘笙身上,疑惑道:“向大人,你這是被……犯人報複了嗎?”


    向餘笙額角暴露出青筋,悄然對上方正清身後另一雙冰冷雙目,欲哭無淚道:“往事不堪迴首。”


    有了這個插曲,方正清簡單告別後便打道迴府了。


    隻是走之前,長孫玄麵色不霽,直嚇得向餘笙後脊背發涼。


    向餘笙撓頭不解,舔了舔虎牙,問:“安兒,你說王爺瞪我幹嘛?”


    他一向不會看人眼色,慕容安也再不強求,他伸手扯了扯向餘笙破布般的衣服,無奈道:“你這都斷袖了。”


    向餘笙臉色一僵,企圖去追究慕容安話中深意。


    但慕容安一雙明眸清亮,兩袖清風坦蕩。


    向餘笙垂頭喪氣道:“還好你今天來我府上送東西,正好解救了我,不然我可能就死在我母上大人手上了。”


    “你到底又怎麽招惹到夫人了?”


    在慕容安印象中,向夫人身為誥命夫人,作風雖彪悍了些,但還未發過這樣大的火。


    今日向夫人那陣仗,手中握了把掃帚,追著向餘笙打了大半個時辰,她口中還嚷著:“讓你娶親你不娶,原來你是存著這種心思?”


    麵對如此混亂的場麵,慕容安的到來簡直是福祉,向餘笙眼前一亮,仗著跑得快,拉著慕容安一口氣跑出了十條街才停下。


    向餘笙真可算是天降橫禍,他被打完全是因為從宮中帶出的那幾本話本惹的禍。


    他嘀咕道:“怪隻怪落魄書生太有才,寫個話本都那麽香豔。”


    他母上隻看了一眼,便認定她家兒子是個斷袖,任他如何解釋他聽不進去,誓要打斷他的腿來祭列祖列宗。


    慕容安找出新衣服遞給他,道:“先換身衣服吧,這要是被其他同僚看了去,堂堂大理寺少卿的名聲就一朝盡失了。”


    向餘笙看著慕容安溫柔的笑,心頭微動,接過衣服時無意間碰到他的手,“其實,我娘打我,是因為她懷疑我是斷袖。”


    慕容安沉默半晌,認真道:“那你是嗎?”


    “我……”慕容安的視線讓他無所適從,他隻能悶聲道:“我不知道。”


    可要說他不是斷袖,他為何會夢見與慕容安做那檔子事?


    “若我是的話,你會瞧不起我嗎?”


    慕容安勾唇而笑,全然沒有因他的話驚訝,“是與不是又有何礙?隻要你還是向餘笙,還是大理寺少卿,於我而言,並無差別。”


    這迴答乍一聽很感動,但向餘笙細究一下,發現慕容安在意的僅是他大理寺少卿的身份。


    心理脆弱的向餘笙在心裏將他的話反複琢磨,盯著慕容安看了許久,久到慕容安下了逐客令:“向大人,客房應該打掃幹淨了,你也該歇息了。”


    向餘笙氣悶地起身離開,剛開門,就看見慕容昭端著一盅湯站在門口。


    對上向餘笙的視線,她臉上一紅,垂頭道:“向哥哥喝了湯再走?”


    “也好。”正愁找不到機會多留一會兒的向餘笙欣然同意。


    向餘笙滿腦子都是慕容安,喝湯期間也忍不住偷偷覷著他。


    他發現,慕容安是真的好看,他唇間淺笑,眉目清俊,端的是蹁躚公子溫潤如玉的樣子,不知迷倒了京城多少千金小姐。


    慕容昭眨巴著水眸好奇道:“向哥哥,你今日又被向夫人趕出府了?”


    看來向夫人的名聲已是人盡皆知。


    “這……”


    慕容昭見他難言的模樣,還以為他又被催婚了,便好心道:“婚姻大事確實得好好規劃,不過你得快點,不然我哥都比你快了……”


    “昭兒。”慕容安出聲打斷她,微皺了皺眉。


    向餘笙手中的勺子一個不穩,掉落在碗邊緣,發出清脆響聲。


    他唇邊的笑異常僵硬,“慕容姑娘,你方才的話是何意?”


    慕容昭眨了眨眼睛,怔愣地看向慕容安,道:“哥,你沒跟向哥哥說過嗎?”


    “慕容安。”向餘笙覺得自己的牙有些癢癢的,“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慕容安慢條斯理地喝下全部的湯,誇道:“昭兒的廚藝愈發精進了。”


    慕容昭敏感地發現氣氛不太對,她收了器皿,匆匆告別了。


    室內僅剩了他二人。


    向餘笙揉著太陽穴,軟下聲調,又問了一遍。


    慕容安笑了笑,道:“前幾日丁澤與我爹提出了結成親家的意向。”


    丁家府中那位丁藍,目前的京城第一美人。


    怎麽看,都覺得是郎才女貌。


    隻是……


    向餘笙望著慕容安不在意的樣子,心中冒出股無名火來,“你答應了?”


    慕容安笑得無可挑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沒有理由拒絕。”


    “慕容安!”向餘笙也不知自己哪來的怎麽大火,就像整個人都被放到油鍋裏煎炸一般難熬。


    慕容安眉眼安靜地瞧著他,就好像他是跳梁小醜,自作多情。


    向餘笙咬緊牙關,低聲道:“你好樣的!”


    說完便摔門離開。


    不一會兒,有小廝來通報,“慕容公子,向大人已經離開了慕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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