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唯一信任的人就隻有先皇托孤之臣方正清。


    “皇上,您意下如何?”


    小皇帝從紛亂思緒中抽身,臉頰微紅,他方才壓根沒聽見丞相所稟內容。


    方正清衝位上的小皇帝緩和了神情,“皇上,這太師人選,由慕容大人擔任可好?”


    小皇帝年幼,當務之急,便是給他找個好的老師。


    方正清雖也想過擔此職責,可如今朝中大事,皆得由他定奪,實是分心乏力。


    慕容賢是文淵閣大學士,一向忠心耿耿,學識淵博,方正清再三權衡,才定出這個人選。


    小皇帝動了動嘴巴,眉眼間摻雜著糾結,方正清也不是第一次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提出慕容賢這個人選了。


    但……


    還沒等皇上迴答,下麵就有人跳出來,厲聲道:“迴稟皇上,臣不同意!”


    方正清迴身看他,果然是丁澤。


    “丁大人有何高見?”


    丁澤冷哼一聲,“慕容賢學識過人是不錯,但他出身有問題!”


    說完,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一旁半闔著眼,不知在作甚的三王爺長孫玄。


    眾人心領神會,慕容賢是長孫玄的親舅舅,若長孫玄當真有篡位之心,慕容賢勢必倒戈相向。


    屆時,慕容賢便是長孫玄最大的助力。


    “哦?”方正清裝傻,反而不去看長孫玄,“慕容家一向守禮守節,更不用說,慕容大人家風嚴謹,其子慕容安在大理寺任職,風評甚好。不知丁大人所言,有何證據?”


    丁澤不解地凝著方正清,他原以為方正清是自己這邊的人,是擁護長孫霖的,所以方才說話才衝了些。


    此刻方正清一番反問,倒叫他啞然。


    丁澤結巴了一瞬,道:“慕容大人是皇親國戚,若是任用了他,恐怕影響不好。”


    群臣失語,若說皇親國戚,丁澤才是不折不扣的皇親國戚——他是小皇帝長孫霖的親舅舅。


    至於慕容賢,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


    丁澤輕蔑地瞥了一眼慕容賢,嘲諷道:“再者說,慕容家最近出了人命官司,慕容安那個孝子都替慕容大人下牢獄了,又有什麽家風嚴謹可言?”


    方正清低眉謙遜道:“丁大人說得有理。”


    丁澤喜上眉梢,沒想到一向強硬的丞相會點頭。


    “但是。”方正清轉身望著丁澤,“據微臣所知,此樁案件另有隱情,若是屆時還了慕容安一個清白,帝師之位仍舊是慕容大人的,諸位意下如何?”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群臣說的。


    群臣大半都是丞相一黨的,自是以方正清馬首是瞻,紛紛稱是。


    丁澤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總之相當不好看。


    退朝之際,方正清望見丁澤氣急敗壞朝禦書房方向去了,恐是去找小皇帝告狀去了。


    第19章 慕容安是我的人


    大理寺。


    方正清望著埋在一堆案宗中忙得焦頭爛額的向餘笙,悠閑地抿了一口茶,問:“我怎麽不知道慕容安下了牢獄?”


    向餘笙撓了撓額頭,語氣焦灼,眉間褶皺愈深,“人命案子是大案,查明真相之前,我總得給眾人一個交代。”


    兩具屍體都是從慕容賢府中抬出的,懷疑對象自然變成了慕容府唯一的公子哥慕容安。


    方正清放下杯子,眸中掠過驚訝,“所以你就把自己的左膀右臂慕容安給送進去了?”


    說到此,向餘笙泄了氣,哭笑不得道:“還真不是,他自己主動要求進去的,說是為了迷惑對手。”


    “就他那副身子,能受得住嗎?”


    方正清記得,慕容安身子骨由來瘦弱,早朝時,偶能聽見他在咳嗽。


    這時,正有粉衣婢女拿了一包袱進來,道:“向大人,這是您讓我備的東西。”


    向餘笙從案宗後走出,接過包袱,讓婢女退下了。


    他衝方正清挑了挑眉,道:“慕容安是我的人,自然是要好好嗬護的。”


    二人一同到了大理寺牢房。


    大理寺主管重大案件,牢房關押之人也盡是些亡命天涯的罪犯。


    一路行過牢房,有人對他們破口大罵,有人陰森森凝視著他們,甚至有許多人將手伸出牢門縫隙,試圖抓住他們。


    向餘笙熟視無睹,倒叫方正清渾身不舒服。


    方正清:“你這包袱裏裝的是什麽?”


    向餘笙笑了笑,“慕容安那小子平日就喜歡吃點堅果,喝點好茶。”


    雖然他早就下過命令,讓監牢給慕容安開小灶,但終歸是不放心,一想到自家後院裏關著慕容安,他就心裏癢癢。


    監牢開了門,稟告道:“向大人,有人正在拜訪慕容大人。”


    向餘笙一愣,問:“誰?”


    “他說他是什麽王爺?”


    兩人四目相對,那不就是淮南王長孫玄。


    向餘笙緊了緊身上的包袱,分析:“長孫玄是慕容安的表哥,他來探望探望也是人之常情。”


    方正清卻微微蹙眉,長孫玄可不像是個會兄友弟恭的人。


    事實是,長孫玄還真不是自己主動要來的。


    今日下了早朝,他前腳還沒踏進王府,後背就有人偷襲。


    他迴身用手接住了偷襲的兇器——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


    慕容府匾額下,一年不過二八的嬌俏女子手中還握著另一個蘋果。


    她口中念念有詞,“臭表哥,壞表哥!”


    長孫玄麵上露出怪異的神色,當年那個紮著總角的小屁孩慕容昭,竟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長孫玄站在那望著她,也不走了,慕容昭身旁的仆人見狀嚇了一大跳,立馬伸手奪下她手中的蘋果。


    “唔……”慕容昭竟然當街嗚咽出聲。


    長孫玄心中歎了口氣,朝慕容昭走過去。


    他掏出懷中手帕遞給慕容昭,從未安慰過人的長孫玄也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他淡淡道:“有事快說,本王還有事要忙。”


    慕容昭哭得梨花帶雨,抬頭憤怨地覷著長孫玄,但長孫玄通身的氣質嚇得她氣息不足。


    就連指著長孫玄的手指都顫抖起來,她邊哽咽邊控訴,“殺人兇手肯定是你,卻讓我哥背了黑鍋……你,不配當我表哥!”


    長孫玄頭疼不已,掐了掐眉心,蒼白解釋,“兇手不是本王。”


    “哇……”慕容昭哭得更大聲了,街邊偶爾路過的乞丐都駐足觀戲,不走道了。


    還是慕容府的侍從機靈,將到府內把慕容賢請出來,這才將慕容昭哄了迴去。


    此時此刻,大理寺監牢,四個成年男子麵麵相覷,將本算寬敞的牢房襯得擁擠又狹窄。


    唯一坐著的慕容安擺開茶具,垂下眼睫,動作流暢地倒了四杯水,道:“喝水嗎?”


    第20章 小沒良心的


    牢房沒茶葉,慕容安就喝點沒味的白開水度日。


    立著的三人在簡陋的坐墊上屈膝而坐。


    慕容安從左看到右,數道:“淮南王,丞相,以及向餘笙向大人。”


    他一介“罪人”,倒是好大的牌麵,集齊了大周最炙手可熱的朝臣,慕容安覺得粗陋的牢房也蓬蓽生輝起來。


    向餘笙略微不滿,“憑什麽隻叫我的全名?”


    他說著從肩頭將包袱卸下,扒開包袱,拿出一小罐精致瓷瓶。


    瓷瓶彌散出一股子幽香,慕容安喜茶,立馬聞出這是上好的龍井。


    “小沒良心的……虧我還惦記你。”向餘笙嘟囔了一句。


    慕容安接過茶罐聞了聞,轉而看長孫玄,“王爺,下官有一事所托,要勞煩你一下。”


    向餘笙將剩餘的包袱塞到慕容安懷中,勾起僵硬的笑,試圖讓自己那常年審問犯人的鐵臉,看上去和藹可親些,“你有什麽事,找我就是了,幹嘛非得打擾人淮南王?”


    慕容安淡淡看他一眼,道:“他是我表哥,你一介外人,不好插手。”


    向餘笙氣滯,悶悶哼了一聲。


    慕容安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交到長孫玄手中,笑了笑,道:“明日是奶奶六十大壽,我早就備好了禮物,暫時沒機會親自交到她手中了。”


    “你替我交給她,她一定會高興的。”


    臨走前,向餘笙已經冷哼了好幾迴,幹脆一口氣將白開水全喝光了。


    “還有你。”慕容安終於正眼看鬧別扭的向餘笙,“好好查案,鬧什麽小脾氣?”


    向餘笙撫著自己被涼水鼓漲的腹,堅決不承認自己在鬧脾氣。


    走出牢門時,向餘笙還在抱怨,“同僚一場,慕容安眼裏卻隻有那個王爺。”


    與他並肩而行的方正清摸了摸下頜,沉吟道:“確實很奇怪。”


    “是吧,你也覺得很奇怪?”


    方正清若有所思,蹙眉道:“很奇怪,長孫玄今日怎麽不嫌我的聲音難聽了?”


    向餘笙:“……”


    “咳咳……”方正清端起正經模樣,肘部撞了撞向餘笙,“我讓你去查丁知禮,查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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