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九日起,武安侯府不停的派人過來溝通,準備三日後大婚的一切。韋小葉隻得推掉諸事,先將精力放在大婚之上。


    尤其武安侯府也算世家,諸禮繁複,參與大婚的賓客極多。要是哪個環節出些紕漏,能被京城人家笑話好幾年。


    韋小葉倒無所謂,卻不肯讓陸瑾瑜丟麵子。


    終於熬到諸事妥帖,二十二日,陸瑾瑜隨車隊迎親,居然不是普通花轎,而是聖文皇帝借了皇後車駕!


    迎親隊伍自清化坊的武安侯府,沿著道光坊、道政坊、進德坊排到修義坊的冠軍侯府,出動了上千僮仆、一千左武衛士卒。


    皇後知道聖文皇帝重視韋小葉,特意從宮內派了五百宮女充場麵。內侍省少監岑公公,借出了兩百名小太監捧禮。京兆尹也安排了五百名衙役淨街。


    足足三千人,在兩座侯府間列隊捧場,沿街提燈、持扇、鋪紅、奏樂,熱鬧處不勝計數,當得起十裏紅妝之盛。


    車隊緩緩抵達武安侯府,讚禮官滿臉笑意宣禮。這人韋小葉認識,正是岑太監。


    這家夥念念有詞說了片刻,韋小葉因為坐在車中,聽得並不真切,直到他提高尖細的嗓音大喊,“吉時已到,迎新娘子入府哩!”


    話音才落,禮炮齊鳴,震得韋小葉在車中也捂起了耳朵。


    隨後韋小葉被皇後派來的女儀官,引領著下了車。


    韋小葉以扇遮麵,卻見府門口有群童男童女拍著手,口誦童謠。什麽鴛鴦對,撒花迎,又是什麽邀喜糖,討紅封……


    韋小葉聽得忍不住微笑起來。忽然間這些小家夥哄笑著跑了過來,一邊將手中的花瓣、五穀等物亂撒,一邊繼續念著些喜慶童謠。


    韋小葉看得又是慌又是笑,趕緊將早就備好的糖果、喜錢等分給眾童子,他們才一哄而散,跑去玩耍。


    岑太監見完事了,又是一番念叨。陸瑾瑜這時捧著喜盒過來。裏麵有用麵捏的大雁、五色絲、合歡鈴等吉物。


    紅棉上前接過喜盒,陸瑾瑜便過來握住韋小葉的手,將她一直遮麵用的團扇挪開,兩人四目相對,自有七分喜意三分羞澀。


    隨著岑太監念讚詞,柳茵端著托盤上前。裏麵卻是擺著碗筷、牛肉、瓷盆等物。韋小葉和陸瑾瑜,從瓷盆裏麵倒出清水洗手,再相互擦拭幹淨,這叫沃盥禮。


    然後席地對坐,各拿碗筷分吃牛肉,這叫同牢禮。


    其後紅棉又打開個紅線綁住的葫蘆。脫去紅線,葫蘆一分為二,韋小葉和陸瑾瑜各拿半個。


    等紅棉在葫蘆中斟酒後,兩人先喝一半,再交換了葫蘆,將對方剩下的一半喝盡。這叫合巹禮。


    行完了這些禮,才到了拜天地。


    陸老侯爺、寧氏夫婦,韋老頭、程氏夫婦都是笑容滿麵受了新人一禮。


    然而,這還不算完,韋小葉和陸瑾瑜拜得暈頭轉向後,還要互換同心鎖行執手禮。


    她又取出把小剪子,從兩人頭上剪下一小撮頭發,用錦袋收起。


    所謂結發夫妻,正是因此而來。


    韋小葉入鄉隨俗,如同提線木偶般,身邊女儀官怎麽說,她便怎麽做。


    總算是將這些人前禮儀行完,兩人才被引到新房。


    紅棉、柳茵、韋小絹、楊亭等人笑著往床裏撒些金錢、彩果、五色糧等物。什麽紅棗、紅豆、核桃、蓮子、龍眼之類,弄得滿帳亂滾。


    有些親近的孩童嘻嘻哈哈的跑來爭搶,一時間鬧騰得韋小葉微微出汗。


    婚房外掛長命燈,通宵不熄。又有人遞過弓箭給陸瑾瑜,讓他虛射四次,這叫攆白虎。


    鬧了小半個時辰,陸瑾瑜安撫了韋小葉幾句,讓她在婚房等候,他自己還要出去陪親友酒飯。


    韋小葉自不是安分的主,哪肯傻傻的在那等。房內外人散了,她便和小絹、紅棉等人閑聊起來打發時間。


    韋小絹笑得合不攏嘴,“長姐,我可真想不到,今日你大婚太熱鬧,太盛大了。甚至還能坐皇後娘娘的鳳輦哩!”


    韋小葉也忍不住笑,“羨慕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可得考慮下婚事。”


    韋小絹聞言臉上飛紅,忸怩不依的跟韋小葉猴兒起來。


    柳茵在旁見她姐妹打鬧,忍不住提醒,“仔細小葉姐嫁衣,莫弄皺了。我瞧著大司農對小絹似乎有意,說不定哪日方家來提親。”


    韋小絹見說,顧不得韋小葉,飛撲過來抓著柳茵嗬癢,“好啊!素日大家尊稱你聲夫子,你倒也端莊。怎麽今日也皮了起來?”


    “我與方大人清清白白,你敢嚼我的舌?倒是你早些嫁進我韋家,給我當弟媳才是正經!那日我可看見你和小楊共執一卷書了!”


    這下可輪到柳茵滿臉通紅了,“沒有,沒有!你莫亂說,小葉姐別聽她的!”


    韋小葉含笑看著兩人紅著臉打鬧,“你倆也甭相互拆台了,都是自家姐妹,何必相互調笑。總之是女大不中留,趕緊把你們都嫁人,我就清淨了。”


    紅棉和楊亭邊笑邊拉著她們勸,不料地上滾落著彩果、五穀等物,楊亭腳下一滑,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墩,忍不住痛叫兩聲。


    這下柳茵和小絹也不鬧了,齊齊指著她大笑。紅棉離楊亭近,邊笑邊一把扶起她來,“可傷著骨頭沒?你不知道自己身子孱弱,偏過來湊熱鬧。”


    楊亭摔得身下火辣辣疼,偏偏出了洋相,又感覺臉上也火燒似的紅,隻得以手捂臉,“都是小葉姐指使她倆混鬧,倒折騰得我出醜。”


    韋小葉見她推自己身上,不由得笑罵,“你這死丫頭拿我做筏子,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反怪我折騰你。”


    楊亭如今跟她久了,說話比較隨意,想都不想便道:“小葉姐你也不用急,今兒自會有人折騰你。”


    話才出口,臉上飛紅,捂著臉便跑。


    韋小葉聽得半晌沒反應過來,見她跑了才對著其背影啐了一口,“好好個姑娘家,什麽話都敢往外蹦!”


    然而,楊亭說的也不差。


    亥時末親友散去,韋小葉果被陸瑾瑜折騰到寅時,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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