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娘站立在一旁直哭。


    她沒想到上鎮上一趟,會被娘家人悄悄跟上。


    也沒想到,娘家婆家現在都根本不把她當人。


    這些人的眼裏,她就值幾兩銀子,或是十幾二十兩銀子。


    哪有人關心她的生活?


    她不禁淚眼看向孫母:“娘,我可是你的親生閨女,你也是女的,怎麽能這樣對我?”


    孫母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你瞧瞧你自己找了家什麽人?你倒是想著倒貼,你瞧瞧他王家人,隻想著白嫖!在他們眼裏,你值個幾兩銀子?”


    開口閉口都是銀子!


    芳娘有些絕望了。


    她想著不遠處有口水塘,據說水還不淺,若是她衝上去跳進水塘,一了百了……


    在場的這些人都會後悔吧。


    可惜她也沒有勇氣。


    孫老頭已經沒有耐心了:“既然如此,那芳娘就跟著我們迴去,擇日再嫁。至於你王家,這般拐帶我女兒,我們孫家要上告!走著瞧吧。”


    孫老大孫老二馬上就圍了上來,一左一右鉗住了芳娘的兩隻手臂。


    王三鬆急了:“爹,娘,他們要把芳娘抓走了,還要告我們呀!”


    王老頭和劉婆子一對視,老夫老妻幾十年,自然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若是讓他們拿出許多銀子來娶孫芳娘,那他們是萬萬不願的。


    但是若孫家真的上告,他們王家也吃不了兜著走……


    芳娘還在尖聲叫著,可惜她哪裏抵抗得過兩個大男人?


    孫家的嫂子們也兩手叉腰,十分彪悍:“你們王家拐帶了我家妹子,我們要將你們家砸個稀巴爛!”


    人群裏再度發出驚唿聲。


    這王家到底要被砸幾次?


    孫家人果然立馬來了勁,他們找尋了孫芳娘好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找到,哪知她竟然無媒無聘自己倒貼這王家!


    他們憋了好長的一口氣,此時哪裏忍得住?


    劉婆子張開雙臂,嘶聲喊著:“你們孫家要反了天嗎?有話好好說!這不是你家女兒自己上門來的?又不是我們擄了她來!”


    孫老頭狠狠地剜了孫芳娘一眼:“看到了吧,這老婆子可說了大實話!都是你這不值錢的,自己上門倒貼,這老婆子還掛在嘴上,得意著呢。”


    孫芳娘此時哭得不能自已:“爹,娘,你們停手吧,有話好好說,有事兒就商量啊。”


    她是想著,若是自己娘家砸了王家,那以後還怎麽相處?


    她總還是想著要與王三鬆過日子的……


    孫家幾人可不管這麽多,紛紛找了柴火木棍,衝進了王家的屋子一通亂砸。


    王家人大聲吆喝著,也沒辦法阻止。


    兩家人立馬打成了一團。


    王家人不少,但孫家來了十來個人,王家倒是挨打的一方!


    王三鬆一見自己爹娘挨了揍,哪裏忍得了?


    他擼起袖子,“嗷”地一聲就衝了上去,照著孫老頭的臉就是一拳。


    很快,孫老大孫老二也全力招唿著王三鬆來……


    好一場激烈的打鬥。


    直到裏正的聲音響起:“在這兒鬧什麽?”


    “好好好,你是這村的裏正是吧?來得正好。你們村裏的王家,拐帶了我女兒!我要去上告。”


    孫老頭沒想到王家小子還敢揍他,此時他也鼻青臉腫著,氣憤得直發抖。


    “你們要上告便去告,但是不要在我這村裏鬧事。”


    裏正很是不耐煩。


    這王家三天兩頭便打鬧,村裏都沒法安寧。


    孫家沒想到裏正這麽硬氣,王家看到裏正的態度,倒是心安了些。


    看來這也不至於下牢獄,否則裏正也不會這樣說……


    劉婆子神氣了起來:“分明是你女兒自己上門,說要嫁給我兒。她說她無父無母,是個孤女,我們家裏都隻信她,哪裏會想到其他?我們王家待她如親女!她在我們家裏,十指不沾水,家裏的活兒都是她兩個嫂子做的!你去告,我倒要看看縣太爺是否會判我們拐帶婦人?”


    不得不說,經過這一番打鬧,劉婆子的腦子靈活了起來。


    她看向孫芳娘,眼裏的含義不言而喻。


    比起嫁殤,那麽受到王家以後的冷嘲熱諷又算得了什麽?


    孫芳娘當時便大聲道:“是我騙了三鬆,是我自己說的我是孤女。縣太爺會判他拐帶?”


    孫老頭目眥欲裂:“你這個死蹄子,胳膊肘往外拐……”


    “你們哪裏當我是家裏人?你們隻當我是牲口,是貨物!隻想著把我賣銀子,我的死活你們管過嗎?上一迴三十兩聘禮銀子,我早就還了你們的生養之恩。你們還想著把我再賣一迴!你們不是有兒子,不如把你們兒子賣到小倌館……”


    芳娘被氣得胡言亂語起來。


    但是人群裏倒沒有笑她。


    投胎生在孫家也是挺可憐……


    孫老大氣得衝過來就要扇她,哪知被王三鬆一棍掃過去,直接掃到了他胳膊上。


    孫芳娘心下稍安。


    不管怎麽樣,丈夫還是向著自己的。


    如今這情形,兩家她肯定隻能選擇一家,於是她又朗聲道:“以後我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你們要鬧便鬧,要告便告。真以為我是牲口,是貨物?”


    王家人都得意起來,王老頭向著孫老頭嘲笑:“原本我們還好聲好氣叫你一聲親家,如今看來,壓根不必!要鬧便鬧!你來打砸我王家,我們王家也定要去打砸你孫家!莫要以為我王家沒人!”


    王老頭這麽一吆喝,王家族人倒是站出好幾戶!


    “莫以為我王家沒人!”他們齊齊喊道。


    孫家人一愣。


    原本以為他們這般上門,能直接把事情釘死,一說去衙門告他們,便能嚇得他們瑟瑟發抖。


    哪知王家人竟然硬氣了起來。


    這一切都是因為孫芳娘那該死的態度!


    “芳娘,你這小蹄子,你是否失心瘋了?你一個無媒無聘的婦人,竟然幫著王家,焉知以後他們會如何對你?你竟然與娘家作對……”孫母隻差沒嚎啕大哭起來。


    芳娘也用帕子捂著臉哭:“你們是我什麽娘家?我依靠得著你們?你們隻想拿我賣銀子!我還不如依靠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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