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劍鋒斬開麵前大喝著撲向自己的兩個南詔士兵,又反撩劍鋒刺穿背後偷襲者的喉嚨後,見出口景門近在眼前,略一穩住陣型後賀重霄隨即加快了腳步,而先前掩藏於水麵棄船中的士兵見此也從甲板下天兵天將般地驟然湧出,從後方將八門陣圍住。


    生此異變,隨行兩名副將倒吸一口氣,見身側何子騫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般的從容不迫,那兩名副將用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的眼神狠狠瞪了何子騫一眼後,便大喝一聲“駕”後控馬上前,將保護何子騫周全的任務全然拋之腦後。


    也不阻止身邊一眾將士侍衛的憤然離去,何子騫隻是揮了揮手,便從身後走出幾十個個同樣身披黑袍頭戴兜帽之人,隻不過他們的衣袍上少了條紋暗理,無需何子騫多言,那群黑衣人便已如幽魂般悄然上前,火光驟起毒燎虐焰仿佛隻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江邊草木濃茂,加之東風盛行,烈火如遊龍猛獸般在草地上肆意遊走,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頓時將原本遙相照應的兩塊煜軍衝得四分五裂。原本於煜軍大利的局勢驟然扭轉,而本已絕望的南詔軍見此頓時士氣大振,廝殺吼叫與刀戈相撞聲不絕於耳。


    手中的劍鋒順著對方手中的白蠟杆借勢滑動向前,那南詔士兵四指隨之而斷發出淒厲慘叫,賀重霄卻依舊麵不改色,劍鋒上揚,一劍穿喉。溫熱粘稠的血珠順著赤霄劍吹毛斷發的劍鋒緩緩滴落甩下,暈出一小片猩紅,甚至連劍柄都不知何時濺上了不知是敵人還是自己的鮮血,變得滑不可捏。


    賀重霄唿出一口氣,一股血腥味自喉中湧出,但他卻並沒有時間去計算這究竟是第幾條劍下亡魂,他現在深切感受到了這八門陣的厲害,正所謂“包原隰險阻而屯兵乃兵家大忌”,這陣法宛如深淵巨口,能將敵人衝散後緩緩蠶食幹淨。


    在賀重霄尋找殘餘扈從,驚覺原本帶出的五千扈從將士如今隻剩下了半數甚至不到,心下不由生出股孤茫愴然。然而正在此時一陣撕裂皮骨般的蝕骨劇痛自肩胛處傳來,賀重霄扭頭超後看去便看到了肩膀上筆直插著的那簇箭矢以及不遠處正手握長弓、拍馬上前的南詔老將周元明。


    “你這畜生,還我弟弟和諸兄弟的命來!”


    賀重霄隻顧得抽劍斬斷那箭矢裸露在外的細長木杆,那雙目赤紅、神色瘋癲的老將便已要衝殺至賀重霄麵前。那老將顯然為仇恨蒙蔽了雙眼,招式如疾風驟雨般雜亂狂暴,卻夾攜著一股氣貫長虹的穿雲氣勢,叫賀重霄措手不及難以抵抗。


    忍著背脊上令人汗毛倒豎的刺骨疼痛,賀重霄與周元明纏鬥了數十招,賀重霄臂膀上的覆甲被對方幾近癲狂的招式劃開,落下了十數道皮肉外翻、交錯縱橫的深長血痕。


    心知周元明再怎麽拔山蓋世也已是一年近花甲的黃發老人,這麽一番猛攻後自然體力不濟,果然,在又交手了十來招後賀重霄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的攻勢逐漸削弱了下來。生生挨下周元明的奮揚直刺,在對方愣神的片刻,賀重霄手中的長劍卻並沒有隨之停下,悉數沒入了對方的胸膛。


    “咳……”


    看著胸口鮮血如注的血窟窿,周元明咳出一大灘鮮血,臉上露出的不是行將就木的痛苦,也不是夙願未盡的悔恨,他抬手抹去嘴角湧出的血漬,轉而放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小子,你以為你贏了嗎?你剛才中的這一箭可不是普通的箭,上頭淬的西域奇毒無藥可解!”


    “弟弟,你的仇哥哥我終於替你報了!”用嘶啞的嗓音仰天長嘯出這麽一句話後,終是搖晃著摔下了馬背,鮮血打濕了他的皮具盔甲,染紅了他的蒼蒼白發。


    “……在下頭等著我,我們一家人馬上就能團聚了……”


    老人雖因失血而麵若金紙,但那雙因蒼老而渾濁的眼睛中卻露出了少年人般的異樣光芒。用最後的氣力說出這麽一句話後,栽倒在地的周明元如沉睡般緩緩閉上了眼睛,嘴角所噙帶的清淺笑意與周匝血肉橫飛的死不瞑目形成了對照。


    “咳——唿唿唿……”


    待周元明閉上眼睛後,先前強撐著精神的賀重霄握住韁繩的手一鬆,險些從馬上跌落。賀重霄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感覺自己的胸肺裏像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咆哮著,壓抑得他喘不上氣。但這種難以唿吸的壓抑卻是不及肩胛上刺痛的萬分之一,就像是有無數冰冷的蜮蚨撕扯著肌理骨肉,簡直讓人想把皮膚撕扯下來撓一撓


    賀重霄試著以單手拽了拽,背脊上的箭矢,發現因有盔甲覆蓋,那箭頭並非深至骨裏,但想要單純拔出卻也不行,想來是用了三叉箭之類的倒叉形箭頭,但若不當機立斷拔出這柄箭矢待到毒素更加擴散想來必死無疑。


    “嘶——哈……”


    手起劍落,與那半截箭矢一同剜出的還有一塊粘附著的皮肉,賀重霄震手挽出一個劍花甩去劍鋒上還未完全凝結的猩紅血珠。看著眼前這映照天地的滿目殷紅,血色與火光中賀重霄仿佛聽見冥冥之中有股皈依般的召喚,如廟中誦經般絲絲縷縷、溫柔悲愴,讓人想就此睡去。


    要結束了嗎?可惜呀可惜,當年許下的願望與誓言卻是一個都沒能完全實現呢……


    周匝的廝殺叫喊聲如潮水般悉數離遠退去,人間的一切七情六欲、悲歡離合仿佛都將與他無關,借著最後一點殘存的意識,賀重霄眯了眯眼睛,下意識地朝腰側摸去,凝結著血汙的手最後握住的是那塊換了無數跟係繩卻從未離身過的鳳血玉璜。


    第26章 夢迴還


    “胡天八月即飛雪。”


    北疆的冬天總是來得很快。


    建元二十一年的這個冬天是賀重霄在北域涼州過的第一個冬。上巳後未過多久,春末初夏時便有突厥遊兵侵擾大煜邊境,故而聖上便派遣蕭憬淮前去涼州與其交戰。這半年來雙方各有勝負,三日前的這場戰役想來該是雙方在冬天積雪融化前的最後一場交戰。


    經過這半年在沙場上的曆練,賀重霄的心性也成熟了不少,從一開始負責押運輜重、豢養戰馬的仆兵到正式參戰、馳騁疆場的新兵,雖說不至如天生神力的楊檄將軍那般橫空出世大放異彩,也立下了不少可圈可點的大小軍功,至少不再會在戰場上敵軍都要衝至麵前卻仍握著刀劍猶豫躊躇了。


    從昏迷中悠悠轉醒的賀重霄有些茫然,他眯著眼睛適應了下三天未見的刺眼光線,隨著五感六識的逐漸迴歸恢複,三日前戰場上的的記憶走馬燈般地在賀重霄腦海中一一閃過,最終停在了他替蕭憬淮擋下一個不起眼的護衛從背後偷襲射出的那一箭時,偷襲者失策的“嘖”聲與蕭憬淮驚詫的眼神上。


    “嘶——誒……”


    昏睡初醒,賀重霄雖仍覺著身上虛麻無力,但畢竟在床榻上躺了三天兩夜,便下意識地想翻身活動下,卻發現身上的被褥被壓緊得不能動彈,他定睛朝下方一看,便見蕭憬淮俯身趴在床榻邊緣沉沉睡著。


    見此情形賀重霄一個激靈,原本還有些混沌朦朧的神誌頓時清明了起來,他扭頭環顧了一番四周,驚覺這正是主將所居的中軍帳後,心下一陣駭怪。


    看蕭憬淮還未醒來,想來這幾日處理清理戰場、安置傷員等戰後瑣事也著實疲憊,賀重霄便也不敢再動,生怕吵醒了對方,便漫無目的地打量起了帳內火盆狐裘瑞炭等一些的取暖物件,視線最後卻仍是落在了距自己不過數尺的蕭憬淮身上。


    蕭憬淮身上穿著的衣袍仍是三日前與突厥交戰時明光鎧裏穿著的那件袖口還染著汙垢與血漬的玄色長襖,他雙眼輕闔,睫毛低垂,眼下的一片烏青顯露出其主人這幾日的焦灼與勞心。此時的蕭憬淮雖少了平日裏那份惹人親近的謙和笑意,但卻讓賀重霄感到更加感真實。


    見蕭憬淮的頭發上粘附著一隻小蟲,賀重霄便伸手想捉住那隻擾人清靜的討厭蚋蚺,正當他剛小心翼翼地伸手撫上對方的發梢時,蕭憬淮卻迷蒙著睜開了眼。


    “……你醒了?”


    “豫豫豫、豫王殿下……”


    見此情形賀重霄一時窘迫,結結巴巴了半天才捋順了舌頭,可等他想出言解釋時哪裏還能看得到所謂小蟲的影子?


    心道這下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賀重霄幹脆放棄了無謂的解釋,趁對方還未完全清醒便迅速收迴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恰巧打了個噴嚏。


    “冷嗎?要不要再多加些炭火?”


    與賀重霄的一臉欲蓋彌彰的尷尬截然相反,蕭憬淮像是並未察覺般地抬手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睡眼,啞聲關切道,漾著搖曳燭光的迷蒙眼神叫賀重霄看著心神一滯。


    “不不不不……不用了……”


    小臉通紅的賀重霄把頭搖得好似鞀鼓,心道這屋裏實在是太熱了,一定是因為炭火燒得太足所以自己臉上才會這麽燙得慌。


    “別動!”見賀重霄搖了搖頭後想要支起身體向自己行禮,蕭憬淮用手壓住他的肩頭,略帶嚴厲地出言喝止,但隨即他便又放緩了聲音,“你昏睡了將近三天,昨天夜裏才方退了熱,先前下的藥不少性情猛烈,軍醫說你小時曾受過寒氣,身體底子本就不算多好,再加上年紀還小,能不能醒過來算是命數。”


    見蕭憬淮說著說著竟第一次在自己麵前紅了眼眶,攥成拳頭的指尖幾近青白,賀重霄心下一驚,轉而衝對方眨了眨眼睛笑著賣乖:


    “嘻嘻……那看來我的氣運還算不錯咯?不對……或許是我沾了您的福氣也未知可否呢。”


    雖然心知賀重霄是在出言寬慰自己,但蕭憬淮臉上的沉鬱疲憊仍是掃去了大半,便也學著賀重霄的樣子眨了眨眼睛,勾唇笑道:


    “是嗎……那你想怎麽報答我呀?要不要以身相許?”


    “……”


    棋逢對手,賀重霄是萬萬沒想到身為皇子的蕭憬淮能這般為“老”不尊,比起臉皮薄厚起來能比自己更不要臉,便心甘情願地被對方這麽將了一軍後願賭服輸,有些心虛地轉移了話題。


    “……殿下,我們贏了嗎?”


    “當然,能有你這般舍己的股肱良將難道還愁有攻克不了的池城?”


    見賀重霄一臉凝重地望著自己,蕭憬淮便也收起了先前的調侃戲謔,隻是省去了此番戰役消耗的諸多物資及並不比敵軍少上多少的慘烈傷亡。


    聽到肯定後,賀重霄原本提著的心瞬間放緩了不少,又思及到那個戰場上意圖趁亂行刺蕭憬淮的叛徒,有些忿恨地亟亟道:“那那個意圖行刺您的叛將捉住了沒?您可知道他是誰派來的?”


    “這些事情你不用擔心,安心養傷便好,至於那人的身份待我處理妥當後自會告訴你。”


    聽到蕭憬淮這番不置可否的話語後賀重霄很是不滿地撇了撇嘴,但轉念一想關於那人的身份與結果遲早會在軍中傳開,以蕭憬淮看似圓通謙和實則軟硬不吃的執拗性子,再多加追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故而他便也沒再多加追問。


    ……殿下還真是隻有在睡著之後才是最真實坦陳的。賀重霄在心中如是想著,不由歎了口氣。


    世人皆知皇五子豫王雖出身卑微,待人處事情卻進退有禮頗知分寸,擔得上“謙謙君子,卑以自牧”的名號,但賀重霄卻知道蕭憬淮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的包袱與無奈,畢竟戴著過節遊玩的麵具都曾讓他感到沉重與不適,更何況是一張在世人麵前永遠都不能摘下的謙和假麵呢?


    這麽想著,賀重霄歎了口氣,卻在吸氣時被炭火的氣味所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扯到胸前傷口的疼痛讓他的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接過蕭憬淮打來的溫水潤了潤嗓子後,賀重霄才漸漸止住了咳嗽。待蕭憬淮把自己手中的空杯接過去,賀重霄還沒來得及言謝便見對方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領。


    “殿下您這是做什麽?”


    見此情形賀重霄下意識地便握住了對方拽住自己衣領的手腕,並以另一隻手護住了自己的衣領。而見賀重霄這一副別想逼良為娼的黃花大閨女樣,蕭憬淮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用眼神示意賀重霄往他衣服上滲出的血跡看去。


    “你方才那麽一咳可能又把傷口牽扯到了,我隻是想再幫你重新上下藥。你我本就同為男子,難不成你還怕與我坦誠相見?”


    聽聞蕭憬淮此言,賀重霄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舉動著實有些過於激動,便有些訕訕地鬆了手,小聲喃喃了句:“……其實這點小傷沒什麽,在遇到殿下您之前我每次受了鞭打從來都沒上過藥,隻是胡亂包塊爛布了事的……”


    說罷,賀重霄一抬頭便撞上了蕭憬淮的目光,賀重霄覺得對方倒映著粼粼星光般的眼神中好像藏著些許寒潭毒蛇似的冰涼深意,但這深意究竟是什麽他卻是參透不出。


    心知若是不讓蕭憬淮親眼瞧見自己確實沒事,他怕是還要繼續為此暗暗自責,略微思考了一會兒賀重霄便解開了上衣。


    解開上衣後,賀重霄發現自己方才那下可能的確牽扯到了傷口,裹纏在胸前的紗布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殷紅,想來是傷口再度被崩扯開來了。


    極為熟練地解開胸前的繃帶,看著右邊胸前的那個猙獰駭人的血紅窟窿,賀重霄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倒是蕭憬淮的眉頭見狀擰在了一起。


    “你的力氣還未完全恢複,我來吧。”


    見賀重霄努力去夠床頭藥包的手還在顫抖,蕭憬淮便拿過那個藥包,用藥匙挖出一勺藥粉小心灑在了賀重霄的傷口上,就像是在雪地初遇時遭受毒打一樣,從始至終賀重甚至都沒有悶哼一下。


    上好藥後,蕭憬淮揮手製止了賀重霄的出言道謝,視線卻依舊停留在了賀重霄身上的那些累累傷疤上,“你我之間不必言謝,更何況你這傷本就是因我而受……”


    “殿下,您是想問我身上的這些傷疤吧。”看出了蕭憬淮神色間的欲言又止,賀重霄也不避諱,直截了當道,“……這些鞭傷是我當時在那富賈家當家奴時受的,那富賈雖家財萬貫,但因脾性暴戾人緣卻十分糟糕,平日裏若是生意上有什麽不順心便會拿我這般的家奴撒氣。”


    “若是一般的鞭打挨餓也不過是皮肉之苦,真正可怕的卻是若有家奴不長眼地忤逆了他便會被其丟到野外的毒蠍池去,被蠍子活活蜇死,想來我那天若是沒有遇到您便會是這個下場了吧……”


    賀重霄的語氣雖是輕描淡寫,可描述出的事情卻是可怖到叫人汗毛倒豎。看著賀重霄胸前與後背上那如蜈蚣般蜿蜒層疊的密布傷痕,那些傷痕有新有舊,有鞭傷也有燙痕,卻都無一例外的矜牙舞爪猙獰可駭,蕭憬淮沉默了好一會兒,直視著賀重霄的眼睛用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嚴肅聲音啞聲問道:


    “你究竟為什麽要替我擋這一箭?”


    聽到蕭憬淮驟然問出的這個問題,賀重霄有些愣怔,避開對方視線輕聲道:“……下官為主上擋箭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再者我剛才也說了,您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一命換一命,我與您這才算扯平了……”


    “……僅僅是這樣嗎?”


    也不指望一臉愣怔的賀重霄出言迴答,蕭憬淮便自言自語般地開了口,一字一頓地緩緩道:“但我可沒有把你當做過下屬,從來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蕭憬淮:我把你當愛人你卻把我當上司?(x)


    第27章 浮生難


    候在帳外的兩名暗衛見從帳蕭憬淮眉眼含春帶笑,一雙狹長的鳳眸中竟含著些哪怕和豫王妃在一起時都從未有過的流光溢彩,皆是一陣不解,兩人麵麵相覷一番後才試探性地小聲喊了句:“……豫王殿下?”


    “無事。”蕭憬淮何種玲瓏心思,聽見二人輕聲叫喚,瞬間便斂去了麵上少見的真情笑意,朗聲衝二人問道,“事情可辦好了?”


    深知身為暗衛者謹言慎行之本分,故而二人並不敢對蕭憬淮所笑之事多加好奇,而是聞言當即下跪抱拳請罪:


    “迴殿下,恕屬下無能。那賊人已三四天滴米未進,且被用沾有鹽水的長鞭撻過上百鞭,牢中所有私刑諸如水刑梳洗之類也已用了個遍,可仍沒叫那賊人鬆口。”


    “那人本就是視死如歸的死士,叫他開口談何容易?用這些尋常手段自是無用,此乃情理之中,你二人自是無罪。”


    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蕭憬淮衝二人揮了揮手,在倆人鬆了口氣時,繼而一展衣袍沉聲道,眼中閃過一絲淩若冰霜的銳利鋒芒:


    “帶我去地牢,本王要親自見他。”


    “殿下,請。”


    地牢房門上拴著的沉重鐵鏈被看守的士卒“嘩啦”一聲拽下,金屬撞的悶響在光線幽微晦暗的牢房內盤桓迴響。


    蕭憬淮自拐角暗處步入牢房之後斜睨了一眼正中央為桎梏鐵鏈所束縛著之昏迷人,那人年紀不大,約摸也就是弱冠出頭的年紀,麥色的皮膚上布滿了累累傷痕血痂,甚至不少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顯然是不久前又受過一場嚴刑拷打。


    “嘩啦——”


    一盆冰水被一位獄卒劈頭蓋臉地狠狠潑在了年輕人的身上,見年輕人仍在昏迷囈語,那獄卒便用長夾從火盆中拾起一塊燒得發紅的鐵塊烙在了年輕人的胸口,“刺啦”一聲那年輕人的胸口上瞬間便多了一塊烏黑的馬蹄印。


    經過這番折磨年輕人眯了眯眼睛悠悠轉醒了過來,在看見麵前逆光而立的蕭憬淮後,他沒有顯露出絲毫的驚慌失措,而是略微側了側腦袋迎上蕭憬淮投來的目光,他雖已蓬頭垢麵血肉模糊到不忍卒視,可目光卻依舊冷若刀削。


    “說吧,是我的哪個‘好哥哥’派你過來的?”


    眉眼間的疏落笑意全然褪去,賀重霄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麵前遍體鱗傷的年輕人,眼鋒淩冽似劍,仿佛隻需一點寒光便足以置人於死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奉君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彈冠按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彈冠按劍並收藏奉君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