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南詔士兵頓時士氣大減,不少人丟盔棄甲慌亂逃竄,卻哪裏是訓練有素的煜朝精兵的對手,很快便成為了甕中之鱉。


    “稟告將軍,南詔此番共俘獲俘虜三千餘人,其中有兩千一百餘人有投降之意,不知該如何處置?”鳴金收兵返迴營帳內,一下屬參軍向斐賀二人抱拳行禮,出言詢問道。


    “降我朝者斷不可欺侮,需善待其人,南詔與吐蕃先前有過書信來往,若是逼之過急恐其與吐蕃重修舊好,此舉亦可顯我大煜泱泱風範。”略一沉思後,斐棲遲緩緩道。


    “那餘下幾百人……”


    見斐棲遲抬眸望向自己,賀重霄眉頭都未皺一下便淡淡開口道,語氣淺淡的像是在談論家常:“不降者不必留著,至於京觀之類卻萬萬不可,以忠貞愛國之士的禮節好好安葬了罷。”


    “是。”


    參軍領命離開後,斐棲遲不由皺眉遲疑道:“這樣做會不會太狠戾了些……”


    “戰場上刀劍無眼,順昌逆亡、成王敗寇便是如此,征戰沙場這麽多年了,想必你也知道戰場上最不可取的便是心存對敵人的仁慈。”


    聽賀重霄麵不改色地說出這番看似殘忍的話語後,斐棲遲輕輕歎了口氣。賀重霄所言不錯,像他們這種在刀光劍影中摸爬滾打之人早已將生死付予天命,看慣了生離死別。何況眾生皆苦,又有誰是最值得被渡的那個?


    修整數日又親自.慰問傷病的下屬將士、按軍紀記下諸位將士的陟罰臧否後,斐賀二人便開始秘密籌劃與南詔出城決戰之事。畢竟先前的這次戰役隻不過殲滅了南詔的遊兵,卻並未傷及其主力軍隊,這之後的這場戰役顯得尤為重要。


    “你手臂上的傷上藥後可無礙了?”


    斐棲遲日落時分走進營帳時見賀重霄已然站在沙盤輿圖前,便一邊順手點燃兩旁的蠟炬燭火,一邊出言道。


    “皮外傷罷了,不礙事。”


    賀重霄搖搖頭,用眼神示意斐棲遲看向沙盤,隻見那沙盤上已赫然畫好了一道圈。


    “葫蘆口?此地道路九曲迴腸且地形崎嶇陡峭,因酷似葫蘆狀故而得名,為何要棄盤水之依山平地而選此處?”斐棲遲不禁有些疑惑。


    “若是盤水處作戰我方將士恐不若南詔士兵了解此地地況,隻能出其不意以險智取,且我朝樓船軍較南詔遜色許多,若是在江湖河畔作戰恐於我方不利,葫蘆口之地形正好可便利我方將士埋伏掩藏。”


    “……可若是對方不入圈套而是轉身就走呢?”雖然賀重霄分析得有條有理,斐棲遲心下卻仍略有不安,出言質疑道。


    “不戰而屈人之兵正是求之不得,倘若如此,屆時便隻需追亡逐北、一舉破敵。”


    見賀重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斐棲遲便也並未再多加詢問,而是又與其探討了一番如何將誘敵深入、調兵遣將的細節布置,待到二人商榷完畢達成一致時已是月上梢頭。


    *


    五日後,天光破曉,金雞啼鳴,在雷霆般轟隆作響的低沉鼓點中,南詔軍隊攜蹄下黃沙怒濤般向煜朝駐地怒濤般滾滾而來,想來經過上一戰的慘敗,高良弼也已肅清了三軍將士,並重新規劃部署了作戰計劃與領兵將領。


    此番為首衝鋒的乃是一鬢角已現斑白卻仍精神矍鑠的勇武老將,老者手握一柄五尺長戟,步履穩健,目光如炬,向斐賀二人橫眉怒斥道:“我周家忠武世家滿門英烈,我弟弟慘死於你們手下,定叫你們此番血債血償,黃口小兒還不快束手就擒!”


    聽聞老者此番大喝,賀重霄心中卻是暗暗鬆了口氣,畢竟初見這老將身經百戰氣勢如虹,以為難以有機會誘其入甕,卻未料此人卻恰好是先前那將領的兄長,當真是天助我也。


    然而見那老將稍一揮手其手下士兵便訓練有素地擺出了六丁六甲陣的臨戰態勢,賀重霄亦知此番恐怕會是一場浴血鏖戰,因而心下便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覺以略顯保守的鶴陣小心應付。


    兩軍相峙,短兵相接,一時耳畔廝殺叫喊聲不斷,眼前俱是一片血雨腥風。因知不可戀戰,拔劍砍開迎麵衝上了的兩名南詔敵軍,賀重霄便當即下令收縮陣型為梅花陣,佯裝不敵而不動神色地朝葫蘆口方向且戰且退。


    待到大軍即將退至葫蘆口峽峪時,那老將卻忽而抬手:“慢著!”


    “喂,老頭兒。”見對方有所退意,衝鋒在前的斐棲遲退迴隊末橫刀立馬,衝老將遙遙喊道,“你這難道是怕了,不是想為弟弟報仇嗎?那倒是追過來呀!”


    然而那老將見此激將卻依舊不為所動,兩軍竟一時停止了廝殺,僵持對峙了起來,氣氛頓時劍拔弩張了起來。


    正在此時賀重霄駕馬上前數步,從懷中掏出一封上書赫然“周”字的泛黃書信,而那老將在看到這封家書時霎時瞪大了眼睛,本就略有渾濁的眼瞳中頓時血絲密布。


    “你這個卑鄙小人——納命來!”


    那老將見到胞弟遺物哪裏還顧得上許多,當即赤紅著雙眼cao起手中的長戟向賀重霄拍馬奔來,其下屬參將還來不及出言勸說老將便已孤身入了煜朝兵陣。


    “將士們,為了死去的弟兄們,殺——”


    隻見一騎黃塵滾滾而來,那老將已然在一片戰鼓廝殺聲中奔至賀重霄麵前,手中握著的那柄長戟宛若遊龍,剁、刺,勾、片、探、磕,鏟,砍……老將武藝果然卓越出群,許又是帶著為弟弟報仇雪恨的悲愴,他的戟法愈發淩冽狠辣,幾十個迴合下來賀重霄已然有所不敵。


    待老將忽而變換戟法以萬鈞泰山之勢朝賀重霄頭頂劈下時,賀重霄雖以長劍抵擋卻仍是抵擋不住後力,自馬上跌摔而下。而那周姓老將卻是愈戰愈勇,再度大喝一聲提戟縱馬奔上前來追擊,賀重霄躲閃不及,雖側身躲閃,背脊上卻仍是生生挨下一刀,火燎般的疼痛自順著脊柱攀援而上,令賀重霄不禁打了個寒顫。


    眼見老將的長戟再度而至,賀重霄心道不妙,然而正在此時卻有一紅纓長.槍破空而出,架開了老將的這一劈刺,金戈相撞發出刺耳的轟鳴。


    “快走!”斐棲遲衝賀重霄大聲喝道。


    “豎子往哪兒逃?”


    見斐賀二人轉身繼續向前奔逃,殺紅了眼老將也立即拍馬跟上,全然失了先前的周密警覺。待煜兵邊戰邊退過了葫蘆口的第二個峽峪口後,峽穀兩岸卻驟然響起了驚雷般的沉聲悶響,數千滾石自峭壁上怒濤般滾滾而下,頓時峽峪內隻聽得南詔將士被巨石砸中的淒聲慘叫。至於那少部分躲過了巨石的幸運而卻也大多在倉皇奔逃間掉入了山間地麵的縫隙中,難逃滅亡。巨石遮天蔽日,地麵巨縫噬人,一時穀內伏屍百萬血流漂櫓,宛若人間煉獄。


    “……什麽?怎會如此!?”


    見此情形先前被家仇衝昏了頭腦的老將此時才好似大夢初醒,麵上俱是悔恨與痛苦之色,正當其下定決心繼續追擊與斐賀二人拚個魚死網破之際,兩名下屬參將亟亟趕來,喘著粗氣衝老將喊道:


    “周將軍,別追了,快走,我們幫您斷後!”


    見那一小撮殘兵竟奮力突出了峪口,斐棲遲正欲命人上前追擊,賀重霄卻忍著疼痛啞聲製止道:


    “窮寇莫追,且那殘兵成不了什麽氣候,暫且收兵罷。”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的小天使會覺得賀重霄小時和成人後性格差距有些大大,但其實人總是會慢慢成長的,何況他也並非完人,八年戎馬可以說給了他很多的曆練與改變。


    (ps,那個縫隙其實就是喀斯特地貌hhh)


    第19章 心則亂


    此番慘敗,南詔舉國皆驚,畢竟此番領兵的老將周元明久爭沙場身經百戰,乃是南詔五員大將之一,此番卻敗在了兩個黃毛小子手上,著實出人意料。


    隻此一戰攻破兩城倒是其次,但動搖敵心樹立威名卻是來之不易。然而,當眾將士皆為此役勝利而慶賀歡愉之際,賀重霄卻心知此番獲勝實屬僥幸到甚至有些下.作,之後的戰役想要奪勝卻恐怕依舊並非易事。


    “朝廷這次賞賜了些美酒山肴,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這烈酒我便先替你收下,但鵝膽羊脂這類奇珍便全部予你好了。”


    賀重霄並不答話,斐棲遲心知他這是默認,便也席地而坐在賀重霄旁邊,待那烤鵝在火上烤至皮脆金黃,斐棲遲一麵將一隻鵝腿遞給賀重霄,一麵道,隻不過本該是問句的話語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你有心事?”


    見賀重霄道謝後接過了自己遞去的那根鵝腿,卻仍對自己的話語不置可否,斐棲遲便順著他的視線向此時正在篝火旁載歌載舞的飲酒劃拳、慶賀此番大捷的將士方向看去,一眼便瞧見了在人群中滔滔不絕誇誇其談的鍾一鳴。


    他此番在戰場上砍下了十數名敵軍的首級,加之昨日傳來了其妹鍾宛晴被太醫確診懷上了龍嗣已有三餘月一事,聖上下詔給他的幾個兄弟及父親加官進爵,他也因而破例提升為了隊正,故而此時更顯目中無人春風得意。


    “嘖……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看他怕是連雞狗都不如,龍嗣又不是他懷的在這顯擺些什麽?還真以為自己立的軍功就足以讓他跳級提拔為隊正了?”向來看不慣鍾一鳴的趾高氣揚妄自尊大,斐棲遲頗無好氣道。


    “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子嗣,褒獎鍾家子弟也在情理之中。”


    確切來說賀重霄此番說的並不盡然,在蕭憬淮還為豫王時便曾有兩名側妃懷孕,但卻都無一例外的滑胎小產,國久無嗣必生亂,因而此番自然少不了對鍾家的褒獎恩賜。


    經過現下種種賀重霄在心下已然斷定鍾一鳴恐怕並非通敵的奸細,哪怕是也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枚小小棋子罷了,但也正因幕後的勢力盤根錯節參透不清,因而賀重霄心下愈發不安。


    “……你有想過等這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去做什麽嗎?”


    昂頭飲下一滿杯烈酒,斐棲遲忽而悶聲道,不遠處的篝火映照在他的麵頰上,閃躍斑駁,倒透露出幾分少有的寂寥。


    賀重霄聞言一怔,卻還是壓下了心中那句“隻怕這太平盛世不會那麽快到來” ,轉而略一思忖後認真道:


    “遊俠吧?懲惡揚善、濟弱扶傾也不失為一樁快事,雖說‘公門之中好修行’,隻有居於廟堂之高才能更好得地幫扶天下蒼生,但比起官場裏的那些虛與委蛇,我還是更喜歡刀光劍影的直來直往。”


    “嘖……看來你果然還和當年一樣,雖然殺伐果斷了許多卻仍未失了那顆赤子之心……不過話說迴來,當初初見你還覺得你像塊石頭,脾氣又硬又臭,相處久了才知道內裏卻滿是赤誠。”


    說著說著,像是迴憶起了些什麽,斐棲遲不由笑出了聲,賀重霄心知他迴想起了二人那兩個炮仗相匯般的初遇,也是勾起了唇角,不過卻是苦笑。


    *


    建元二十一年,三月三,上巳節 。


    上元節救下魏林遊後沒多久後也不知是不是因乍暖還寒,賀重霄高燒不退害了場病,因而此番豫王府出遊祓禊本來賀重霄並沒有資格陪行,但蕭憬淮卻仍是給他安排了一個遠房親戚的身份帶著他去了永安渠畔。


    此番出遊祓禊雖說是順應了民間習俗,為洗濯去垢、消除不祥,但實則卻是達官貴人、名流雅士相互結交攀附的大好時機。


    今日的永安渠畔彩幄翠帳、人流如織,無論男女老幼貧富貴賤大多全家出動來到水邊河畔祓禊納福。不少小兒正趁著東風放著紙鳶鷂子,就連平日裏甚少出門的婦人也手持蘭香薰到河畔祈孕求福,遠遠還可瞧見那庭榭樓台上有文人士子在其上曲水流觴吟詩作賦,當真是一派春和景明雙柑鬥酒的盎然模樣。


    賀重霄向來對這類活動並不感冒,雖然蕭憬淮對他說若是在宴上坐得乏了可以去周邊隨便轉轉,但賀重霄卻覺著與其漫無目的地瞎轉悠倒不如繼續坐在這宴上,也還能順道見識些前來拜訪蕭憬淮的官員士子。


    雖說本該是遊玩時的順帶拜訪,但卻仍不由帶了些結交攀附的意思,因而前來拜訪蕭憬淮的大多都是些八麵玲瓏的趨炎附勢之人,但不論對方的語氣是蠻橫還是恭謹,蕭憬淮從始至終麵上的笑容卻從未刪減分毫,說話做事也是滴水不漏不卑不亢,叫人無端生出幾分如沐春風的親和。


    在恭謹萬分地送走泰山林相後,原本坐在蕭憬淮身旁的林似錦也去娘家那邊的轎輦旁敘舊閑談去了,賀重霄能明顯感受到蕭憬淮頓時放鬆了不少,但在明威將軍斐欲清前來拜訪時卻又很快恢複了先前的謙和模樣:


    “素聞斐將軍體恤下士親和愛民,方才見您與令正在廟邊布藥施粥以禦今日風寒,當知此話並非傳言。”


    聽聞此言,斐欲清笑著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眼中卻沒有絲毫的驕恃阿諛,:“豫王殿下過獎了,在下不過有著一介從四品下的小小散官,受不起殿下的此番讚譽……倒是殿下交困而獨慎,輕辱而知禮,羈放而懂進退,當真叫人敬佩。”


    見對方出言誠摯,並非如先前的不少人那般恭維奉承,蕭憬淮也不多加推脫,微微笑了笑後繼續道:


    “說到敬佩,小王近來總是聽聞關於斐將軍此番南征的連連捷報,當真印證了斐家世代忠武之言……想來將軍也聽聞小王也即將授鉞北伐,不知將軍可否指教小王一二。”


    “哈哈哈……”斐欲清聞言爽朗一笑,顯然對蕭憬淮的此番問題並不驚訝,“殿下可是折煞下官了,‘兵敗乃兵家常事’,下官也並非戰無不勝,請教什麽的愧不敢當,那些大家先賢留下的攻謀計略可比下官這些拙見好多了……再者南征北伐本就有所不同,隻要殿下知人善用察納雅言,不說一戰致敵功成,卻是斷不會叫旁人人道聖上眼拙誤識。”


    “爹,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迴家啊?我想迴家習武練劍了,這裏不是些曲意奉迎的諂媚阿諛之人,便是些隻會吟詩作賦的酸腐文人。”


    正當蕭憬淮又向斐欲清請教些戰馬輜重之事時,卻忽而有一挺拔孩童貿貿然闖進了守衛森嚴的亭榭,衝斐欲清直言不滿地喊道。


    瞧見孩童手裏握著的“斐”字令牌,加之先前聽聞的斐家有一名叫斐棲遲的嫡子生性好鬥直爽無忌,雖年紀不過舞勺手裏的那套斐家獨傳的五行劍法卻已是練得有模有樣,頗有幾番其曾祖父斐亙毅的落拓逸宕。


    “遲兒,休得胡鬧!快見過豫王殿下。”衝斐棲遲淩眉嗬斥了一聲後,斐欲清轉身向蕭憬淮鞠躬致歉,“……小孩子不懂事,叫殿下見笑了。”


    “童言無忌,無妨。”蕭憬淮揮手示意無事。


    “參見豫王殿下……”


    瞧出了父親是真的生氣後,斐棲遲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俯身行了個禮,起身時還趁機迅速環顧了亭中席上列坐的豫王府門客一圈兒,賀重霄敏銳地感受到對方瞧見自己時眼睛乍然一亮,視線在自己身上意味深長地多停留了一會兒。


    而後又不知道生出了些什麽鬼馬想法,斐棲遲眼珠一轉,轉身便向蕭憬淮抱拳請命:


    “素來聽聞豫王府內能人奇士眾多如雲,不知道晚輩今天能否有幸領教一下,與豫王府內的某位門客切磋一番武藝?”


    聽聞此言蕭憬淮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他方才自是把斐棲遲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畢竟此番出席上巳宴席的除卻賀重霄外便再無一人通曉武藝且與年紀相仿。


    此番切磋關乎王府臉麵,且蕭憬淮早有與斐欲清交善之意隻是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時機。不應自然不妥,若是找年紀與其相差較遠之人應戰即便贏了也是勝之不武,故而多方考量下來賀重霄的確應是最佳人選……可賀重霄現下卻又是大病初愈,若是貿然應戰不知會對其造成怎樣的傷害。


    正當蕭憬淮皺眉猶豫之際,賀重霄卻已從席間末位站起身來,上前衝他略一抱拳,請纓道:“殿下,我願意與斐小公子切磋一番,還望殿下恩準。”


    賀重霄出言解圍本該是兩方皆歡,可不知為何蕭憬淮緊鎖的眉頭卻並未隨之舒展開來,而是愈發緊蹙。


    見蕭憬淮並不應允,心知對方心下正擔憂些什麽,便也不再多加請命,而是轉身衝摩拳擦掌的斐棲遲道:“請賜教。”


    “……爽快!”見賀重霄出乎意料地爽快應戰,斐棲遲先是一怔,而後嬉笑道,“放心,你生得這般好看我自會手下留情的。”


    並不理會對方的激將戲謔,走到涼亭外的一處空地後,賀重霄略一抱拳行禮,便接過一旁侍從遞來的赤霄劍,並不出鞘而直接向對方胸前刺去。斐棲遲見狀眼睛一亮,同樣並未拔出長劍,以劍鞘迎下了賀重霄這先發製人的一擊。


    畢竟年紀略小些許,經過方才這一番試探,賀重霄自知比這些沒有任何花架子的氣力自己斷然不如對方,一個鷂子翻身後躍化開了對方的攻勢欲伺機尋找對方周身的缺漏破綻。


    幾番纏鬥下來,賀重霄卻驚覺對方雖招式看似散漫隨性,實則劍走龍蛇法相森嚴,壓根尋不著明顯的破綻。然而正當賀重霄這分神思忖的罅隙,對方的長劍卻已帶著勁風唿嘯而至,見狀賀重霄連忙抬劍抵擋,卻被對方側鋒挑下劍鞘。


    “嘿……聽說你年紀小我兩歲,我也不好恃長欺弱,不若你幹脆出鞘和我比試好了,免得我傷著你,就算贏了也勝之不武。”像是聽不見亭內眾人的一片噤聲吸氣,斐棲遲繼續不嫌事大地挑眉挑釁道。


    接過一旁侍從數丈外撿來的劍鞘,並不理會麵頰上方才被劍鞘擊打而產生的刺痛,賀重霄麵不改色地將手中長劍重新入鞘,卻是一改先前不溫不火的謹慎招式,而是如暴風驟雨般地朝對方淩厲刺去,一時寒光四散,好似天女散花。


    “……你瘋了!?你到底會不會用劍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奉君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彈冠按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彈冠按劍並收藏奉君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