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見到薑逸的時候,羊叔亨並不喜歡薑逸。


    與其兄薑維相比,薑逸的過往實在太過不堪。


    當初朝廷有意削爵,羊叔亨就是持有支持態度的那個,就是因為薑逸這等紈絝子弟,於國沒有任何貢獻不說,還占有朝廷的爵位,吸食大虞的血髓。


    哪怕是其後來薑逸聲名鵲起,羊叔亨也不喜歡薑逸。


    因為剛入官場的薑逸,鋒芒畢露,無視禮法,公然頂撞公卿,弑殺同僚。


    在他看來,薑逸就是一個有些才華的寵臣,年少莽撞,恃才傲物,性格殘暴不仁,這等人物縱然是有些才華,但是於大虞朝來說也不是好事,將來必是奸臣、佞臣。


    然而同朝為官一段時日後,羊叔亨忽然發現,自己對薑逸的認知,似乎有所偏差。


    這位曾經的大虞朝紈絝,雖然行事專橫霸道,但是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別有深意,看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但實際上又暗含章法。


    在他真正暴露目的前,別人根本看不懂他究竟想要幹什麽而已!


    但無一例外的是,薑逸的所作所為,似乎讓大虞朝這艘原本即將沉淪的大船,又有了繼續航行的動力。


    尤其是作為掌管大虞朝錢糧的大司徒來說,在薑逸入朝之前,最痛苦的莫過於他這個大司徒,整個大虞朝到處都是窟窿,自己拆東牆補西牆都補不過來。


    可是自從薑逸入朝之後,先是誅殺貪官,在收獲民心的同時,更是收獲了大量的錢糧。


    之後是先後發行特許憑證和有價憑證,並且創造了大量的新鮮物資,讓洛邑的商業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繁榮,宗虞的府庫也隨之充盈起來。


    最為重要的是,薑逸以釀酒為由,大肆高價收購零食,導致各地的糧草源源不絕的匯聚於洛邑,讓洛邑的糧倉堆滿了糧草。


    在大司徒看來,如今的洛邑唯一欠缺的,就是大量的人才以及強大的軍隊,隻要這兩者一具備,隻怕所有的諸侯國都不敢再輕視宗虞。


    所以大司徒認為,現在的宗虞雖然剛剛遭受妖族侵襲,但還是有一定底氣的,也需要在這個時候發聲,來挽迴不斷流逝的國運。


    可薑逸卻說,完全不理會各諸侯國的亂象,羊叔亨感到萬分狐疑,卻又看不透薑逸究竟想做什麽。


    羊叔亨看不懂,天子其實也沒有想明白,看向薑逸問道:“那我們就什麽都不做?”


    “當然不是!”


    薑逸忽然笑了一下,靦腆的說道:“陛下賜婚之事,如今已經天下皆知,是不是該辦了?”


    “婚禮之事~”


    聽到薑逸提及此事,原先一直很著急的大虞天子,此刻反倒是猶豫了起來。


    大宗伯這時看了天子一眼,主動站出來說道:“武安公有所不知,洛邑剛剛遭遇妖族侵襲,皇宮以及洛邑損失慘重,大虞的將士及百姓更是死傷無數,此國殤期間,舉行大婚恐於禮不合,且舉辦婚禮靡費錢糧,恐怕百姓不忙啊!”


    如果是一般人,大宗伯早就直接開口訓斥了。


    妖族禍起於皇宮,導致皇宮坍塌九成,宮內寺人和婢女近乎死絕,太後亦喪於妖族之口。


    國喪未除,宮室未修,這等時候,薑逸居然還想著結婚?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意思大多與種道相似,顯然都是不支持此刻舉辦大婚。


    薑逸掃了這些人一眼,心中不禁有些歎息。


    洛邑經過諸多磨難,尤其是這次洛邑保衛戰,這些人的忠心已經經過了考驗,但是要說這魄力、眼界、以及靈活處事的能力,顯然還差上很多。


    在這些人的眼裏,是認為自己就隻想著完婚,急著迎娶王姬嗎?


    “諸位,是禮法重要,還是大虞之興亡重要?”


    眾人不由發懵,不明白薑逸剛剛還在說婚禮之事,怎麽又突然講到大虞朝興亡了?


    宗伯府主管禮法祭祀,雖然不明白薑逸為什麽會這麽問,但還是迴答說道:“有禮法方有虞之興盛!”


    薑逸緊接著問道:“既然如此,那何來今日之亂世?”


    “這~”


    種道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了,好在他反應快,躬身向薑逸說道:“請武安公賜教!”


    薑逸掃了眾人一眼,朗盛說道:“所謂禮製宗法,是為了更好的治理國家,而人為設置的一種禁錮。盛世之時,禮製宗法可以更好的規範國家的運行,但是亂世之時,如果再拘泥於這些,就等於是自縛手腳!


    當今天下亂象頻生,各諸侯國已經完全無視禮製,不服王法,相互征伐。如果我們死抱著禮法不放,就等於是主動將脖子伸出來,等著這些諸侯國來砍!


    難道說,我們遵守禮製,克己修身,天下就會太平嗎?


    不!


    想要一怒則諸侯懼,安居則天下熄,靠的從來不是禮製,而是強大的實力!”


    道理誰都聽的懂,可種道還是問道:“可如果我們宗虞尚且不尊禮製,那這天下豈不是要徹底崩壞?諸侯豈不會如趁機討伐?”


    薑逸再次歎息一聲,對於這大虞朝的公卿,委實有些失望,但是眼下卻隻能依靠他們,於是解釋說道:“如今這天下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哪裏還有什麽禮樂可言?


    各諸侯國的宮殿、車駕、軍隊,以及各種行事,無一不逾越規製,哪一樣還有禮可言?他們有什麽資格指責宗虞?難道就因為擔心指責,我們就什麽事情都不敢做了嗎?


    再者來說,我們隻是想不完全拘泥於禮製宗法的限製,又不是完全不要禮製,又何來徹底崩壞之說?”


    這時天子開口問道:“武安公所言,於宗虞之興盛,以及婚禮之事,有何相關?”


    “有!”


    薑逸非常淡定以及肯定的說道,“萬事有利有弊,如今天下大亂,對於我宗虞來說,隻要運籌帷幄的好,未嚐不是一次良機!”


    “良機?!”


    一聽薑逸這話,大虞朝的天子,以及一眾公卿頓時來了精神。


    如今天下爛成這樣一副局麵,皇室地位一落千丈,誰也想不出這還有什麽良機。


    可縱使如此,對於薑逸說的話,眾人也沒有太多懷疑。


    因為無數次事例證明,任何質疑薑逸的人,都被啪啪的打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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