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蟲縮起四肢,後殼隻有半粒芝麻大小,一動不再動。白茉莉輕戳它一下,它伸出四條頭髮絲細的短腿,順沿她的傷口爬兩爬,落下八枚紅點,又不動了。


    紅衣姑娘伸出手指,要接它,它挪一挪後殼,爬動幾分,再次在傷口附近落下八枚紅點。


    紅衣姑娘看向白茉莉,神情有顯而易見的哀傷。她問:「你要嗎?」


    白茉莉問:「這是什麽?」


    紅衣姑娘似乎不知該如何解釋,說了一句流暢的西域話,著重重複了其間一個詞。


    生煙翠沉吟片刻,猜測道:「這是西域……」


    說話間,金甲蟲艱難地挪動到了傷口的流血處,它一腦袋紮進去,將血跡吞噬幹淨。抖一抖,爬動的速度更快了些。


    生煙翠即將出口的話轉個彎,篤定道:「西域蟲母。」


    白茉莉嫌棄地搖一搖手臂, 把金甲蟲晃到了桌子上。金甲蟲頭昏腦漲般四肢打叉,它身形變大了一點, 蹭著白茉莉,試圖繼續往她手臂上爬。


    那股契而不舍地勁頭……白茉莉不由看一眼鶴公子。


    鶴公子不明所以,純良地眨眨眼:「怎麽?」


    白茉莉曲起手指, 毫不留情地將金甲蟲彈了飛。紅衣姑娘慌亂地去接, 便見空中一條璀璨的金芒劃出一個弧線,原樣落迴了白茉莉的手臂旁邊。


    「你!」紅衣姑娘焦急地吐出三個字,「壞妹妹!」


    白茉莉久違地運轉一番體內真氣,心滿意足地說:「瞧你連話也說不明白,不若讓我來做姐姐吧。」


    紅衣姑娘氣惱地瞪她:「是我!」


    「證明呢?」


    「戚婆說的。」


    白茉莉一指自個,笑吟吟地道:「要我說,這蟲蟲明顯更喜歡我誒。」金甲蟲終於繞著她傷口的形狀,爬滿一圈,血跡漸漸止了住。白茉莉手執了一個空杯,問:「要怎麽做?直接使喚它?」


    紅衣姑娘說了幾句拗口的西域話。


    白茉莉認真聽過,贊同地點頭,然後兩指尖捏住金甲蟲,直接丟進杯中,倒扣了起來。


    紅衣姑娘拉著白茉莉,兩人一同擠在房間的角落。她掩人耳目,悄聲跟她說:「我沒有,你有,血脈。」


    白茉莉卻是問:「你說你飽受族人欺辱,便是因為這個?」


    紅衣姑娘遺憾地點了頭,她輕輕摸了摸白茉莉手臂上的傷口,道:「娘,我,但我不是。」


    一胎雙胞,雙生子。


    娘親選擇帶她迴到西域,可她卻沒有繼承娘親的血脈,擁有支配蟲母的能力。族人憤而稱其為叛族者,逼死娘親,戚婆帶著她逃亡而生。


    戚婆臨死前,告訴她:雖然西域已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但她可以去往中原,找她的妹妹。


    幾經波折,她找到她,才發現她是白家人。白家尊為屹立武林的百年武學世家,因居於北方州朔城,故而俗稱北方白世家。


    而她叫白南。


    作者有話要說:  萌發了一個有毒cp:金甲蟲x三請令


    *


    她,可驅世間萬蠱;他,可號令天下群雄


    一場因緣際會,兩人相遇


    是邪與正的對立,是王與王的相爭


    ……


    這究竟是作者道德的淪喪, 還是人性的扭曲


    第24章 有枉 4


    「白南。」兩個字在白茉莉唇齒間過一遍,滑落在她的心尖處,穩噹噹地不再動。可她的指頭一戳白南眉心蘭花狀的花鈿, 故意地問,「到底是白南,還是白蘭?」


    白南捉住那根使壞的手指,耐心地糾正她:「白南。」


    白茉莉裝出特別地努力,一張口, 道:「白蘭。」


    白南微微偏了偏頭,似是不理解為何她一個中原人,發音卻總是出錯。她語調放得更緩慢,一字一語地教她:「白——南——」


    白茉莉模仿她古怪地西域口音:「白——燃——」話沒說完, 自個忍不住,樂不可支地先笑了開。


    白南安靜地看她,尤像是麵對任性妹妹的一點無奈。待她笑停了, 身為姐姐的她才有機會抗議:「你叫我,白蘭,我叫你,白磨嘰。」


    白茉莉抿下唇,嚴肅地問:「那如果我叫你白石頭呢?」


    白南沒怎麽聽懂,搖了搖頭。


    白茉莉思考著措辭:「就是在白家後山特別多的灰石頭中,你突然發現的、最好看的那一顆。你喜歡她,想把她攥住手心裏。可她不知好歹,偏要滾落在地上,把你狠狠絆倒,摔你特別疼的……那種石頭。」


    她意有所指,話裏疊著其他的意思。白南隻聽明白第一句「白家後山」幾個字,於是她晃一晃白茉莉的胳膊,道:「帶我,去看看?」


    白茉莉輕聲問:「這可怎麽看?」


    白南說:「想從正門, 進去。上次, □□,沒敢見爹爹。」


    白茉莉撫了撫她與自己相似的眉眼,道:「嗯。」頓了頓,她飛快地補充一句, 「不過你要好好表現, 你和鶴公子一起騙我的事,我還沒徹底原諒你。」


    她話說得快, 白南又沒聽明白。


    白茉莉真真是一點脾氣也沒有:「趕明我先給你請個教話的師父。」


    *


    白南的中原話,是東門煜親自教的。


    東廠掌印都督公務繁忙, 每每是入了夜,掌上燈,他得片刻的空閑,才有時間指點她。更別提,都督貴為一朝重臣,任緝訪監審的要職,但教起人來卻是隨意、散漫,東一句,西一句,半天說不到點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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