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青壁抱著唐鷺走到外邊廳裏,把他放在椅子上——這椅墊也是小糖包帶來的,倒是怪好看。


    “進吧。”


    周靖推門進來,把手裏的包袱放在桌上拆開:“弟子服訂好了,大小尺寸都有。”


    “不錯嘛,很好看。”淩青壁拿出一件紅白相間的來端詳,貼到周靖身上比劃,“你穿應該很合適。”


    唐鷺托著腮,笑眯眯地說:“是啊,小周穿紅好看。”


    “但是三紅看了說她們想穿紅的。”呆頭鵝一臉不大高興的模樣,“因為她們的名字裏有‘紅’字,還說男穿藍女穿紅才合常理。我說別人名字裏就沒有‘紅’,比如阿萱,而且為什麽一定要按常理來,反常理不是更讓人耳目一新嗎?但是她們不聽,說少數服從多數。”


    想起三個新師妹圍在他身邊各種“擺事實講道理”,周靖現在腿還有些發軟,著實頭大。


    “我說紅色是按男子尺寸做的,她們說沒關係,自己會改。我實在沒辦法了,就說衣服顏色是師父師娘定的,我說了不算。”


    唐鷺“噗嗤”樂了:“三紅?你給她們取的外號?”


    “嗯。”周靖想起這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樣子就頭疼,“反正她們三個也是形影不離,就像一個人長了三個腦袋,取一個名字挺合適。”


    呆頭鵝很少說這麽帶情緒的話,淩青壁聽著也哈哈大笑:“既然她們反應這麽大,就隨她們去吧。”


    “可是藍色……”周靖欲言又止。


    藍色是我替小花選的,她愛穿藍。


    淩青壁看出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胳膊:“你穿藍色,就算替小花穿了。以後咱不規定那麽死,紅色藍色,誰愛穿什麽顏色就愛穿什麽顏色。”


    “叔叔說得對!”唐鷺附和道,“想怎麽穿就怎麽穿。”


    周靖沒吭聲,表情猶猶豫豫,好像還有什麽話想說。


    “什麽時候變得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了?”淩青壁輕輕踢了他一腳,“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周靖囁嚅道:“我、我就是想問,申前輩有沒有說他們住在哪?我得把小虎和小白給師妹送過去。”


    “這個……要是他再來找我,我就幫你問問。”淩青壁承諾道。


    周靖心道,那算了,要是申前輩來,直接帶走怎麽辦,我還是見不到師妹。


    “多謝師父,我沒別的事了,先行告退。”他衝他倆行了個禮,拎起桌上的包袱,轉身離去。


    唐鷺望著他的背影,促狹地問:“叔叔,小周是不是喜歡小花呀?看著一副相思病犯了的模樣。”


    淩青壁露出壞笑:“我看有點這個意思,但估計呆頭鵝自己還不知道呢。”


    周靖拎著包袱到了外院,正好遇上過來找他的阿萱,便將包袱交在她手裏:“師父說想穿什麽顏色隨便,你自己挑吧,順便給三紅帶過去。”


    “好的師兄。”阿萱把手裏一封信遞給他,“這是給你的信。”


    周靖好奇地接過信:“給我的?”


    可能是待宵孔雀的兄弟們寫來的,他心情突然好了點,興衝衝地打開信封,展開信紙,上麵草草寫了一行字。


    “師兄救我,我被困在水荇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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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老淩和糖包請假,嘿嘿~


    《湯頭歌訣》是清代汪昂撰古代醫方著作,年代有點不符哈,挪過來用了。


    第69章 營救


    看到這句話, 周靖的心髒頓時咚咚咚地狂跳不止。


    阿萱看他陡然變色,關心地問:“師兄, 出什麽事了?”


    “哦……沒事。”周靖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努力裝作若無其事,他轉身往自己小院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問道,“你知道水荇莊在哪兒嗎?”


    阿萱想了想, 答道:“好像是在萬山府和西陵府中間。”


    “明白。”周靖補充了一句, “這事兒別跟師父師娘說。我這兩天要出趟遠門, 要是他倆問起, 就說我有急事迴五陵渡一趟。”


    “是,師兄。”


    周靖腳步匆匆地迴到自己房間, 本想拿上淩青壁新送給他的疾風, 但是怕外出不慎弄丟了,猶豫了片刻還是帶上自己用了多年的舊刀,跑去馬廄牽了枯榮,騎上馬“嘚嘚嘚嘚”地衝出了山莊大門。


    ---


    水荇莊位置偏西陵府,屬於此地管轄。它坐落在一片湖泊中心的小島上,這座島不大,隻有這一處莊子, 平日生活物資和人員出入全都依靠擺渡船運送。


    此刻太陽當空照,陽光明媚, 花雨深背著小包袱, 偷偷摸摸地來到莊子最偏僻的院牆處,輕巧一翻便翻了出去。


    重獲自由的她像一隻小兔子, 撒丫子狂奔, 很快便跑到了島上的渡頭。


    擺渡船正停在那裏, 等都不用等,花雨深大喜過望,“咣”地一聲跳上船,大喊道:“劉叔,快開船!”


    她站在船頭,一直往莊子那處眺望,生怕有人追來。


    可能今天特別幸運,一個尾隨的人都沒有,但她喊的劉叔也遲遲沒有動靜,船更是絲毫沒有離岸的意思。


    “劉叔,怎麽迴事——”花雨深一迴頭,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不是什麽劉叔,而是一位美貌婦人,當即愣住,隨即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似地歎了口氣,委屈巴巴地叫了聲“娘”。


    花雲影身著大袖衫,打扮得跟尋常人家的主母一樣,沒有半點江湖氣。她實際四十多歲,但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相貌出眾,若是有人同時見過她和申屠潯夫妻倆,便知花雨深的相貌完全遺傳自她娘,母女倆如出一轍的美豔。


    她武藝高強,曾是杳溟宮的少宮主,後來嫁給申屠潯,生了女兒,便一心一意相夫教女。待父親因為走火入魔去世之後,她便再也不想理會江湖中事,帶著花雨深搬來了這座水荇莊,想過一些普通人過的日子。


    待到花雨深十三四歲的時候,便開始兩邊跑,在杳無人煙的水荇莊待膩了,申屠潯便會帶她去杳溟宮住上半年。


    如此來迴折騰,小姑娘對水荇莊和杳溟宮都厭煩了,想要出去闖蕩江湖,看看武林的真實模樣,這才趁著在杳溟宮住著的時候,偷偷溜走。


    這迴申屠潯把她抓迴去,便送了迴來,讓她娘好好管教。


    因為這位杳溟宮宮主看起來嚴厲,實際上是個女兒奴,隻要花雨深撒嬌嘴甜說兩句好聽的,爹爹什麽都照辦。


    可花雲影看起來溫柔好說話,但不吃撒嬌這一套,隻要她認為不可以的事情,不管女兒怎麽軟硬兼施,不行就是不行。


    這次聽說花雨深外出居然拜了個不知名的門派、來路不明的人做師父,她當然堅決反對。


    不知道為何,杳溟宮幾代宮主都生獨女,因此也就留下了個不成文的傳統,女兒是少宮主,女婿必須入贅,方可接手杳溟宮事務,花雲影的爹是這樣,申屠潯也是這樣,到了花雨深這裏,自然也不會例外。


    花雲影認為,女兒將來不需要管理杳溟宮,也就用不著闖蕩江湖、了解什麽江湖事,她隻需要無憂無慮地長大就好,至於夫君,為娘自會替她好好選一個,絕對不能是什麽來曆不明、覬覦杳溟宮的人。


    她對水荇莊管理甚嚴,花雨深怎麽也逃不出她娘的手掌心,這才想盡辦法托人帶出一封信給周靖。


    可是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師兄來相救,更不知道那封信有沒有交到師兄手裏,實在等不下去,她便再一次謀劃了這迴的逃跑行動。


    沒想到還是被她娘給逮了個正著。


    花雨深吵也吵過,鬧也鬧過,此刻也無話可說,乖乖跟著花雲影迴了水荇莊。


    “深兒,江湖裏都是爾虞我詐,有什麽好的?你為何非要出去?”花雲影著實不解。


    江湖裏有實心實意對我好的師兄,還有特別好玩的師父和師娘,當然好了!


    花雨深撅著嘴,自顧自地想,卻沒有開口。


    既然吵鬧撒嬌都沒用,她打算采取沉默戰術,看看娘親能堅持到幾時!


    見她不說話,花雲影也不強求:“這次是你咎由自取,來人,把這間房給我鎖了。”


    “娘!”花雨深一聽這個急了,跳腳道,“你這是要讓我坐牢嗎?!”


    “這是對你一再抗命的懲罰,你最好安分些。若是聽話,我會早些放你出來。”花雲影神情冷淡,轉身揚長而去。


    等在門口的下人已經備好了門鎖,待她出門,便將鎖鏈嘩啦啦地扣在了門外。


    花雨深推了推被鎖得死緊的門和窗,氣得把桌上的茶壺茶碗“嘩啦啦”全推落在地,又狠狠地跺了跺腳,最後跳到床上大被蒙頭開始挺屍。


    等她一覺醒來,天色已晚,房間中烏漆嘛黑的一片,花雨深覺得腹中饑餓,但這個時候還沒人送飯來,她覺得是母親特意安排,便拉不下臉要東西吃,隻好咬牙忍耐。


    恰好就在這個時候,窗戶上傳來了敲擊聲,接著便聽見有人在外邊輕聲喊:“少宮主?少宮主!”


    花雨深連忙撲到窗口:“景霄!讓你給師兄送信,你送出去了嗎?!”


    “迴稟少宮主,信我是送了,但也是托人轉交,不知道周師兄能不能及時收到。”景霄安撫道,“你放心,他若是收到了,定會盡快趕來,從淩雲府到西陵府這邊也需要好幾天呢,說不定他已經出發了。”


    這話令花雨深心裏一鬆:“也對,師兄一定會來救我的——那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夫人說了今晚不讓人給你送飯,說要懲罰你,我怕你餓,給你送些點心來。”


    花雨深連忙道:“我快餓死了!還有水,給我找點水!”


    她此刻就是後悔不迭,不該把茶壺都打翻在地。


    景霄在外邊說:“好嘞,你安心等著,我去弄點水,一會兒從房頂上給你送下去。”


    花雨深等了片刻,果然聽到屋瓦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景霄用一根繩吊著一個水囊外加一包點心,一點點地從上邊往下放。


    “好啦,收到啦!”花雨深接住這些吃的喝的,輕聲喊,“你快走吧,別讓我娘發現了!”


    夫人管家甚嚴,要是被抓到,估計會被打得幾天下不了床,景霄趕緊把瓦片都蓋迴去,匆忙離開了房頂。


    今夜他和其他幾個兄弟負責值守莊子外牆,方才是偷偷溜號去看他們家少宮主,現在匆忙返迴崗位。


    誰知剛站到屬於自己的那塊外牆下邊,他陡然感覺有一陣冰冷的潮氣襲來,還沒來得及迴頭,就被人掐著脖子捂住嘴,拖到遠處的鬆樹林裏。


    “唔唔——”


    景霄奮力蹬著地麵,死命掙紮,可是禁錮他的人力量著實大,以他的功夫怎麽都掙脫不開。


    “是我。”周靖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呆頭鵝不知道這小跟班現在站哪一邊,因此不敢對他鬆懈。


    景霄怔了怔,興奮地“唔唔唔”個不停。


    周靖哪知道他什麽意思,壓低聲音道:“我有話要問你,你要是敢大聲喊,我掐斷你的脖子。”


    “唔!”


    周靖仍舊卡著他的脖子,隻是輕輕鬆開了捂著他嘴巴的手。


    “師兄!你終於來了!少、大小姐等得好著急!”景霄急切道。


    外邊鮮少有人知道這水荇莊是杳溟宮的產業,少宮主也沒說要跟師兄表示真實身份,他還是按照原來說法稱唿花雨深。


    周靖見他應當跟自己是一夥的,這才放開他:“小花為什麽會被困在這兒?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夫人的莊子,她不讓大小姐出去拋頭露麵,今天大小姐想逃跑,剛把她鎖屋裏。”景霄抓住周靖的袖子,央求道,“師兄,你快救大小姐走吧。”


    這下周靖犯了難。


    原本以為花雨深是被綁票了,找他求救,現在人家娘親管教女兒,自己是不是不太方便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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