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衝過去,拎著晏秋帆的領子,咬牙切齒道:“快把解藥交出來!”


    “抱歉,此毒目前沒有解藥。若是想活得久些,必須斷情絕愛。不過時間久了,毒素攻心,照樣小命不保。”晏秋帆眼中閃過一抹瘋狂,“除非練就超凡內功才能將毒素逼出,比如《無隅心法》。”


    唐鷺怔怔地盯著他,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恨湧上心頭。


    突然間一隻手臂搭上了他的肩,淩青壁在他耳邊笑道:“傻子,聽見我對你動心,居然不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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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舊事


    高興, 當然高興,可是動心隻會讓叔叔的毒素擴散得更厲害, 這讓我怎麽辦?!


    唐鷺心中情緒激蕩, 雙手下意識地攥拳,牙關緊咬,一言不發。


    “你別聽他瞎說。”淩青壁怕他過分自責,連忙道, “他就是想套出心法的下落, 故意誑你。我覺得但凡是毒, 定然能用內力逼出, 我做不到的話,你好好修煉內功, 總能幫我逼出來不是?”


    晏秋帆在一旁插嘴道:“若想用內力逼出來, 那可得找個內力高強的,唐少俠你現在的水平可不行。”


    “怎麽說話呢?你怎麽知道我們糖包不行?”淩青壁摟住唐鷺的肩膀,十分不滿,“我們糖包很行!”


    唐鷺看向謝青楓:“謝大俠,你當真不知此毒解法?”


    謝青楓一臉羞愧,抱拳道:“這是師弟自行研製的,在下的確不知。秋帆, 我勸你老實些,你若要報仇, 我幫你去報便是, 你何苦為了一本心法戕害淩掌門?”


    “我的仇,為什麽要你幫我報?”晏秋帆冷哼一聲。


    “好, 我不逼你, 你把這毒給我一粒, 我自行研究總行吧?”


    晏秋帆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不好意思,就隻有這一粒。說起來還真是便宜了淩掌門。”


    在旁邊沉默半天的花雨深突然開口嘲諷:“謝大俠,你苦苦尋找你這位師弟,看來人家並不把你放在心上,真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謝青楓麵露苦澀,垂眸不語。


    “小花,話不能這麽說。”淩青壁笑道,“有人自甘墮落,天仙也救不了,何況區區一個師兄。謝大俠,你別內疚,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與你無關。”


    說罷他又拍了拍唐鷺的肩膀:“聽見了嗎?!”


    謝青楓猶疑片刻:“淩掌門,如若不嫌棄,等在下將師弟安排好,便去尋你,由在下為你運功祛毒如何?”


    “師兄,你就別充大頭了。”晏秋帆揶揄道,“就算耗盡你的內力,也未必將這毒逼出來,反而還會加劇毒素運轉,千萬別害人害己!”


    唐鷺立即問:“連謝大俠的內力都不行?!”


    晏秋帆漫不經心道:“我說過了,得是《無隅心法》那般強大的內力,如果找不到這本心法,武林當中有此內力的也就是四府盟盟主沈溪聲,杳溟宮宮主申屠潯。”


    花雨深聽到父親的名字,兀自神色一凜。


    “對了,還有你爹唐雪飛。”晏秋帆笑笑,看著唐鷺,“不知道你舍不舍得求你爹自損內力,來救你的情郎呢?”


    唐鷺剛要開口,便被淩青壁阻止:“用不著!行了,謝大俠,快帶你師弟走吧,免得他在這裏胡說八道亂人心緒。”


    謝青楓抱拳道:“淩掌門,改日在下一定到貴派親自拜訪——”


    他話音未落,晏秋帆突然抬手扔出一支飛鏢,“唰”地熄滅了桌上的蠟燭,然後拉了一把門邊的繩子,眾人便聽見“轟隆隆”的一聲巨響,房頂似乎塌了下來!


    “師父!”


    “叔叔!”


    “師兄!”


    屋裏此起彼伏地響起各種唿喊,片刻過後,一切平靜下來,大家才發現這不過是虛驚一場。


    晏秋帆功夫稀鬆,想必是為了自保,提前做了手腳,以便自己遇險時能及時逃跑。這掉下來的並非真正的屋頂,而是一大扇編製好的草蓋,至於響聲,應當是二踢腳之類的玩意,用來虛張聲勢用的。


    跟之前用“大地紅”騙人的招數如出一轍。


    “糖包,沒事吧?”


    “叔叔你受傷了嗎?”


    兩人齊聲問,接著淩青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沒事,小周小花,你倆呢?”


    黑暗裏傳來了花雨深的聲音:“師父我也沒事,師兄護著我呢。”


    方才危險發生的那一刻,周靖雖然嘴裏喊著“師父”,但還是下意識地先將她護在了懷裏。


    雖然這不代表任何,隻能說明師兄迅速權衡過後選擇保護自己這個弱女子,但花雨深心裏還是陡然生出一抹甜蜜。


    淩青壁鬆開懷裏的唐鷺,和旁邊護著花雨深的周靖將草蓋掀起來,接著周靖從懷裏掏出火折子,吹亮之後,重新點燃了桌上的蠟燭。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臉上除了都沾著些草灰之外,看起來都安然無恙。


    唐鷺擔心地問淩青壁:“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還行,沒有太大感覺,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走吧。”淩青壁已然感覺到毒素在擴散,他全身的經脈都在隱隱作痛,但糖包已經夠內疚了,這事還是暫且瞞著他為好。


    唐鷺因為內疚,話變得很少,此刻也隻是點點頭,拉著淩青壁的手說:“咱快走吧。”


    四人出了這間茅草屋,又在附近的各個禪房中搜了一遍,把淩青壁的疾風找出來才離開。


    畢竟一百兩銀子呢,哪能說扔就扔!


    “叔叔,我來背你。”唐鷺發覺淩青壁腳步略有些蹣跚,主動提議。


    淩青壁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腦勺:“你叔叔我還沒有老得連路都走不了,收收你的孝心。”


    “師父,要不我來背?”周靖連忙道。


    淩青壁:“……”


    “要不你倆編個滑竿抬著我吧!”他鬱悶道。


    不料唐鷺和周靖異口同聲:“也行!”


    “瘋了吧你倆?!”淩青壁歎了口氣,“趕緊的,快迴家!”


    花雨深狗腿地湊到他身邊,挽住他的胳膊:“師父,我扶著你。”


    還沒等唐鷺有什麽反應,周靖先把花雨深扯了迴來:“你來扶我,我腿疼。”


    淩青壁哈哈大笑,迴頭去看唐鷺,心想這個平日裏愛吃醋的家夥這迴反應怎麽這麽慢,卻見對方一臉沉重,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糖包,這話我隻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搭著唐鷺的肩膀,“這事兒不賴你,要怪隻能怪晏秋帆,你要是再用這張送葬臉對著我,我毒還沒發,就先被你氣死了,記住了嗎?!”


    唐鷺沉默片刻,點點頭:“叔叔,我一定會把你治好的。”


    “對了,就是這個態度!”淩青壁笑道,“你別信晏秋帆胡言亂語,他說毒性那麽強就真那麽強?他要有這研製奇毒的本事,早就名揚江湖了,要什麽《無隅心法》,光憑毒術就能報仇。”


    周靖在一旁附和:“師父說得對!我覺得那人也就是虛張聲勢。”


    “要實在不行,咱們就鬧去碧山穀,他們的孽徒做下的罪惡,他們碧山穀該負責給師父治好!”花雨深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


    “嗯,也對,找他們師門負責。”周靖看向淩青壁,“實在不行,咱們去找戴爺。”


    淩青壁搖頭:“這跟內功相關的毒,恐怕他一個軍醫解不了。”


    “戴爺是誰?”唐鷺好奇問道。


    淩青壁笑眯眯地說:“一個朋友。”


    “叔叔的朋友真多。”唐鷺低聲嘟囔,“一個骨頭軟的,一個耳朵差點聾的,還有醫術好的。”


    淩青壁樂道:“別什麽醋都吃,改天有機會都帶你見見。不過那個骨頭軟的,你可別當他麵說,小心他揍我。”


    “他還敢揍你?!”唐鷺不爽道,“我幫你打他!”


    “好!總算有人幫著我了!”


    幾人一邊閑聊,一邊溜溜達達往外走。


    花雨深四下打量:“這隆覺寺到底有什麽秘密啊,看著挺好一個廟,怎麽會突然間被屠寺?”


    “你們聽說過神僧淨潮嗎?”唐鷺問道。


    淩青壁心裏暗暗發笑,小糖包果然知道。


    這還練什麽功夫,將來去做江湖百曉生,賣消息就能賺個盆滿缽滿了。


    所有人一起搖頭,唐鷺便娓娓道來:“這事兒更久遠了,大概四十年多前,隆覺寺興盛一時,住持淨潮大師以絕世武功稱霸武林。那個時候還沒有四府盟,蝦兵蟹將打個不停,但沒有人會否認淨潮大師武林第一的地位。”


    “於是很多人慕名而來,想拜入隆覺寺,向大師學藝。但隆覺寺不收俗家弟子,若想習武,必須剃度,將來若是想還俗,必須廢去一身武藝才行。”


    周靖咋舌:“這位大師要求好嚴格。”


    “我看這樣倒不錯,省得招些投機取巧之徒。”花雨深不屑道,“這種人哪裏配侍奉神佛。”


    淩青壁抱著手臂,饒有興趣地問道:“路堵得這麽死,肯定會遭人恨吧。”


    “那是當然,江湖上宵小之輩那麽多,有的本也不是真心學藝,不過是想蹭個淨潮大師徒弟的名號好出去招搖,多次被拒絕後,自然會心生惡念。”唐鷺道,“但是他們再嫉恨也沒有用,就算這些人聯起手來,也不太可能打得過大師。”


    “搞不死大師,就讓大師自己搞死自己。據說他們買通了伺候大師的小沙彌,緩慢地給他下了一種可令人神智失常的藥物。也不知道淨潮大師為何沒有提防,總之是被奸人得逞,在一個月圓之夜,被刺激得狂性大發,屠了隆覺寺一百多口人,連養的四隻狗都沒有放過。”


    淩青壁感歎:“這也太狠了,殺了他都不算毀了他,讓他一個佛門中人,親手殺了手下弟子,人就算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他還活著嗎?”


    “不清楚,有人再來隆覺寺隻看到滿地屍體,沒有發覺淨潮大師的蹤影,他也一並在武林銷聲匿跡,再沒有人見過他。”唐鷺答道,“但那年他已經高壽六十有六,即便活下來,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花雨深哀怨道:“真是太遺憾了。”


    “可惜了他一身武功,既然隆覺寺的人都沒了,這武功也就失傳了吧?”周靖問。


    “對,失傳了。但當時有很多人惦記,據說江湖中的宵小之輩們成群結隊地來到這裏,幾乎快要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任何跟大師神功有關的秘籍。”唐鷺道,“大師善用三種功夫,浩氣掌和《步天刀法》是他入佛門前便享譽天下的,待他皈依之後,便不再動兵刃,自創了內功心法《不度神功》,這才是他畢生絕學。”


    四人出了後院,從大雄寶殿後門進去,打算穿過大殿出去。


    大殿正中的釋迦摩尼佛像望著眼前一片廢墟,滿眼悲憫,不知四十年來有否為這裏枉送性命的眾人超度。


    “估計大師早知道這些東西要是被成文記載下來,會被江湖之人覬覦,就如同現在的《無隅心法》一般。”淩青壁說到這裏,突然想到,“對了,《無隅心法》又是誰寫的?”


    唐鷺站住腳,沉吟了片刻,道:“這還真有些說不清,三十多年前一次武林大會上有一個無名之人戰勝群雄,自稱修煉《無隅心法》,此人後來無惡不作,被各大高手圍攻,據說在強行突破心法第九層時經脈逆行,爆體而亡。他雖然死了,但心法的威名便流傳了下來。”


    “再後來,皓月劍派掌門得到《無隅心法》時,並沒有告訴大家他是從何處得到,也就沒了源頭。”


    他們在佛像下麵聊著,花雨深好奇,便爬上了神台,好奇地近處打量這尊高約二丈有餘的大佛。


    周靖擔心道:“小花,你快下來,別對佛祖不敬!”


    “怕什麽!我沒有不敬,隻是給佛祖擦擦灰!”


    花雨深笑著在佛像附近轉來轉去,輕巧地跳上了半丈多高的佛祖膝頭,然後勾著那“說法印”的右手打了個提溜。


    周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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