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連十幾天，不停歇的下著。
宮裏的樹又折斷了多少棵，禦花園結冰的湖麵上又摔著多少人，還有內廷又調給各宮娘娘多少件禦寒衣物。這些事慕容芷向來不插手，每每卻能知道的細無巨細，可多虧了她那個號稱宮中小百靈的侍女明月了。
明月性格頗為活躍，天真爛漫，如今芳齡十歲，還是個孩子，聽說是家裏變故，父母養不起，這才無奈被送進宮裏來，又恰巧分配到了這冷清的璿璣宮，倒給慕容芷做了一個伴。
明月，明月，當真如明月一般皎潔無暇。
“娘娘，你在看什麽呀！讓明月也來瞧瞧。”慕容芷正望著窗外愣神，冷不丁的明月跳了過來，腦袋一伸，也巴望在窗口看了起來。
“除了雪什麽也沒有啊，娘娘，這雪有這麽好看嗎？明月不懂。”明月四處張望了一會，什麽也沒看見，便有些疑惑的迴頭看著慕容芷。
慕容芷被明月疑惑的表情逗樂了，她笑著拍拍明月的頭：“你這丫頭，今天的字可練好了？”
明月趕緊頷首：“自然練好了。”
這天衢王宮裏對奴婢們最好的一定莫過於眼前的蕙仙妃了。明月如是的想，除了蕙仙妃娘娘，哪家主子還負責教自家奴婢讀書識字，肯定都當狗一樣使喚來使喚去，動不動還得挨一頓打，就比如東宮那位。
想起東宮的那位，明月感覺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自己右手臂上的紅掌印雖然消了不少，但還是隱隱作痛。
“娘娘，你那日為了救太子殿下，差點傷了肚子裏的孩子，結果還被皇後汙蔑，說是你要推太子下水，白白的受了掌摑之刑，明月都替你不值。”明月想起了那日場景，就頗為憤憤不平：“想來是太後身子抱恙，陛下著急去探望，不在宮中，否則皇後怎麽可能如此張揚。”
“噓！”慕容芷示意明月打住，語氣頗為無奈：“明月，我知你直言直語慣了，但這是皇宮，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也要清楚，小心禍從口出啊。”
“是！”明月笑道，她上前環住了慕容芷的胳膊，動作頗為親昵：“知道娘娘是為了我好，明月以後會注意的。”
“就你嘴貧。”慕容芷寵溺一笑，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明月的鼻尖：“傷可好了？給我瞧瞧。”
明月一擼袖子，在蘇芷麵前晃了晃，跳脫的像隻兔子：“娘娘，看，明月已經好了。”
慕容芷一把拉過明月，有些心疼的看著她的手臂，抬手輕輕的撫摸了依舊泛紅的傷口，語調有些壓抑：“你這傻丫頭那日為什麽不躲開。”
“因為明月要保護娘娘啊。”小女孩一板一眼的說道，她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認真的看著慕容芷，顯然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慕容芷啞然，她一把抱住了明月，明月乖乖的用自己的小手也輕輕的摟住了慕容芷，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壓到了慕容芷隆起的腹部。
“答應我，無論何時，先保護住自己。”慕容芷的聲音帶著哭腔，語氣有些顫抖。
“好。”明月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不知道為何，明月感覺今天的慕容芷有些怪怪的，想來也是快臨盆的緣故吧，明月也不甚在意，不過一想到自己就要有了公主妹妹或者是皇子弟弟了，明月就很是開心。
要是女孩的話一定和蕙仙妃一般善良又好看，要是男孩的話也一定是人中翹楚，畢竟天衢皇族的多俊男，論風姿，天衢帝也是當下數一數二的。
真是想想都超級期待。
慕容芷的晚膳習慣吃的早，她在藥學領域頗有造詣，常常能以嗅覺就辨出那些桌上由膳房送來的飯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這點讓明月頗為欽佩。也是因為此無數次讓樂後的計謀落空，畢竟樂後可沒少在飯菜裏增添麝香之類的讓人落胎的東西。
明月也因為這樣有些好奇慕容芷的身份，宮裏人都說蕙仙妃是陛下帶迴來的山野村姑，不過碰巧當年救了陛下一命而已。可是明月卻覺得蕙仙妃不可能絕對是普通村姑，笑話，普通村姑怎麽可能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有著超絕的醫術，和一張絕世美人的臉。
明月曾經問過慕容芷，當時的蘇芷不過一笑而過，並沒有迴答明月。也許其中有什麽難言之隱呢，明月並非不通情達理之人，便索性也淡忘了此事。
這夜，慕容芷一如平常一樣早早的便同明月吃了晚飯，接著她從案幾旁起身，誰知，突然一陣腹痛難忍，她用手緊緊的掐著自己的裙擺，心中一個不好的念頭湧上心頭。
糟了，要早產了！
“娘娘，你怎麽了？”明月看出了慕容芷的不對勁，趕緊扶住了她，畢竟是個孩子，看到這種場景，下意識的有些發慌。
血，慢慢的浸濕了慕容芷的下裙擺。
猶如白色的素裳上綻放了朵朵妖媚的玫瑰。
“快，扶我上床，我應該要生了。”慕容芷疼的身都在顫抖，她無力的說，麵色也有些蒼白。
“好，娘娘莫怕，明月在。”
明月在，明月在……明月一遍遍的念叨著，她不知道此時應該給慕容芷什麽樣的鼓勵，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慕容芷躺在床上，一陣陣疼痛傳來，豆大的汗珠潤濕了整個臉龐。
“娘娘，我去找穩婆。”明月轉身準備衝出去。
“迴來！”慕容芷的低聲喊道：“穩婆會驚動皇後，千萬不能讓皇後知道。”
“那我們怎麽辦？”明月聲音顫抖。
“我說你做！”慕容芷的聲音有著穩定心神的魅力，讓明月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好。”
……
終於，“哇――”嬰兒的啼哭聲在璿璣宮乍起。
“娘娘，是個公主呢。”明月小心懷抱著嬰兒，像模像樣的輕輕搖著，語氣頗為開心：“生的雪白雪白，長大了定然也是個大美人呢。”
說完，便把嬰兒送到了慕容芷的跟前，慕容芷看的分外仔細，笑容在唇邊綻放。
“這鼻子倒是同她父皇一模一樣。”慕容芷愛撫的摸了摸小嬰兒的頭，移不開眼珠。
“小公主的眼睛還是隨娘娘。”明月道。
懷中的嬰兒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的盯著明月，水靈靈的，都說剛出生的時候嬰兒最醜了，可是這個小寶貝連剛出生都這麽好看。
此時，整個璿璣宮裏，兩個人，都在沉浸在喜悅中，為剛出生的小生命歡唿雀躍。
然不知，下一秒，便是生離死別。
“皇後駕到。”侍衛通傳的尖銳的聲音徹底的打破了璿璣宮的喜悅氛圍。
“一定是剛才小公主的啼哭聲驚動了門口那些皇後的暗探。”慕容芷的麵容瞬間失色，她身子骨明明虛弱的很，不知從那來的大力，她巍巍顫顫的下床，把明月使勁的往書房的方向推：“明月，快帶著公主去密道！快走啊！”
“娘娘，要走一起走！”明月語氣有些生硬，她從沒見過慕容芷如此這般如臨大敵的樣子，她記憶中的蕙仙妃永遠都是鎮定自若，溫柔嫻靜。
“走！這是本宮的命令，小公主就交給你了，明月，你要好好的護著她，永遠別讓她再迴這座囚牢了。”慕容芷靜靜的再看一眼小公主，然後一狠心，轉過頭，衝出去了璿璣宮。
璿璣宮門口，是請君入甕的樂後一行人。
小公主心靈感應般，哭的越發大聲。
“娘娘，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公主的。”淚水肆意從眼眶中噴湧而出，心痛的無以複加，明月一咬牙，往著書房密室的方向跑去。
……
“我再問你一遍，孩子呢？”
一襲明豔豔的華裳曳地，長發盤成高髻，奢華至極的鳳冠戴在頭頂，墜下的流蘇迎風晃動，金釵步搖點綴其間，外罩著一件紫貂大衣，貴氣十足。
皇後生的也算一個大美人了，不過此時的她麵目猙獰，在燈火的照耀下，目光有些狠辣，並無半分美感，反而像地獄裏出來的修羅。她俯身，用右手狠狠的掐著慕容芷的下巴，白皙的下巴瞬間淤青一片。
“什麽孩子，我不知道。”慕容芷一臉的無所畏懼，她抬眸冷冷的看著皇後。
“本宮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皇後用力一甩，慕容芷狠狠的摔倒在地，“如今皇上不在宮裏，本宮倘若就這麽殺了你，也有一千個辦法讓皇上相信你是死於意外。”
“樂欣，你如此胡作非為，將來必要遭到報應。”慕容芷怒道：“你貴為皇後，卻天性善妒，殘害了多少後妃，殘害了多少皇家子嗣，你當真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嗎？多行不義必自斃，如今陛下對你早已沒有了情愛一說，隻不過因為你對他還有利用價值，樂家對天衢還有利用價值，他才容你至今，說到底，我們究竟是同路人，帝王家的愛是真是假，你自己難道心裏還不清楚嗎？”
聲聲擲地，字字珠璣。
“你胡說！你胡說！陛下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皇後失聲尖叫，她抬手指著慕容芷：“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勾引了聖心，隻要你死了，陛下就會迴心轉意，就會發現我的好。”
“何必自欺欺人呢。”慕容芷虛弱的嘲諷道。
“給本宮殺了她，殺了她。”皇後的厲聲喊道。
一幹侍衛麵麵相覷，猶豫不前，那可是陛下最愛的蕙仙妃，給他們一百個膽他們也不敢。
“廢物，都是廢物。”皇後一個旋身從侍衛那裏抽出了一把隨身攜帶的劍。
她持著劍，一步一步的朝著蘇芷走來，畢生所有的恨意已經將她的理智徹底吞噬。
心底隻有一個聲音，殺了她！殺了她！
“母後，蕙仙姑姑是好人，她上次還救了兒臣，您不能傷害她。”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小人兒一把抱住了皇後的腿，他眨巴著眼睛，認真的看著皇後。
“太子過來！快過來！”追上來的奶娘有些懼怕皇後，她頻頻的對著太子使手勢，不敢上前。
“給本宮滾。”皇後一踢，太子直直的飛了出去，狠狠的摔倒在地，奶娘趕緊拉住又想衝上前的太子。
“慕容芷，你到底哪來的狐媚功夫，不僅誘我丈夫，還迷惑我兒。”皇後更怒了。
“樂欣，你永遠也不會明白，什麽叫做真情。”慕容芷輕蔑的看著皇後，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昂著頭，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
再見了，我的女兒，娘親終究還是對不起你。蘇哲，永生永世願再不相見。
“去死吧！”
奶娘用手擋住了太子的眼睛。
皇後高高的舉起劍，狠狠的朝頭劈下，血瞬間噴薄而出，濺在皇後白皙的麵容上，加上她唇邊一抹殘忍的笑，便顯得愈加可怖。
“不――”太子直直暈厥了過去。
雪，越下越大，仿佛想淨化這世間所有的汙濁，蕙仙妃慕容芷安安靜靜的躺在雪地中，磕上了眼眸，一切看起來都如此靜謐安寧。
天衢後妃傳載：天衢崇元十八年十二月初九，璿璣宮失火，蕙仙妃薨，時妃已懷胎九月，臨盆在即。帝聞之大悲，連夜返宮，罷朝月餘，追封蕙仙妃為和孝懿寧皇後。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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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的樹又折斷了多少棵，禦花園結冰的湖麵上又摔著多少人，還有內廷又調給各宮娘娘多少件禦寒衣物。這些事慕容芷向來不插手，每每卻能知道的細無巨細，可多虧了她那個號稱宮中小百靈的侍女明月了。
明月性格頗為活躍，天真爛漫，如今芳齡十歲，還是個孩子，聽說是家裏變故，父母養不起，這才無奈被送進宮裏來，又恰巧分配到了這冷清的璿璣宮，倒給慕容芷做了一個伴。
明月，明月，當真如明月一般皎潔無暇。
“娘娘，你在看什麽呀！讓明月也來瞧瞧。”慕容芷正望著窗外愣神，冷不丁的明月跳了過來，腦袋一伸，也巴望在窗口看了起來。
“除了雪什麽也沒有啊，娘娘，這雪有這麽好看嗎？明月不懂。”明月四處張望了一會，什麽也沒看見，便有些疑惑的迴頭看著慕容芷。
慕容芷被明月疑惑的表情逗樂了，她笑著拍拍明月的頭：“你這丫頭，今天的字可練好了？”
明月趕緊頷首：“自然練好了。”
這天衢王宮裏對奴婢們最好的一定莫過於眼前的蕙仙妃了。明月如是的想，除了蕙仙妃娘娘，哪家主子還負責教自家奴婢讀書識字，肯定都當狗一樣使喚來使喚去，動不動還得挨一頓打，就比如東宮那位。
想起東宮的那位，明月感覺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自己右手臂上的紅掌印雖然消了不少，但還是隱隱作痛。
“娘娘，你那日為了救太子殿下，差點傷了肚子裏的孩子，結果還被皇後汙蔑，說是你要推太子下水，白白的受了掌摑之刑，明月都替你不值。”明月想起了那日場景，就頗為憤憤不平：“想來是太後身子抱恙，陛下著急去探望，不在宮中，否則皇後怎麽可能如此張揚。”
“噓！”慕容芷示意明月打住，語氣頗為無奈：“明月，我知你直言直語慣了，但這是皇宮，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也要清楚，小心禍從口出啊。”
“是！”明月笑道，她上前環住了慕容芷的胳膊，動作頗為親昵：“知道娘娘是為了我好，明月以後會注意的。”
“就你嘴貧。”慕容芷寵溺一笑，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明月的鼻尖：“傷可好了？給我瞧瞧。”
明月一擼袖子，在蘇芷麵前晃了晃，跳脫的像隻兔子：“娘娘，看，明月已經好了。”
慕容芷一把拉過明月，有些心疼的看著她的手臂，抬手輕輕的撫摸了依舊泛紅的傷口，語調有些壓抑：“你這傻丫頭那日為什麽不躲開。”
“因為明月要保護娘娘啊。”小女孩一板一眼的說道，她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認真的看著慕容芷，顯然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慕容芷啞然，她一把抱住了明月，明月乖乖的用自己的小手也輕輕的摟住了慕容芷，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壓到了慕容芷隆起的腹部。
“答應我，無論何時，先保護住自己。”慕容芷的聲音帶著哭腔，語氣有些顫抖。
“好。”明月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不知道為何，明月感覺今天的慕容芷有些怪怪的，想來也是快臨盆的緣故吧，明月也不甚在意，不過一想到自己就要有了公主妹妹或者是皇子弟弟了，明月就很是開心。
要是女孩的話一定和蕙仙妃一般善良又好看，要是男孩的話也一定是人中翹楚，畢竟天衢皇族的多俊男，論風姿，天衢帝也是當下數一數二的。
真是想想都超級期待。
慕容芷的晚膳習慣吃的早，她在藥學領域頗有造詣，常常能以嗅覺就辨出那些桌上由膳房送來的飯菜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這點讓明月頗為欽佩。也是因為此無數次讓樂後的計謀落空，畢竟樂後可沒少在飯菜裏增添麝香之類的讓人落胎的東西。
明月也因為這樣有些好奇慕容芷的身份，宮裏人都說蕙仙妃是陛下帶迴來的山野村姑，不過碰巧當年救了陛下一命而已。可是明月卻覺得蕙仙妃不可能絕對是普通村姑，笑話，普通村姑怎麽可能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有著超絕的醫術，和一張絕世美人的臉。
明月曾經問過慕容芷，當時的蘇芷不過一笑而過，並沒有迴答明月。也許其中有什麽難言之隱呢，明月並非不通情達理之人，便索性也淡忘了此事。
這夜，慕容芷一如平常一樣早早的便同明月吃了晚飯，接著她從案幾旁起身，誰知，突然一陣腹痛難忍，她用手緊緊的掐著自己的裙擺，心中一個不好的念頭湧上心頭。
糟了，要早產了！
“娘娘，你怎麽了？”明月看出了慕容芷的不對勁，趕緊扶住了她，畢竟是個孩子，看到這種場景，下意識的有些發慌。
血，慢慢的浸濕了慕容芷的下裙擺。
猶如白色的素裳上綻放了朵朵妖媚的玫瑰。
“快，扶我上床，我應該要生了。”慕容芷疼的身都在顫抖，她無力的說，麵色也有些蒼白。
“好，娘娘莫怕，明月在。”
明月在，明月在……明月一遍遍的念叨著，她不知道此時應該給慕容芷什麽樣的鼓勵，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慕容芷躺在床上，一陣陣疼痛傳來，豆大的汗珠潤濕了整個臉龐。
“娘娘，我去找穩婆。”明月轉身準備衝出去。
“迴來！”慕容芷的低聲喊道：“穩婆會驚動皇後，千萬不能讓皇後知道。”
“那我們怎麽辦？”明月聲音顫抖。
“我說你做！”慕容芷的聲音有著穩定心神的魅力，讓明月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好。”
……
終於，“哇――”嬰兒的啼哭聲在璿璣宮乍起。
“娘娘，是個公主呢。”明月小心懷抱著嬰兒，像模像樣的輕輕搖著，語氣頗為開心：“生的雪白雪白，長大了定然也是個大美人呢。”
說完，便把嬰兒送到了慕容芷的跟前，慕容芷看的分外仔細，笑容在唇邊綻放。
“這鼻子倒是同她父皇一模一樣。”慕容芷愛撫的摸了摸小嬰兒的頭，移不開眼珠。
“小公主的眼睛還是隨娘娘。”明月道。
懷中的嬰兒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的盯著明月，水靈靈的，都說剛出生的時候嬰兒最醜了，可是這個小寶貝連剛出生都這麽好看。
此時，整個璿璣宮裏，兩個人，都在沉浸在喜悅中，為剛出生的小生命歡唿雀躍。
然不知，下一秒，便是生離死別。
“皇後駕到。”侍衛通傳的尖銳的聲音徹底的打破了璿璣宮的喜悅氛圍。
“一定是剛才小公主的啼哭聲驚動了門口那些皇後的暗探。”慕容芷的麵容瞬間失色，她身子骨明明虛弱的很，不知從那來的大力，她巍巍顫顫的下床，把明月使勁的往書房的方向推：“明月，快帶著公主去密道！快走啊！”
“娘娘，要走一起走！”明月語氣有些生硬，她從沒見過慕容芷如此這般如臨大敵的樣子，她記憶中的蕙仙妃永遠都是鎮定自若，溫柔嫻靜。
“走！這是本宮的命令，小公主就交給你了，明月，你要好好的護著她，永遠別讓她再迴這座囚牢了。”慕容芷靜靜的再看一眼小公主，然後一狠心，轉過頭，衝出去了璿璣宮。
璿璣宮門口，是請君入甕的樂後一行人。
小公主心靈感應般，哭的越發大聲。
“娘娘，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公主的。”淚水肆意從眼眶中噴湧而出，心痛的無以複加，明月一咬牙，往著書房密室的方向跑去。
……
“我再問你一遍，孩子呢？”
一襲明豔豔的華裳曳地，長發盤成高髻，奢華至極的鳳冠戴在頭頂，墜下的流蘇迎風晃動，金釵步搖點綴其間，外罩著一件紫貂大衣，貴氣十足。
皇後生的也算一個大美人了，不過此時的她麵目猙獰，在燈火的照耀下，目光有些狠辣，並無半分美感，反而像地獄裏出來的修羅。她俯身，用右手狠狠的掐著慕容芷的下巴，白皙的下巴瞬間淤青一片。
“什麽孩子，我不知道。”慕容芷一臉的無所畏懼，她抬眸冷冷的看著皇後。
“本宮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皇後用力一甩，慕容芷狠狠的摔倒在地，“如今皇上不在宮裏，本宮倘若就這麽殺了你，也有一千個辦法讓皇上相信你是死於意外。”
“樂欣，你如此胡作非為，將來必要遭到報應。”慕容芷怒道：“你貴為皇後，卻天性善妒，殘害了多少後妃，殘害了多少皇家子嗣，你當真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嗎？多行不義必自斃，如今陛下對你早已沒有了情愛一說，隻不過因為你對他還有利用價值，樂家對天衢還有利用價值，他才容你至今，說到底，我們究竟是同路人，帝王家的愛是真是假，你自己難道心裏還不清楚嗎？”
聲聲擲地，字字珠璣。
“你胡說！你胡說！陛下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皇後失聲尖叫，她抬手指著慕容芷：“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勾引了聖心，隻要你死了，陛下就會迴心轉意，就會發現我的好。”
“何必自欺欺人呢。”慕容芷虛弱的嘲諷道。
“給本宮殺了她，殺了她。”皇後的厲聲喊道。
一幹侍衛麵麵相覷，猶豫不前，那可是陛下最愛的蕙仙妃，給他們一百個膽他們也不敢。
“廢物，都是廢物。”皇後一個旋身從侍衛那裏抽出了一把隨身攜帶的劍。
她持著劍，一步一步的朝著蘇芷走來，畢生所有的恨意已經將她的理智徹底吞噬。
心底隻有一個聲音，殺了她！殺了她！
“母後，蕙仙姑姑是好人，她上次還救了兒臣，您不能傷害她。”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小人兒一把抱住了皇後的腿，他眨巴著眼睛，認真的看著皇後。
“太子過來！快過來！”追上來的奶娘有些懼怕皇後，她頻頻的對著太子使手勢，不敢上前。
“給本宮滾。”皇後一踢，太子直直的飛了出去，狠狠的摔倒在地，奶娘趕緊拉住又想衝上前的太子。
“慕容芷，你到底哪來的狐媚功夫，不僅誘我丈夫，還迷惑我兒。”皇後更怒了。
“樂欣，你永遠也不會明白，什麽叫做真情。”慕容芷輕蔑的看著皇後，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昂著頭，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
再見了，我的女兒，娘親終究還是對不起你。蘇哲，永生永世願再不相見。
“去死吧！”
奶娘用手擋住了太子的眼睛。
皇後高高的舉起劍，狠狠的朝頭劈下，血瞬間噴薄而出，濺在皇後白皙的麵容上，加上她唇邊一抹殘忍的笑，便顯得愈加可怖。
“不――”太子直直暈厥了過去。
雪，越下越大，仿佛想淨化這世間所有的汙濁，蕙仙妃慕容芷安安靜靜的躺在雪地中，磕上了眼眸，一切看起來都如此靜謐安寧。
天衢後妃傳載：天衢崇元十八年十二月初九，璿璣宮失火，蕙仙妃薨，時妃已懷胎九月，臨盆在即。帝聞之大悲，連夜返宮，罷朝月餘，追封蕙仙妃為和孝懿寧皇後。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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