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奶奶道:「小袁,我去吧。今天天氣熱,估計晾到晚上睡覺,就幹了。」


    夏天就這點好,衣服褲子幹得快。


    「沒事,我來。」袁錚道,他正要去抱小藕下地,許峰大步流星地走來,「袁總,法國酒莊那邊有消息過來。」


    袁錚單臂摟住小藕抱在懷裏,另一隻手拎著枕套衣架,一邊朝著後院晾衣服的地方走去,一邊對許峰問:「什麽事?」


    許峰跟在他們身後,稍稍滑動手頭的平板電腦,用英文道:「聖埃美隆的酒莊已經拿下,可能需要您抽時間過去一趟,不出意外會有一場簡單的交接儀式。」


    聖埃美隆位於法國波爾多,以盛產葡萄酒出名。


    袁錚低眸看懷裏肉嘟嘟的小不點,似乎表情有些小糾結,他快速對許峰道:「我這段時間走不開,讓北美的人去吧,另外定個時間開視頻會議。」


    「了解。」許峰立刻按照交代去辦事。


    晾衣架子上掛著小孩子們的各色衣服,袁錚將枕套也放上去。


    小藕抬起小手,扯扯平整。


    薄薄的枕套在陽光中飄揚,像一麵旗幟招展。


    雖然已近傍晚,可太陽餘熱猶在,袁錚掛上去後立刻退到陰涼處。


    他輕輕地戳了一下小不點的圓臉:「怎麽總是皺眉頭?你比叔叔的煩心事還多?」


    小藕捂住被叔叔戳過的地方,搖搖頭,小手搭在叔叔肩頭,好奇問:「叔叔剛才跟叔叔說的是英語對嗎,叔叔?」


    小藕總是聽哥哥姐姐們背單詞和課文,背得就是英語,他知道這是要考試的,非常重要。


    袁錚笑了:「對,小藕想學嗎?」


    小藕發出「唔」的小奶音,認真思考了下:「上學了老師會教的,小藕上學再學好啦。」


    袁錚想起一些陳年舊事,對懷裏的小不點道:「小藕,你知道你爸爸很有語言天賦,他不僅會說英語,還會說法語,上大學的時候特別學過。」


    他沒透露的是,為了他哥,他也學過法語,但當時課業太忙,僅僅止步於能聽懂和簡單說一些短句的階段。


    小藕一聽是爸爸的事情,兩隻耳朵尖尖都要豎起來了:「真的嗎叔叔?可是……法語是怎麽樣子的啊叔叔?你會說嗎?」


    走廊盡頭的長椅上,袁錚抱著小藕坐下,遙遙想起以前的事情,點了點頭道:「叔叔不如你爸爸,隻會說一點。」


    盡管如此,小藕的大眼眸裏充滿崇拜,他一下跪坐在椅子上,小手揪住叔叔的體恤衫袖口:「叔叔。你說給小藕聽好不好?小藕想聽。」


    可愛的小不點完全讓人無法拒絕,袁錚揉揉他的頭髮,輕聲地說出已經有些陌生的語言。


    「bébé,jesuistonpère.」1


    短短的一句話,讓小藕驚奇地發現,原來法語是如此溫柔美好的一種語言。


    小藕攀住叔叔的手臂問:「叔叔說的是什麽意思呢?」


    袁錚的胳膊落在搭在小不點的肩頭,迎風微笑著說:「叔叔說,小藕很可愛,叔叔喜歡小藕。」


    「真的嗎?」小藕的雙眸像是星星一閃一閃,「叔叔好厲害啊,小藕也喜歡叔叔的呢!」


    袁錚意想不到,原來這樣就可以得到小不點的喜歡。


    可惜,他還不能將剛才那句法語的意思翻譯給小藕聽。


    兩人坐在長椅上,袁錚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微微抬起膝蓋,腳和小藕一樣,幼稚地晃蕩晃蕩。


    他在這個悠長而靜謐的夏日午後,想起他曾經在某個夏天躺在他哥的寢室涼蓆上,寢室的電風扇小得隻能吹熱風,他哥坐在床邊給他扇扇子,桌上有一大杯冰檸檬水,裏頭的冰塊還是跟宿管阿姨要來的。


    四人寢裏隻有他們倆,他喜歡鬧他哥,樂此不疲地強迫他哥做一些事情,而他哥一定會壓低聲音嗬斥他,輕飄飄的,像撓癢癢一樣,越發讓他來勁。


    總是會出很多汗。


    袁錚此刻閉上眼,腦海中滿是他哥揚起脖子咕噥咕噥喝冰檸檬水的樣子,嫩薄水紅的雙唇含住透明的玻璃杯,白皙的脖頸處喉結滾動……


    「叔叔,你看鞦韆呀,是爸爸讓工人叔叔架起來的呢。」


    童稚氣的聲音打斷了袁錚隱秘的思緒,他的手掌從小不點的小肩膀上挪到他的頭頂,聲音無比輕柔地問:「小藕,爸爸很好吧?」


    小藕無比確定爸爸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重重點頭:「嗯!」


    袁錚鼻翼輕微地煽動,努力地克製噴薄的情緒:「叔叔,也會爭取對小藕很好的,小藕會相信叔叔嗎?」


    小藕轉過頭,小眼神透著疑惑。爸爸對他好,和叔叔對他好,好像不是一迴事呢。


    不過叔叔這樣說,小藕也乖乖道:「好的呢,叔叔。」


    -


    袁錚帶孩子們去抓娃娃之後,許峰安排的安裝工人也上門,新裝了不少的家用電器,不僅僅是空調,連廚房的冰箱都換上全新的。


    原先老舊的冰箱放著占地方,就給送進閑置的空房間去了。


    小藕得知後,跑著要去看新冰箱。


    袁錚從小不點身後抱起他:「別跑,叔叔帶你過去。」


    小不點跑起來實在是太不穩當,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動物,偏偏還喜歡撲騰。


    袁錚剛走到廚房門外,就聽陳爺爺和陳奶奶在閑聊什麽「老年癡呆」「嚴重」「醫生」之類的事情,老兩口還連連嘆氣,似乎十分遺憾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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