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藕搖搖頭,滿臉是淚,鼻頭紅紅的,長長的睫毛濕噠噠的,傷心難過極了:「奶奶,小藕沒有疼疼,是小藕把爸爸的東西弄壞了。」


    他張張嘴,拖著哭腔,小聲再小聲地對爸爸說,「爸爸,對不起……」


    一眨眼,又是兩行熱淚,熱滾滾地滑下來,吧嗒吧嗒地落在衣襟上。


    相框好像是很重要的,小藕卻不小心砸在地上,都砸碎了。


    他擔心會讓爸爸難過,爸爸就會不喜歡他,所以又驚嚇又著急,一時間嚇得不敢動,隻知道哭。


    葉南舟推了推燙燙,讓它先到門外。


    他把小藕抱迴來,臉頰緊緊貼著寶貝的臉,順著他的後背輕輕地撫:「沒關係的,小藕沒事就好。是爸爸不該把你放在桌上的,是爸爸不小心。爸爸以後注意好嗎?」


    「不是的,是小藕……小藕沒有拿好,就掉下去了。」小藕迴憶起當時的畫麵,還是很緊張。


    葉南舟聽他這麽說,更是驚心動魄,後怕不已。


    當時小藕就坐在桌沿,腳踩著椅麵,若是相框掉下去的瞬間他彎腰去抓的話,很可能就臉朝地摔在一地碎玻璃上……


    葉南舟心有餘悸地抱緊他,蹭了蹭發心,吻著他:「沒事沒事,真的不是寶貝的問題,寶貝沒有犯錯,不需要對不起。」


    陳奶奶看到小藕沒受傷就放心了,她往裏看看一地狼藉:「小葉你照應小藕,我打掃下玻璃。」


    「不用,我來就好。」葉南舟道,「您去做晚飯,我能行的。我先跟小藕說會兒話再清掃,盡量弄幹淨。」


    作為「新上任」的爸爸,葉南舟自責於他沒有照顧好小藕,害得小藕差點摔倒,還哭得這麽厲害。


    好在陳奶奶並沒有在葉南舟自責的同時責怪他,就事論事地說:「碎玻璃有點難弄,要不然先讓小藕跟我去廚房吧。」


    她揉揉小藕滿是熱淚的臉蛋,輕輕問,「小藕,奶奶抱你去廚房好不好?你陪著奶奶做晚飯,讓爸爸收拾。」


    小藕摟緊爸爸的肩膀,縮在爸爸胸膛間,抽抽噎噎地央告:「奶奶,小藕想跟爸爸待在一起……」


    他剛剛才砸壞了東西,他害怕爸爸生氣和難過。


    陳奶奶也沒法子,隻叮囑葉南舟:「小葉,那你把小藕放床上。床離得遠,應該沒有碎玻璃飛上去的。我去拿掃把。」


    陳奶奶見葉南舟的臉色蒼白,顯然剛才也被嚇壞了。她寬慰道:「小葉,小藕沒事就好,小孩子磕磕碰碰,砸壞東西都是很正常的,你也不要太緊張。」


    「好的。」葉南舟的確很緊張,在聽到哭聲的瞬間,心裏繃起一根弦,現在都無法放鬆。


    他輕輕地顛了顛懷裏的寶貝,親親他濡濕的臉頰,「寶貝,不哭了,爸爸沒有怪你。不要擔心。那不是什麽重要東西,壞了可以再換一個。」


    陳奶奶領著燙燙走遠,她去拿清掃工具。


    陳爺爺沒聽到這裏的動靜,從廚房走出來問:「怎麽了這是?」


    陳奶奶說了情況,苦笑道:「小葉這樣子,我可不放心把小藕交給他。他沒經驗,小藕哭了他也慌。」


    陳爺爺道:「慢慢來吧,不急。以後小藕哭多了他就習慣了。」


    陳奶奶送他一個白眼。


    陳爺爺跟在她後頭又進了廚房,納悶問:「你白我幹什麽?我沒說錯啊,小孩子不就是磕磕碰碰,哭哭鬧鬧的,隻要不是真出事就行。」


    陳奶奶懶得搭理他,拿起牆角的掃把遞過去:「喏,拿過去吧,小葉說一會兒自己打掃。」


    -


    葉南舟怕小藕看到一地的玻璃心裏難受,抱他坐在背對桌子的床邊,讓他的小臉靠在自己懷裏,虔誠地同他道歉懺悔:「寶貝,這次是爸爸不好,爸爸忘記你還這麽小,小手小腳都沒有力氣,不該把你放在這麽高的桌子椅子上。以後爸爸不會了。」


    小藕雙臂都緊緊地抱住爸爸,細聲細氣地迴答:「沒有……不是爸爸不好。爸爸很好的,很好很好的。」


    他無法想像別人的爸爸能夠有多好,他隻知道自己的爸爸真的特別好。


    葉南舟揉揉他的小腦袋:「還好寶貝沒有受傷,不然爸爸會很擔心的。以後寶貝都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寶貝自己不可以受傷,知道嗎?東西壞了,爸爸可以再換再買的。」


    小藕訥訥地點頭,小臉蛋埋在爸爸的胸膛。


    葉南舟抱緊熱乎乎的一小團,感受他唿吸之間的熱氣,緩緩地低聲道:「寶貝,爸爸的世界裏,你是最重要的,沒有比你更重要的,知道嗎?」


    小藕聽得癟癟嘴,抬起婆娑淚眼,情真意切地道:「爸爸也是小藕最最最最最重要的。」


    黑漆漆的眼眸閃爍著晶瑩的淚花,怎麽看怎麽叫人心疼。


    葉南舟低頭親吻他的眉心:「乖寶貝,爸爸愛你。」


    小藕額頭抵在爸爸的唇邊,聽見這話,閉閉眼,眼淚又再度滑下來:「小藕也愛爸爸,很愛很愛。」


    等小藕恢復一些,葉南舟讓他坐在床上玩,自己出門去拿掃把。


    剛走房門,掃把赫然擱在牆邊。


    送過來的人,並沒進來打擾他們。


    晚風傳堂而過,葉南舟握住掃把,深深地望向走廊的盡頭——


    他在這裏感受到了很多細微的、難以言說的家庭溫情,春風化雨般,一絲一絲地浸入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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