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盯著木言謹看的官允知,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別跟我說是單純,我不會相信的。」天底下沒有這麽巧的事情。


    「確實就是單純。」木言謹字字堅定。「允知,我絕不能讓你傷她。」


    「好,很好!哈哈哈……哈哈哈!」官允知瘋狂地大笑著,「衝著你這句話,我一定先殺了她,讓你後悔!」


    「啤。」是裝上消音器手槍的槍聲。


    「啪。」是裝上消音器狙擊槍的槍響。


    單純與官允知同時倒地!


    「單!」木言謹臉色刷白,單膝跪地傾身向她。「單。」他輕喚,看著她蹙緊眉頭逸出一聲痛哼時,心髒猛地一縮。


    此時,一架直升機緩緩靠近,機艙口坐著一名手持狙擊槍的男人。


    經此變故,秦宇商連忙撿起官允知掉落的手槍,並從她手中取走遙控器後,驚魂未定地快步趕到木言謹身邊。


    「小單怎麽樣了?」秦宇商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抖。


    「沒……事。」她痛得岔氣,被木言謹小心地攙扶起來。雖然有穿防彈衣,傷處肯定瘀血了。「她呢?」


    「隻是射穿了她的右肩,死不了。」迴答她的是坐在直升機上的男人。


    「伍大哥,你的槍會不會開得太慢了?」


    「小玖,你知道為了不讓你們察覺到有直升機的存在,需要多遠的距離嗎?」


    「……」單純噤聲兩秒鍾。「是我錯了。」她討好般地仰首對著伍大哥笑了笑,隨即被一隻手扳迴臉,麵對木言謹那張帶著譴責與驚憂神色的麵容。


    才想對他用微笑蒙混過,卻在刹那間無法唿吸——彷佛有一雙手緊緊掐捏著她的心髒,讓她絞痛得渾身發顫。


    劫難!


    她搭在木言謹手臂上的手指幾乎掐進他的肉裏。


    「單?!」她毫無血色的臉龐讓他反手扣攏住她。


    「快……走……」她的聲音艱辛地自牙縫裏擠出。


    察覺有異的伍大哥立即將繩梯一拋,喊著:「你們!快上直升機!」


    「言謹,你和……」


    「宇商,快走。」木言謹的語氣不容反駁,他不曾用這樣的語氣對秦宇商說過話。


    「哈哈……哈哈……」勉力撐坐起來的官允知笑出了淚來。「別以為你們贏了。」她高傲地抬起下巴,一瞬不瞬地看著木言謹。「我說過,會讓你後悔的!」


    這些話讓秦宇商忍不住從攀爬的繩梯上迴頭看官允知一眼,而這一眼,竟然讓他覺得掛在她唇邊的笑容看起來既詭異又殘忍。


    「木言謹,為什麽你不愛我?」


    淒厲的嘶吼聲突然在空氣中迴蕩,危險的氣息從四周聚攏。


    心有所感的單純隻來得及將手搭上木言謹的腰,刹那間……天崩地裂!


    近在耳邊的爆炸聲瞬間轟得秦宇商的魂落失了大半,他隻記得自己僵硬地轉頭,隨即被人一把拉到直升機上,而那美麗的空中花園已經在他眼前崩塌殆盡……


    手術中的紅燈已經亮了十三小時未滅,而木言謹也已盯著它看了十三小時未歇。


    他靜靜坐著,背貼在椅背上,頭仰靠在牆上,微抬的下巴正好讓他的視線落在手術室門口與那盞燈上。


    他什麽都沒想,腦海中隻是一再重複著爆炸時的畫麵—她用盡全力,將他推拋到一旁梁柱邊的空地上,讓他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她隨著崩塌的地麵摔落,消失在石塊瓦礫堆中……


    他永遠忘不了當時她對他綻開的笑容——如此甜美、如此安慰、如此無怨無悔。


    這算什麽?


    因為他的安然無恙而歡欣?


    那他呢?


    她可有想過他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看著她的墜落?


    那是他這輩子都不曾想像過的恐怖畫麵,他的大腦瞬間停擺,身體彷佛掉入極凍的冰窖中,無法動彈。


    他就這麽雙手撐地呆望著單純消失的地方,慘白著一張臉,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不記得怎麽起身,不記得怎麽來到坍塌處,他隻知道瘋狂地徒手搬挖土石,弄得雙手鮮血淋漓也不覺得痛,直到一陣黑暗襲來,倒了下去。


    醒來時,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單!」他驚坐而起,渾身冒汗。


    急著下床去找單純的他,在掀開棉被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十指皆纏上繃帶。


    「言謹。」他的身體被秦宇商按住。「先聽我說。」


    木言謹的身體頓時僵住,注視著秦宇商的眼睛裏有著他不曾見過的慌亂。


    「單……」他的聲音破碎。「不會的!」他搖著頭否認著填塞在心中的恐懼。「不會的,不會的!」


    「小單還在手術,你別慌,先聽我說。」秦宇商握住他雙肩,「救我們的男人,還有醫院的醫生跟小單的關係很不尋常,他們接手了所有事情,一切都安排得有條不紊,我們根本插不上手。」


    他一直沒弄清楚單純的真正職業,但經曆了這次的事件之後,他更不想問清楚了。


    手槍、炸彈、狙擊手、直升機、x組織、恐怖分子,他隱約猜中了什麽,卻不想讓自己深入思考。


    不管單純是什麽身分都好,他隻希望她能撐過來、活下去,否則……他真的不知道木言謹會如何。


    「小單傷得很重。」全身上下無一處完好,就隻剩一口氣而已。但秦宇商絕對不敢告訴木言謹實情,「手術還要花很長的時間,你的傷在你昏迷時先大致處理過了,你戴上防水手套去梳洗一下並檢查身體還有沒有哪裏受傷。」他將幹淨的衣服遞給木言謹。「臨時買的,應該合你的尺寸。」


    木言謹搖頭,聲音艱澀:「我去等她。」


    「言謹。」秦宇商不放手,「你現在身上又是土又是血的,就算小單手術出來,你這髒兮兮的樣子也不能碰她。」他放緩語氣:「先去梳洗,我再陪你去等小單。」


    簡單的話,卻讓木言謹沉默了許久才點頭。


    而這一等,已過了十三小時。


    秦宇商拿給他的食物他都沒碰,唯獨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


    不斷有人進進出出手術室,當大量的血袋往裏麵送時,他那早已泛出血絲的雙眸蒙上了瑩亮水光。


    他沉靜得嚇人,什麽都沒問,什麽都沒說,就隻是盯著手術中的燈看著,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唿喚著單純的名字。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什麽時候開始,他就已經讓她一步步走入心裏……


    「木先生光聽我剛才的敘述,能猜出我的職業嗎?」


    「我這個人哭點很低。」


    「木先生穿西裝很好看,既優雅又有氣勢,很適合。」


    「噯,我明明說過我不喜歡那樣的稱唿的。」


    「我就說嘛,我喜歡吃喝的東西,你一定也會喜歡的。」


    「明智之舉……若不找我,你會後悔的。」


    「我說過「我不能愛上任何人」……這樣……你還想要順其自然嗎?」


    「我想給你充分的時間思考,不受影響。」


    「木言,你……在吃醋?」


    「木言,我不會愛你,絕對不會。」


    「我確實想把他訂了,不讓別人覬覦。」


    「答應我,保護好自己。」


    情到濃時,隻怕失去。


    一想到這句話,他的心就再也無法平靜。


    他交握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已有血色慢慢從繃帶中滲出來,身體也因為過度緊繃而僵硬發麻。


    緩緩地,他低下了頭,將視線落在光潔地板上,從地板的反射中看著自己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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