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這樣。”桂弘道:“哥心裏鬱結不開的結節,原是這個。”


    “?”


    “對!”桂弘長舒口氣,爽快一歎,再捏住畫良之下巴高聲道:“就是您自幼將我寵壞,讓我對你依賴難分,執念壞成了占有欲,要你畫良之此生非我不可,寵愛,嬌慣,關心,全必須隻能給我一人


    他再盯緊畫良之的臉道:“就是您這張臉迷得我情迷意亂,朝思夜想,這世間再多春色都不如這一支,我厭透虛偽的阿諛奉承,什麽男寵娼妓一概碰都不願觸碰,是我賤,偏喜愛您這種愛答不理自私自利的性子。您這人身上好的,壞的,優的,爛的,全在我心根兒上,您說您要我如何。”


    “如何不喜愛。”


    畫良之抿了嘴,開始恨自己為何飲酒,偏到這時昏昏沉沉找不出話對他。


    “隻是眼前我的心並不重要。”桂弘又啄了幾口彈軟的臉,討好著笑道:“是你,畫良之,你到底如何想我。”


    “……”


    “你煩我的嗎。”


    “沒有。”畫良之答得飛快,又覺羞赧,自顧自地小聲喃喃:“不煩。”


    “那為何要躲。”


    “隻是覺得不該。”


    “不該怎樣。”


    “……”


    畫良之沉默不能作答,胸腔裏翻湧著太多情緒混雜,在某一瞬間甚至渴望起溫存與依靠,就像是孤獨求生的二十餘年,為活命作繭自縛。


    而今有人試圖剝開那繭,比起抽筋剝皮似的疼痛之餘,更讓他擔心的是自己能否安然接受從未觸碰過的東西。


    但他總不是個躊躇不前,猶猶豫豫之輩。


    酒意勝人,畫良之伸手勾住桂弘脖頸,帶他俯身,讓雙唇好緊緊嵌合。


    得不出的結論,不如一試便知。


    先將那依賴化成執念的人是我,離了你活不成的人是我,正如無根之木搖搖欲墜,死亡的饑渴來臨之前,有人牽了我的手,心心念念的寸步不離,口口聲聲喊著哥哥,說著這世上隻剩你了。


    他做了我的根。


    分明早就是割離不開的關係。


    為何要讓那麽多苦惱,誤會,心結作祟,要不安,猶豫,恐懼於直麵事實。


    這一吻冗長,狗崽子緊繃著心弦不敢做亂,生怕他再像那日不適得虛脫,舌尖交融輕咬分明啃噬到了至深卻不敢動作半點。


    “……?”


    畫良之半眯的眼睜開條縫,狗崽子的衣衫半褪,汗淋淋地澆在背上。


    他能從後頸與背脊交接出看到幾道蔓延上來的疤痕,手指摸在背上是凹凸不平的。


    但比起這些讓他心頭發酸的觸感,畫良之驚奇在那背脊極為明顯的顫抖上。


    “你怎麽。”他被口水嗆得咳嗽兩聲,一抹嘴角道:“抖什麽。”


    也就是這會兒,畫良之才看到貼在自己麵前那張紅漲得快要滴血的臉。


    桂弘眼神拚命地躲閃,好像這會兒扭捏的成了他,支支吾吾半老天,撐著的胳膊也在發抖,支不住,到底吧唧一聲整個人砸到畫良之身上去了。


    與此同時,那人早已難耐的勃發隔著衣料也是無法忽視地碰到了,雖說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那東西,畫良之還是咬牙暗罵了聲“狗崽子。”


    “……做甚。”


    “哥,一等……”


    桂弘的聲音悶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奶氣,撒嬌似的往他胸口蹭了蹭,顫聲道:


    “我緊張……”


    “……”


    畫良之聞聲眼皮一掀,翻了個白眼:“該緊張的人不應是我嗎。”


    “我……”桂弘畏畏縮縮道:“我怕您疼了,或像上次似的怕了我,再,再……”


    “沉。”


    “嗯……嗯?”


    “讓你動一動,豬一樣,沉死了。”


    桂弘眼珠子晃成秋葉,冷汗刷啦從耳鬢掉落,聞聲愣了繼續,連忙重新撐起身子,什麽該做什麽,光是看著畫良之的臉腦子便早成了片空白,不知所以然間慌手慌腳去扯他衣領。


    卻不想兩隻手全抖成篩糠,顫顫巍巍像個八十歲老朽,束帶一猛子扯成死結。


    畫良之低頭往下:“……”


    桂弘懸了手在一半:“……”


    “你怎麽迴事。”畫良之百般不明,低聲問:“放浪形骸三皇子。”


    “我沒……”桂弘這會兒慌得更厲害了,話裏都帶出哭腔,小聲咕噥:“我也沒幹過這事兒……”


    “……???”畫良之酒都醒了:“放什麽狗屁,僅是我見過的便不下三十人,你現在同我裝什麽純良”


    “都是逢場作戲罷。”桂弘抿唇快要哭了:“做給朝堂中人,也做給你看。心裏頭裝著您了,那些個鶯鶯燕入不了眼,燕脂粉俗香聞著都惡心我沒……興趣。”


    “……操。”


    畫良之除了聲問候再憋不出他話,反是桂弘這會兒心覺自己臉麵盡失,怏怏垂頭跪在榻上,隨手攏了攏裏衫,垂目往自己腿間看看,像條犯事兒的夾尾巴狗,磨磨蹭蹭道:


    “算了要不,下次再……我去,我迴湯泉去解決一下……不糾纏您了……”


    “……”


    畫良之擰眉跟著撐起半截身子,打側麵看那咬著下唇瑟瑟發抖的狗兒,忽然間覺得煩躁不堪,無緣由來的怒火中燒,忽地一躍而起,胳膊從背後卡住他脖子便是一個帶摔!


    那長身咚地一聲遭他仰麵帶摔在榻上,驚慌的痛聲還沒從喉嚨裏憋出,意已經被人翻身跨上,猛地堵了嘴。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可是會顧你自己心思,卻把別人晾在一邊兒?我何時將你寵成這般蠻不講理的了。”


    “哥,哥!哥……咳唔!”


    他被人鎖了喉,再發不出聲。


    “今兒你我不做也得做,我好容易橫下的決心,又說什麽下次。何年何月是下次?陪你耗不下去了!”


    桂弘憋得眼冒金星滿臉通紅,可勁兒拍也鬆不開掐在喉嚨上的手,但覺下麵兒忽地一涼遭人退了衣物,渾身駭然一噤,意識到他良之哥不也是四六不通,甚至不如自己,他可是見都沒見過


    “哥,一等……”


    “桂棠東,你說沒錯。咱倆誰離了誰都活不成,說情義可沒這般羈絆,說親情又無半點血緣,就當是我將你寵壞了,我也樂意。”


    說著直接將成了死結的衣帶撕拉強扯開來,畫良之亂著把什麽都撲騰到地上去,深深看了他一眼,肩膀和胸口略微一抬,憋了口氣,伸手摸索到後邊去尋位置。


    桂弘頓時嚇得快要被過氣,忙地從憋死的喉嚨間瘋狂擠聲大嗬:


    “哥!不是,不是這樣,不能這樣!!!”


    “莫要逞強,哥,哥,哥,哥!”


    “別!”


    畫良之愕然一跌,他被桂弘一手擒住兩臂舉按到頭頂,絕對力量之下自己是掙不過他的,狗崽子成了雄虎,推壓著要他動彈不得。


    “聽我的。”他的聲音隱忍到沙啞:“往後我定事事順您,但這事兒上,絕不許胡來。”


    ---


    一早兒雞打了鳴,早市兒吆喝起了又平,日頭當上正空,屋門躡手開了關,關了又開。


    “哥。”桂弘坐在榻邊拉拉衣領,把頸後的劃痕隱了,嘴邊那點饜足的笑意藏不下去,小聲道:“起來了,擦藥。”


    被子裏一拱,勉強見著個人形:“狗東西。”


    “好好好,我是狗。”桂弘著是個忍俊不禁,掀開被看見眼前一道細腰又吞了口水,堪堪移走視線:“讓你別要逞強了,您一主動,莽得我魂飛魄散。”


    畫良之自知昨夜大半是被酒暈了頭,沉沉記不清詳細,隻覺得渾身散了似的難受,趴著睡壓得胸悶,正要調整個姿勢。


    “嘶”


    “誒,莫要動了。”桂弘忙地按住胳膊,嘟囔道:“要不是昨兒我強把您按住,今日別說翻身,我看您命都要沒半條。哪兒有毫無準備自己就要往下坐啊,姑娘家都沒法這般強來的,嚇死我。”


    畫良之咂了咂嘴,他覺著丟臉,歪頭看向牆去,怨聲道:“我腰酸。”


    “這倒是我先前開心昏頭,不惜玉。”桂弘笑了,陪著張討好臉摸到人身上:“揉揉。”


    “阿東。”畫良之慵懶再道:“我口澀。”


    “我趕早買了龍須糖。”桂弘探身從油紙包中抓出一塊:“張嘴。”


    畫良之散漫嚼著糖,趴得像灘水任由桂弘伺候按摩,半晌又道:“我餓,但膝痛,起不來。”


    “我點了這兒最好的酒樓,裝食盒帶迴了。不勞煩您起,等我端過來。”


    畫良之擱枕頭下乜了他一眼那男人滿臉歡喜,根本沒把自己使喚他當成事兒,反而樂在其中。


    “我渴。”他窺著再道。


    桂弘立馬擱下食盒倒了杯水給他送到麵前,又站定原地思考過會兒,把杯放下擎住畫良之後頸,耐心道:“坐起來些,我倒了水。”


    “阿東。”


    “嗯?”


    “什麽時候學會照顧人了。”


    “我嗎?”桂弘指著自己鼻子,展顏一笑:“沒學,隻想著你想要什麽就備了,這還嫌自己笨手笨腳,怕有什麽不周全的地兒。”


    “狗崽子。”畫良之笑的一罵:“我畫良之那沒根尋的祖上怕是冒了青煙,何德何能輪得到當今天子伺候。行了,你去坐吧,好好吃個飯。”


    “不要。”桂弘往地上一蹲,掀目外臉瞧著他:“我在這兒並非天子,隻是哥養大的狗崽子,我打小就夢著這一天了”


    桂弘不懷好意地揚出笑,一字一頓道:“與您一夜溫存,讓您心滿意足渾身乏力,清早起來,全要由我照料。”


    畫良之臉蹭地一紅,昨夜那些被酒氣吞掉的記憶重新冒了出來,讓他渾身發冷地想尋什麽縫隙鑽進去算了。


    他停了抱怨,悶聲起身攛了衣裳,歪歪扭扭坐到桌前,拾起飯菜。


    “什麽時候迴去,出來太久了。”


    “不急,等您心情好了。”


    “怎樣算好。我立刻做起來高歌百首,陛下可以迴京掌政了嗎。”


    “倒也不是不行,您的調兒啊,我長大後可沒再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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