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玄晾了她許久不說,而且還搬出陛下來壓她!


    靜嫻也隻能皮笑肉不笑地裝作大方的模樣。


    謝景玄看著桌子上這一桌膳食,忽然想起了私鹽一事,若說靜嫻公主會專門讓下人準備山珍海味來宴請他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這一桌的膳食恐怕隻是靜嫻公主平日的飲食。


    公主府的裝潢十分奢侈華麗,府裏養著許多下人,處處可以感受到金錢的氣息。


    即便洛陽城再富庶,也不可能支撐靜嫻公主這些年來的揮霍無度,其中原因,想必與私鹽一事有著莫大關係。


    謝景玄隻是用筷子撥弄了幾下,沒有入口,他倒是不擔心靜嫻會給他下毒,他此行到達洛陽,朝堂無人不知,若是此時他在洛陽出了事,那麽靜嫻公主這條命也保不住了。


    換句話來說,他現在在洛陽反而是最安全的。


    靜嫻公主見狀有些不喜,“怎麽,本宮這裏的膳食是不合左相的胃口嗎?”


    謝景玄搖搖頭,說道:“公主見諒,下官隻是一時吃不慣洛陽的菜式。”


    靜嫻原本還想惡言相向幾句,無意間看到他那食指上的玉戒,有些移不開眼。


    謝景玄也注意到了靜嫻的異樣,順著她的視線落在那枚玉戒上,難得的給了她幾分好臉色,說道:“靜嫻公主是在看下官手上這枚戒指?公主看得如此入神,是想到了什麽?”


    靜嫻收迴了視線,說道:“本宮隻是想起先皇後的手上曾一直帶著一枚玉戒,今兒看到左相也帶上了一枚玉戒,有些好奇罷了。”


    謝景玄聽到這番話,整個人都有些僵住。


    原來,陛下手上這枚從不離身的玉戒竟然是先皇後的遺物麽。


    陛下竟然將如此貴重之物就這麽送給他了嗎?


    謝景玄內心夾雜著震驚和狂喜,看著手裏的玉戒頻頻走神,晚膳過後便離開了公主府。


    靜嫻一臉煩悶地躺在軟塌上,表情十分不耐。


    任由一旁的男子輕輕給她按摩著腿腳,“公主今夜似乎情緒不佳?”


    靜嫻沒有說話,隻是覺得謝景玄今晚有些奇怪,自從討論起那枚玉戒之後整個人沉默了許多,還有些心不在焉。


    那玉戒有什麽奇怪的嗎?


    靜嫻嘴裏念叨著“先皇後”,忽然猛地想起,自先皇後去世後,她的遺物便落到了當今聖上的手裏,她在京城時還看見過厲時琛手上戴著這枚玉戒。


    難道說,謝景玄這枚玉戒其實是陛下所贈送的?


    靜嫻想到這裏,更加心煩意亂,怎麽偏偏是謝景玄。


    她的人一直聯絡不上靖安王,難得聯絡上一次,那邊的人卻說陛下最近在盯著王府,不便傳遞消息。


    好啊,竟然想撇下她不管是吧。


    既然你不仁,那別怪我不義。


    靜嫻臉上流露兇光,旁邊的男子忽然出聲道:“殿下若是擔心,小的可以殺了謝景玄。”


    靜嫻瞥了他一眼,說道:“你懂什麽!你過去不過是送死!謝景玄身邊好幾個高手護著,再說了他那宅子重兵把手,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男人輕輕地捏著她的頸肩,動作有些曖昧,附在她耳邊輕輕笑道:“若是死在洛陽城外,那不就是與公主無關了嗎?”


    聽聞此話,靜嫻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她怎麽沒想到,她隻是要保證謝景玄一行人在洛陽城的安全,若是出了城外,那跟她又有何關係。


    男人見狀,緊接著說了句:“小的已經把那些參與販賣私鹽的船夫,全部處理掉了,殿下不必擔心。”


    靜嫻憋了一整天的鬱氣終於緩了迴來,勾著男子的下巴,送上香吻。


    次日一早。


    謝景玄站在碼頭,看著來來往往的船隻,那一張張年輕的麵孔,並不像風吹日曬的做了幾十年的船夫。


    那生疏的拋錨,還有揚帆起航的動作也證明,這一批船夫絕不是之前他在淮河岸邊見到的那一批人。


    書意:“主子,那日見到的幾位船夫並不在其中,甚至那艘貨船也不見蹤影。”


    “靜嫻公主的人下了死手,周圍還是有些血跡未去除幹淨,看來是直接沉江了。”


    謝景玄眉心微蹙,“算了。”


    迴去的路上,謝景玄和書意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兩人分開各自行走,趁著人來人往之際混進來人群,謝景玄隨著人群躲到一處船艙內。


    在死角處稍等片刻,聽到外麵的腳步聲雜亂無章地響起,直到腳步聲分散走遠。


    謝景玄往外探了探,空無一人。


    剛想抬步離開,忽然聽見若有若無的抽噎聲傳來。


    謝景玄尋著聲音,在一處隱秘的角落看見了一個幼小的孩子縮在角落裏哭泣。


    謝景玄剛走過去,那孩子聽到他的腳步聲像是驚弓之鳥,瞬間煞白了臉,跌跌撞撞地想要逃離此地。


    還沒跑幾步,謝景玄一把抓住了他。


    看著他哭花的臉,還有那紅腫的雙眼,謝景玄有些訝異,難不成是與父母走失了?


    還未等他問話,小孩一邊掙紮著,驚恐地看著他,一邊喊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小孩子的情緒特別激動,最後還是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謝景玄把他抱了起來,小孩子輕飄飄的,身上還有些擦傷。


    謝景玄眉頭緊皺,一個弱小的孩子,怎麽會躲在此處,還說這種話?


    看了看四周圍的位置,難道說,這個小孩是那天夜裏公主府的人屠殺船夫的漏網之魚?


    不管如何,謝景玄也不可能把一個小孩丟在這裏,若是被公主府裏的人發現,他就隻剩下死路一條。


    謝景玄把他帶迴府裏,讓隨軍的太醫幫忙診治。


    直到傍晚時,小孩才醒了過來,從小孩昏睡時一直夢魘的情況來看,太醫說這是看見了什麽東西受到了驚嚇所導致一直陷在噩夢裏麵,無法清醒。


    小孩看見坐著的謝景玄,有些害怕,縮到牆角不敢出聲。


    謝景玄給他遞了一碗粥,小孩忍不住吞咽著口水,直到謝景玄把粥放在他的旁邊,他才猛地拿起來狼吞虎咽地喝著粥。


    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過飯了,一直躲在碼頭周圍,那裏很危險,可是他不敢出去,也不知道能去哪裏。


    謝景玄看他吃完,淡淡地說著:“還要再來一碗嗎?”


    他其實還餓,但是他不敢說。


    謝景玄見狀,又給他添了一碗粥。


    直到小孩吃飽了,謝景玄才問起:“你叫什名字?”


    “我叫雲宣。”


    片刻後,雲宣才喏喏出聲。


    謝景玄點點頭,說道:“剛才為什麽看見我就要跑?”


    看小孩不想說,謝景玄說了句:“你現在很安全,我若是想要傷害你,當時就能直接把你殺了,怎麽還會救你,又怎麽會讓大夫為你療傷,還給了你粥。”


    七八歲的孩子不小了,應該是能聽懂他這番話的。


    雲宣悶著不出聲,像是在琢磨他說的這句話,在判斷他到底是不是壞人。


    直到許久,雲宣才小聲說著:“我以為你想殺我。”


    說起這個,雲宣又開始留著淚水。


    謝景玄忽然靠近,雲宣嚇了一跳,想要逃跑,然後被抓起了手腕,給他手裏塞了幾顆糖。


    “難過的時候就吃幾顆糖。”


    雲宣握著手心裏的糖,顫抖著說:“我爹娘死了,就在前幾天夜裏,被人殺死了!”


    “我親眼所見!他們就死在我的麵前!”


    雲宣忽然放聲大哭起來,他好想要這樣大哭一場,而不是躲在角落裏抿緊嘴唇,不敢哭出聲來,怕被人殺掉。


    謝景玄任由他哭著,在一旁靜靜等他哭完,把剩下那袋糖果放在他的邊上。


    雲宣哭完之後,握著那袋糖果,兩眼通紅地看著謝景玄。


    謝景玄歎了一口氣,說道:“想為你的爹娘報仇嗎?”


    雲宣狠狠地點頭。


    謝景玄:“那就把你那天夜裏看到的全部都說下來,然後指出是誰殺害了你的父母,我會替你殺了那些人。”


    第80章


    夜色濃稠, 月亮藏在烏雲裏。


    一隊人馬悄悄靠近,把公主府圍得水泄不通。


    就在靜嫻與那幾個麵首歡好之時,嬤嬤忽然把門拍得“哐哐”作響, 靜嫻正情緒高昂,被嬤嬤這一擾, 十分不高興。


    “何事?”


    嬤嬤害怕地說道:“公主,左相帶著軍隊包圍了整座公主府!”


    靜嫻立刻從男人堆裏起來,驚慌失措地打開了房門,嬤嬤見狀一邊給她披了件外衣, 一邊說著:“左相揚言要公主給洛陽城百姓一個交代,也給陛下一個交代。”


    靜嫻聞言心裏一顫,隨即強裝鎮定說道:“本宮不需要給任何人交代!”


    夜色很黑,整個公主府卻被火把照得十分敞亮。


    公主府大門敞開,靜嫻站在門前, 看著謝景玄說道:“左相,深更半夜到訪, 似乎有些於理不合。”


    謝景玄把手上的冊子丟到了她的腳前,冷冷一笑:“靜嫻公主不妨看看, 這本冊子都寫了什麽。”


    靜嫻沒有撿起地上的冊子,反而說道:“就憑區區一本冊子, 一麵之詞, 就想要定本宮的罪行?”


    “區區一個男寵, 靠爬上皇上的龍床, 才一步步走到當朝丞相的位置,如今倒敢爬到本宮頭上來了?”


    聽聞這話, 謝景玄不怒反笑, “是又如何?那如今本官就是能爬到你頭上來, 本官還能親自執行你的死刑,靜嫻公主可還滿意?”


    “你敢?!”


    聽到執行死刑幾個字,靜嫻大驚失色地退後了幾步。


    “本官有何不敢?”謝景玄輕蔑地看了靜嫻公主一眼,說道:“上麵清清楚楚記錄在冊,碼頭上濫殺無辜,證據確鑿,公主還有什麽想說的?!”


    靜嫻猛地一顫,不是說都清理幹淨了嗎?


    看著那張滿是紅色指印的證據,靜嫻有些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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