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時琛看了一眼襄寧和厲景平,冷哼道:“至於世子與郡主一事,朕不想管。”


    聞言,兩位都有些僵硬,不由想起當時宮宴上陛下賜婚,他倆都拒絕了,也難怪陛下如此生氣。


    如今騎虎難下。


    聽著襄寧小聲的啜泣,讓厲景平有些不忍,主動向陛下請罪:“臣與郡主自幼相識,經曆種種誤會,卻還是兜兜轉轉將我二人緣分係在一起,臣為當初口出狂言向陛下請罪。”


    隨後,厲景平當著眾人麵前,向陛下請旨,求娶襄寧郡主為妻。


    厲景平看似表情很冷靜,其實內心慌亂得很,比起陛下他更害怕襄寧會再次拒絕他的心意。


    在長公主暗暗自喜時,襄寧抿著唇看向厲景平,聲淚俱下道:“若襄寧隻是平民女子,世子可還願意娶襄寧為妻?”


    厲景平看到她的眼淚,心疼道:“願意,不管郡主是什麽身份,我都願意娶你為妻。”


    襄寧眼淚滑落,臉色浮現一抹紅暈,嬌羞地看了一眼厲景平,隨後堅定地向陛下說道:“襄寧願意嫁給世子。”


    厲景平倏地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長公主卻是懷揣不安,方才襄寧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襄寧跪在地上向厲時琛磕頭,說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襄寧自知有罪,自願貶為庶民,從此卸下郡主身份,與長公主斷絕母女身份,請求陛下恩準!”


    郡主這番話,在場所有人都震了一震。


    長公主指著襄寧,氣得說不出話來,臉色漲紅,怒喊一聲:“襄寧!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把話收迴去!”


    厲時琛看著這場鬧劇,冷笑連連,看向襄寧問道:“這又是為何?”


    襄寧哭泣道:“臣女自幼便不得長公主喜愛,宛如她手中的棋子,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在自己手裏。長公主一心想讓臣女與世子成婚,從中維護兩家姻親關係,為達到長公主的目的,把臣女當作傀儡。若是臣女他日嫁給世子,隻怕會助紂為虐,也是因為如此,臣女不得不屢次推拒與世子婚事,未曾想,今日還是走到這般地步。”


    長公主勃然大怒道:“你住嘴!本宮一向對你不薄,本宮何曾在你身上得過半分利益,本宮含辛茹苦將你撫養長大,如今翅膀硬了想甩掉本宮?以至於如此誣陷本宮?!”


    長公主來勢洶洶,甚至想要當著陛下的麵掌摑襄寧。


    襄寧見狀害怕地躲進世子懷裏,一副嬌弱,楚楚可憐的模樣。


    讓厲景平好一陣心疼,把襄寧護在懷裏,怒目而視。


    厲時琛嗬斥道:“夠了,當著朕的麵前鬧什麽?當朕死了嗎?”


    長公主臉色一百,嚇得癱軟在地,“臣知錯。”


    厲時琛:“襄寧你來說,既然長公主說未曾在你身上獲得利益,你又為何故意詆毀長公主?”


    襄寧臉色蒼白,無助地為自己申訴:“是臣女不願意成為長公主手中的棋子,每每長公主讓臣女做些什麽都被臣女拒絕,長公主因此動不動就對臣女打罵責罰,跪祠堂,用鞭子抽打,這些長公主府的下人都知道,都是有據可查。臣女實在無法忍受每日活在惶恐之中,求陛下給臣女一條生路。”


    長公主雙目瞪大,心裏慪血,她養的好女兒!


    厲時琛目光銳利,直視長公主,冷聲道:“可有此事?”


    長公主諾諾地不敢出聲,若是陛下派人去府裏審問,那她就全完了。


    她還真是被這死丫頭捏住了把柄。


    襄寧靠近厲景平懷裏,低著頭,眼眸閃過一絲報複的快感。


    厲時琛冰冷的目光淡淡掃視了長公主一眼,隱含一絲厭惡,“既然如此,朕準了襄寧的請求。”


    “陛下?!”


    長公主沒想到陛下真會應允此事,還想要再挽迴一下。


    厲時琛語調很冷,不容置喙道:“此事朕已決斷,長公主還想抗旨不成?”


    長公主怯怯地說了句:“臣不敢。”


    厲時琛出言訓斥:“爾身為長公主,卻無半分長公主該有的得體與氣度,行事荒唐無度,置皇家顏麵不顧,淪為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資。著今日起,廢其長公主身份,保留公主頭銜,閉門思過,無召不出。”


    長公主這下真的慌了,跪在地上喊道:“陛下,臣知錯了,請皇上收迴成命!”


    厲時琛已經受夠了這些人哭哭啼啼,吵得他耳朵疼,轉身離開了宮殿。


    王公公攔住了長公主,說道:“靜嫻公主請迴吧,陛下既已下了旨,公主還是莫要任性。”


    “靜嫻”兩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已經多年未有人提起她的名諱了,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被稱為尊貴的長公主殿下。


    靜嫻公主看了看襄寧,徑直走到她麵前,想要出手教訓她。


    襄寧抱著厲景平的腰,害怕地閉上眼睛。


    厲景平自然不會允許有人欺辱他的心上人,抓住靜嫻公主甩下來的手,冷冷地說道:“姑母還想作甚?襄寧不日便是世子妃,現如今與靜嫻公主已經毫無幹係了。”


    靜嫻咬牙切齒地看著襄寧,隻見襄寧躲在厲景平的懷裏,向她挑釁地笑了笑。


    靜嫻怒罵道:“你這賤人!”


    厲景平嗬斥:“夠了,公主若是再出口傷人,便別怪侄兒不客氣。”


    好啊,她從前讓這賤人與世子結為姻親,百般不願,如今卻拿世子壓她!


    襄寧此時柔弱無骨的手主動牽起了厲景平,泫然道:“世子,襄寧累了,早些迴去休息吧。”


    “好,迴我的別院吧,日後無人再敢欺你。”襄寧主動示弱,讓厲景平十分受用,他特別享受對襄寧的這種保護欲。


    待二人走後,靜嫻大笑出聲。


    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瘋癲的模樣嚇退了不少人。


    不愧是她生的,真是比起她來有過之不及啊。


    輸了,是她輸了,竟然輸給自己的女兒。


    真是可笑至極。


    -


    襄寧依附著厲景平的懷抱,緩慢走著,還是有些踉踉蹌蹌,方才在殿內跪了許久,她的膝蓋估計已經腫了。


    厲景平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心疼地皺了皺眉,問道:“還好嗎?”


    襄寧點點頭,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對他十分依賴。


    厲景平把她抱緊,從方才在殿內到現在,他有句話想問了許久。斟酌再三,還是猶豫問道:“方才你在殿內時說的都是真的嗎?是因為不想成為姑母的棋子,才一直推拒與我的婚事?”


    “嗯,當然是真的。”


    襄寧略帶著急的口吻:“世子是不信我嗎?”


    厲景平連忙道:“怎會,我自然是信你的,隻是……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謝景玄。”


    襄寧輕聲笑了,“世子多慮了,一切都是權宜之計,我對謝景玄……並未動過半分真心。”


    厲景平聞言,低頭親了親她的額角,說道:“如此便好。”


    襄寧低著頭,厲景平以為她在害羞,笑得滿麵春風得意,隻要襄寧最後選擇的人是他,那他便才是那個勝利者。


    殊不知,襄寧眼角劃過一滴淚水。


    今夜,看似她贏了,其實輸得徹底。


    她本是天之嬌女,才情雙絕,與京中貴女一樣,對謝景玄心生仰慕。


    憑什麽謝景玄區區一個大臣之子竟瞧不起她?


    甚至再三拒絕她的好意。


    所以襄寧才會報複他,寫話本子,傳出那些中傷他的留言。


    而且襄寧知道她的母親從來沒想過放棄她和厲景平這門親事,所以她做好了準備,在母親行動之前,先與謝景玄發生關係,讓謝景玄不得不娶了她,同時斷絕了母親的念頭。


    她酒杯裏的藥是她自己放的。


    之後她便待在謝景玄房間等了許久都未曾看見他的身影,襄寧猶豫片刻覺得也許今晚時機不對,便打算趁著無人之際離開別院。


    好不容易離開了男子這邊的別院,就看見春麗鬼鬼祟祟在附近像是在等待什麽人。


    襄寧記得這位婢女,是長公主府裏做雜役的下人,看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說不定春麗在等的人就是她。


    襄寧不想落入長公主的圈套。


    雖然襄寧沒飲下那杯摻了催情香的酒,可她確實也在宴席間被灌了幾杯酒,有些不勝酒力,隨著時間越長,酒的後勁就越大。


    被春麗強行拖拽到厲景平別院的方向,襄寧立刻就明白了她母親的計劃!沒想到她的母親竟喪心病狂到此種地步,竟然想將女兒送到別人床上!


    襄寧不停掙紮著,直至遇到了厲景平。


    厲景平此時已經受到催情香的影響,人已經有些不清醒了。


    此時春麗也早已不見蹤影。


    之後便是……


    她好恨啊。


    為什麽偏偏遇到的是厲景平而不是謝景玄。


    在事情曝光後,她在偏殿的短短一炷香時間裏,襄寧顧不上身體的疼痛,連忙分析利弊。


    既然厲景平喜歡她,她何不將計就計,順便擺脫長公主。


    隻是原本她以為要是搭上謝景玄,她可以逃離這樣的人生。


    沒想到還是從一個牢籠跳到了另一個牢籠罷了。


    -


    夜已深了。


    折騰了一晚上,讓厲時琛的精神很差。


    困倦地到湯池沐浴一番,隨後迴到寢殿。


    看見謝景玄睡在他的龍床上,厲時琛微微皺眉。


    哼,別以為襄寧不說實情,他就不知道襄寧打的什麽主意。


    厲時琛糾結了一會,決定還是明日再找他算賬,他太累了,更不想吵醒謝景玄,以防他對他做那種事。


    厲時琛輕輕地躺在床上,就被一隻手強行攬入懷中。


    謝景玄帶著低沉慵懶地聲音從耳邊響起:“怎麽去了這麽久?”


    厲時琛被硌得倒吸一口氣:“鬆開!你是想勒死朕嗎?”


    謝景玄在他肩膀處咬了一口:“臣等了好久。”


    厲時琛冷哼:“你可以不等,誰讓你等了,滾迴去別院,別賴在朕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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