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因為沒有摩擦力,總是多狂風,司辰在四不相的雲朵上,無時無刻不感受到狂風從自己的身上唿嘯而過。


    風倒灌進他耳朵的聲音如同雷聲一般,隆隆作響,吵得他有點難受。


    可他又不好意思叫四不相開慢點,因為四不相也是出於好意,為了盡快幫他清洗幹淨才開那麽快的。


    外部矛盾無法解決,司辰隻好從自身著手。


    “有什麽辦法可以屏蔽掉我的感知嗎?”


    “有了,表表,你能不能像屏蔽四不相的心聲那樣,把我的聽覺屏蔽掉呀。”


    時辰原本正在努力的調和司辰的人性與神性,融合進度緩慢,他對此有點苦惱,


    而當他聽到司辰這麽說,靈機一動,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更好的提議。”


    “什麽提議?說來聽聽。”


    “我會將你的意識短暫封閉,然後用它來篆刻你的自我,這會幫助你的神性與人性加速融合。”


    “事先說明,意識被封閉的時候,你難以感知外界,不會記得接下來發生的事,同時你的身體將由本能與潛意識驅使,可能會做出你不想做的事。”


    “縱使如此,你也同意這個提議嗎?”


    時辰的提議不僅能夠滿足自己的要求,甚至還能一舉多得,司辰自然是飛快的同意了他的提議。


    “我同意,你說的那些不過是一點小小的代價罷了。”


    “就當是睡一覺,醒來後就能到達目的地,這不是好事嘛。”


    “嗯,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開始了。”


    時辰的話音剛落,司辰便感覺意識一沉,隨後便沒了感覺。


    金色的海洋上,一團透明的光球突然出現在時辰的爪子中,這讓他看上去像是魔法師,手中拿著的是某種能量球。


    時辰將爪中的光球拋向空中,那顆光球一到達天空之中,便向四周伸出無數條線,每一條線連接著一個自我碎片。


    線不斷的收束,試圖將每一塊碎片聚到一起,拚成一塊完整的鏡子。


    可縱使光球用多大的力,那些碎片依然抗拒融合,它們之間好像有股無形的斥力,阻止著它們相互靠近。


    就像是電子之間的相互作用,一旦靠近就會產生強大的斥力,任憑你再怎麽用力也無法讓它們接近分毫。


    碎片們就這麽僵持在空中,一塊塊相隔甚遠。


    對於這個結果,時辰並不感到意外,如果事情真的隻有那麽簡單,他早就完成了。


    時辰明白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時間終會給予他答案。


    外界,司辰緊閉著雙眼,傾倒在四不相的懷中。


    整隻獸猶如沒有生命的屍體,又或者是沒有靈魂的木偶,僅餘一副軀殼,殘存人間。


    四不相原本正在通過賦予雲朵速度來吃早飯,今天的雲朵十分的美味,可四不相仍然不覺得滿足。


    他更想吃司辰調過時間的,不是因為別的原因,隻是因為他覺得那些雲朵中蘊含著司辰的心意,吃起來也比正常的雲朵香。


    為了快樂,四不相輕輕的碰了碰司辰。


    司辰沒有任何反應,四不相並沒有起疑心,他加重了一點力道繼續碰了碰。


    可司辰依然沒有反應,四不相有點慌了,他將懷中的司辰抱起,在空中晃了晃。


    司辰像是沒有感受到搖晃,沒有絲毫動作。


    隻有他的腦袋隨著四不相的搖晃一同搖晃,就像是一個玩偶,沒有絲毫自主意識。


    司辰的狀態讓四不相感到很恐懼。


    “小銅鍾,你說話呀,你怎麽了?”


    他的聲線止不住的發抖,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透露著他的恐慌與震驚。


    其實發抖的隻是四不相的聲線,他的身體也在發抖,正如人到達極寒之地時一樣,因為寒冷,身體劇烈的發抖,無人能夠控製,因為那是深刻在生命底層的本能。


    四不相一聲聲唿喚著司辰,恐懼正在浸染他的心胸,黑暗正在吞噬他的心靈,絕望是他眼中掃不去的陰霾。


    早晨明媚的陽光無法讓他感到溫暖,他隻能感受到徹骨的冰寒。


    無盡的痛苦撕扯著他,想要將他拉進名為絕望的泥潭。


    四不相此刻的世界暗淡無光,因為他的太陽在此刻寂滅,他的光線再也無法給予他絲毫的溫暖,星星也再也無法指引他前進的方向。


    四不相驚恐的想著各種辦法,他又一次想到了司辰當初犯病的時候,他迴想起了那時的解決辦法。


    “精血,對,精血……”


    四不相劇烈的喘著氣,恐懼與絕望剛剛扼住了他的咽喉,使他無法唿吸。


    在他想到方法之後,他感覺自己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肺部重新擁有知覺。


    剛剛的他就如同溺水的人,瘋狂的拉扯著周圍的一切,他需要一個依靠,需要什麽東西幫他從水中掙脫,而他迴想起的辦法解救了他。


    當他準備再一次掏自己的心口的時候,司辰的眼睛突然睜開,他一臉茫然無措的看著四不相。


    “四不相,你在幹什麽呢?”


    四不相的動作停滯下來,他一臉驚喜的看著司辰。


    這一刻的司辰的迴歸,對他來說猶如死而複生。


    他將司辰抱起,開心的在天空中轉起了圈。


    司辰對他這種動作感到很好奇,此刻的他已卸下所有偽裝,他的心靈如初生般的嬰兒純潔。


    “四不相,你在幹什麽呢?”


    “你是在跟我玩嗎?”


    司辰一邊說一邊將雙爪高高舉起,姿勢就像是奧特曼騰空而起。


    “飛高高,飛高高,哈哈哈!”


    司辰玩的正開心,四不相的動作卻陡然一停。


    他將司辰移動到與自己的視線平行的地方,兩獸四目相對。


    四不相的眼中是無盡的疑惑,而司辰的眼神則如同純潔的白紙。


    司辰好奇的打量著四不相,他在好奇四不相為什麽停下來了。


    在司辰好奇的目光中,四不相仔細的打量了一遍司辰,可最終的結果讓他很疑惑。


    “小銅鍾身上也沒什麽變的呀。”


    “剛剛也沒有碰到頭。”


    “到底是怎麽迴事?他怎麽跟個小孩子一樣?”


    熱心市民時辰迴答了他的問題。


    “別看啦,司辰沒有問題,隻是他的意識暫時被我拿去修補自我了,現在的他由本能驅使。”


    “哦,司辰他同意了的,不是我擅自幹的,你不要誤會。”


    “等會他就會迴來的,你不用擔心。”


    四不相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心中再無疑惑。


    他將司辰重新放迴自己的懷中,準備繼續趕路。


    司辰在四不相的懷裏,莫名感受到一股安全感,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迴家了一樣,空氣中是熟悉的氣味,環境是舒適的環境,他不由得完全放鬆下來。


    司辰懶洋洋的躺在四不相的懷中,眼睛緊閉,陽光照射在他的毛發上,讓他看上去就像一隻正在曬太陽的懶貓。


    溫暖的陽光曬的司辰很舒服,四不相的毛發也是如此,可他仍然不滿足,他想要變得更舒服一點。


    司辰主動用腦袋蹭了蹭四不相的爪子,像粘人的小貓主動討要四不相的撫摸。


    司辰的蹭蹭,讓四不相感到很驚訝。


    “小銅鍾,怎麽這麽主動呀?”


    “他是想我摸他嗎?”


    按照正常的情況,四不相應該會迫不及待的摸摸司辰的腦袋。


    可有一些想法阻止了他那麽做。


    “我如果現在摸小銅鍾的話,算不算趁獸之危?”


    “況且等小銅鍾迴來後,如果知道了這件事,他會討厭我嗎?”


    “他會覺得我沒有禮貌,不尊重他嗎?”


    “他會不會直接認為我很差勁?”


    “他會不會直接不理我了?”


    司辰始終沒有明說自己的愛意,縱使做出了無數個承諾,四不相也無法確定。


    在真正邁出那一步之前,他不敢做無理的事,他怕他把事情搞砸,導致他跟司辰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跟司辰待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他仍然不夠了解司辰,他無法琢磨透司辰的心思。


    他看司辰猶如霧裏看花,看不真切。


    那天夜裏他曾認為司辰是獨屬於自己的星星,可這幾天的相處讓他懷疑自己的想法。


    司辰對每隻獸都很好,他對他的安慰,也許不過是習慣性的溫柔。


    “我是否是特殊的?我在小銅鍾心中的地位是否是不可替代的?”


    四不相不敢確定。


    為了解決自己的疑惑,他一次次的試探司辰,通過司辰的各個反應去推導司辰是否愛自己。


    每次答案都是愛,可他仍然無法確定。


    這一切是否是他的自我安慰,也許司辰隻是容易臉紅罷了,司辰其實根本就不愛他。


    一切的一切都讓四不相猶豫不定,他的膽大在此刻沒了用處,因為有時候大膽不過是魯莽。


    撫摸司辰可以得到一時的快樂,可也許會導致司辰永遠的離開他。


    再怎麽膽大的賭徒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下注。


    可司辰接下來動作還是讓他下定了決心。


    司辰見四不相遲遲不摸自己,心中已經有點小生氣。


    可當他聞到四不相身上發出的氣味的時候,怒火消失的無影無蹤,那道氣味就像是水撲滅了他心中的火。


    他此刻的內心隻有滿滿的喜悅。


    “好香呀,我要再吸幾口。”


    司辰將自己的腦袋埋在四不相的毛裏,狠狠的吸了幾口。


    四不相原本正在天人交戰,司辰這個動作直接讓他下定了決心。


    “小銅鍾再這樣主動下去,我以後家庭地位不保呀。”


    “不行,必須得讓小銅鍾明白誰是老大。”


    他將司辰從自己的毛中扯出,抱到了天上。


    就在他準備把司辰全身上下都摸一遍的時候,司辰突然哭了起來。


    突生變故,四不相感到很驚慌,他以為是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小銅鍾,我……”


    四不相正準備開口解釋,可司辰接下來的話,讓他將自己準備說出的話全部咽迴了肚子裏。


    “四不相,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司辰的問題讓四不相呆滯幾秒,他不明白司辰為什麽這樣問。


    見四不相不迴答,司辰哭的更傷心了。


    “四不相果然不喜歡我,不然怎麽會又不摸我,又不給我吸。”


    司辰越說越傷心,最終嚎啕大哭起來。


    四不相被他搞懵了,等迴過神後,他急忙安慰司辰。


    “沒有,小銅鍾,我最喜歡你了。”


    四不相的話讓司辰感到很開心,他正準備迴一句,我也最喜歡你了的時候。


    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了他。


    司辰心中的大海劇烈翻滾,空中的光球明暗不定,光線忽明忽暗。


    一道道聲音在那裏響起。


    “不行,不能說,如果四不相知道我喜歡他的話,我就不能單獨一隻獸處理那些神仙了。”


    “他如果跟過來的話,我怎麽保證他不會受傷。”


    “一想到他受傷的樣子,我就好想哭。”


    “他如果在我身邊會很危險的,可能會死。”


    “不,不行,他不能死,所以我絕對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直到一切塵埃落定。”


    “那些神仙是衝我來的,隻要我避開他,他就絕對不會受傷。”


    “對,他隻有離開我的身邊,才能擁有幸福的生活。”


    “必要的時候,我得直接拒絕他,將他從我的身邊推開。”


    “這段感情注定無法訴說,也許是上天使我們的心意相悖吧。”


    時辰一臉驚奇的聽著這些話,司辰為了不讓四不相受傷,竟然能掙脫自己的束縛。


    就在他暗自驚訝的時候,司辰的聲音繼續響起。


    “嗬嗬,我怎麽會說我們的心意相悖,他也許根本就不喜歡我。”


    “那句我最喜歡你了,隻不過是個安慰。”


    “我那麽爛,那麽無可救藥,他怎麽可能喜歡我?”


    “我就像一座深不見底的泥潭,我怎麽能把一顆星星拉進泥潭?陷入泥潭的星星又怎麽能綻放出光芒?”


    “對,我得離開他,離得越遠越好,像他那樣的獸,就該高居於天空之上,為所有人指引方向。”


    “我怎麽可以獨占他。”


    “也許……也許這場感情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也許這隻是我在單方麵的貪戀他的光,貪戀他的好,就像撲火的飛蛾。”


    “對呀,司辰,我們終究會因為這段感情,像那撲火的飛蛾,被火焰焚燒殆盡。”


    司辰的語氣逐漸低落下來,大海也跟著平靜下來,如同一灘死水,不起絲毫波瀾。


    時辰完整的聽完了司辰的話,他對此很無奈。


    “兩個傻子,喜歡對方,又不敢直說,一個怕把對方嚇跑了,一個怕這段感情傷害到對方。”


    “有的,明明自己已經足夠好,卻覺得自己太差了,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


    “自顧自的陷入絕望,渴望著對方的拯救,又因為自己的自尊而不想去求助。”


    “明明隻需要簡單的一句我愛你就行了,偏偏要搞得那麽艱難,多少帶點病。”


    “算了,我管他們幹嘛,就讓這兩個傻子自顧自的玩去吧,我隻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


    時辰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重新看向眼前的金色血液,那滴血液一半已經沒入大海,將很大一片範圍的海域染成金色。


    “快了,就快了,他馬上就要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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