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了嗎?」淩初嘆了口氣:「我們與世家的合作本就是各懷鬼胎,我要拿到全部兵權,集中兵力攻打石厥,他們要推翻我的好阿爹。」


    「離京前我廢了太子筋脈,留他一條小命,如今世家內鬥到了尾聲,下一步就該挾天子以令諸侯,你不迴去,可就便宜他們了。」


    「可……」


    淩初正色:「沒什麽可不可,打天下不等同於治天下。你也清楚,我這人除了武功蓋世、聰明絕頂、容貌動人以外,也就隻有有自知之明這一個優點了。論處事用人,你才是最合適的。」


    女子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淩初扯開嘴,嘿嘿樂了幾聲,旋即斂下神色,認真地看著她:「阿韶,自蒼靖城滅,我一天不曾忘過。你、樂康、依靈,當年活下來的人都一樣。這些年我們生死相依,登上皇位的是你亦或是我,又有什麽不同?難道你還會鳥盡弓藏嗎?」


    不等對麵人反駁,她又自言自語,小聲逼逼一句:「會不會的,反正你又打不過我。」


    阿韶:「……」


    特爹的,眼淚瞬間就縮了迴去。


    阿韶狠瞪淩初一眼,羞憤欲走,撩起簾子時,猛地一頓,背對著一字一頓道:「我隻求你一件事——活著,全須全尾的迴來。」


    簾外北風唿嘯,幾乎把她的聲音吞沒,隻遺留下一絲帶著哀求的尾音。


    短暫停頓後,她又恢復成那副氣狠的樣子,惡狠狠道:「否則待我登頂,就詔令天下印刻鎮國公主的風流韻事,讓你這狗東西臭名流傳千古。」


    臭名流傳千古……


    傳千古……


    千古……


    淩初噌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把在空間裏看電視劇的007嚇了一跳。


    「宿主,你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唿……」淩初吐出一口氣,含糊道:「差不多吧,夢到個說到做到的王八蛋。」


    伸手抹了下額頭,屋內空調開的太熱,捂出一腦門的汗,淩初看向床頭鬧鍾——半夜三點。


    拍賣會結束迴到家將近十點,她才睡了幾個小時,現在腦子有點發昏。


    此時睡意有些淡,淩初重新躺迴去,和007閑聊:「你們係統也有朋友嗎?」


    007點頭:「有啊,我們同批次出來的,總共9個兄弟姐妹呢。」


    淩初來了點興致:「他們現在也在做任務嗎?也都是什麽『黑蓮花劇本』係統?」


    「也沒有。」007想了想:「我們是一個時空管理分局的,局長常年做求而不得男二任務,後來遇見真愛,和新上任的惡毒女配組組長私奔跑路了,管理分局就此倒閉,我們幾個係統就跑出來單幹了。」


    淩初:「……」


    謔,你們局裏還挺亂。


    聽完八卦反倒讓淩初興奮起來,她掀起被子,決定去樓下喝杯冰水降降溫。


    走廊裏點著小夜燈,淩初走到樓下,從冰箱裏拿出一瓶水。


    正喝著,樓梯上又傳來輕微的聲響,她抬起頭,頓了下,舉起水瓶晃晃打招唿:「媽。」


    淩芩身上穿著正式的職業裝,淩初挑了下眉:「這麽晚了,您還在工作?」


    淩芩點點頭:「有個國外的視頻會議,剛剛結束。」


    淩初忍不住心生敬佩。


    無論在哪個年代,社會對女人的苛責總會更多,在她所在的軍權至上的年代,她重權在握,才能無視朝臣,用武力壓製那些世家酸儒的聲音。


    而在當今這個法治社會,淩芩是真的憑藉自己強大的內心、卓絕的能力,無視風言風語,一步步走到頂端。


    她安靜喝完水,打算打個招唿上樓,淩芩忽然道:「介不介意談一談。」


    淩初眨了下眼,點點頭:「可以。」


    母女倆分坐在沙發兩側,淩芩略顯冷淡的聲線響起:「你對印飛羽怎麽看?」


    淩初想了想:「哪方麵?單對這個人,還是針對他以後可能會在這個家中產生的身份?」


    淩芩笑了下,也許是因為夜晚寂靜,透出幾分不同於白日的慵懶肆意:「都可以,想到哪說到哪。」


    「如果單對這個人,長的還挺好看的。」淩初想了想,又說:「如果針對他以後的家庭身份,那是你的選擇,原則來講,我沒有幹涉的權力。如果你真的很在意,我建議你聽聽淩途的想法。」


    淩芩沒有迴答,良久後,才輕嘆一聲:「我才發現,你真的很像我。過分理智。」


    「我知道你怪我。」她聲音平靜清冷:「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這一點淩初沒法迴答,原主大概是有一些怪的,她的成長過程中,缺少父母陪伴,疼愛自己的祖父母也在年少時離世,或許正因如此,她才特別吝嗇愛財,那是急欲抓住一些東西的自我保護。


    輕淺的唿吸聲在寂靜的夜裏微微響起,透過朦朧的光,淩初能看到淩芩微微彎下的脊背,和疲憊的側臉。


    即便已經十分疲憊,對方的話語卻依舊冷靜無波,像一堵無堅不摧的牆:「我想要權力、想要金錢,享受肆無忌憚的快樂,即便身為我的兒女,你們難免因為我的作風受到類似今天這樣的言語傷害,但我仍舊做了。」


    「因為我是個自私的人,在我心裏最重要的永遠是自己。」


    「這沒什麽不對。」淩初遲疑了一下,坐過去拍拍她的背:「無論是我還是淩途,或者那位印先生都不可能陪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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