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摸了摸鼻尖。


    斬破李總執屏障的不僅是劍氣,也有他運用劍陣取巧,雖然自幽冥百年悟出的劍陣,依然不能像在神緣秘境中那樣發揮,但至少能展開其中一小部分,對付他們展開一小部分也足夠用了。


    這種話當然不能隨便告訴別人,反正別人也看不懂。


    穀涵陽從兩名婢女那聽說了消息,匆匆跑來,見林默安然無恙坐那喝茶,心頭放下一塊大石頭,一屁股坐下,嫌棄地瞥著桌案上的茶杯,摸出一壺酒,小口淺啜,問道:“怎麽迴事?無緣無故怎麽又跟姓卓的……”


    說到這兒,戛然住嘴,瞟了眼林旭。


    林旭也在斜眼瞧他。


    林默擺擺手,“沒事,小誤會。”


    他摸出昨天買來的紅雨醉,像扔毒藥一樣扔進穀涵陽懷裏,“這玩意你拿去。”


    林旭顯然知道事情起末,含笑道:“穀老弟既然喜歡,我這一壺不如也給你。”


    穀涵陽先是興奮,拿起酒壺摩挲,忽然感覺不對,收起一臉歡喜,盯著兩人臉來迴看,“有事瞞我。”他指著林旭鼻子,“肯定有事瞞我,快說,究竟發生了什麽?”


    讓他指林默,他是不敢的,渡船上能宰卓家一行,魔域能殺魔修元嬰的家夥,他可惹不起。林旭和他境界相當,這些日子,一來二去,兩人倒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林旭看著林默,見他神色泰然,於是笑著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穀涵陽拿起酒壺,作勢欲扔,馬上又雙手捧著來迴撫摸,咧嘴笑道:“上樓子還嫌棄這個,哈哈,你們真是騎馬嫌搖晃。”


    林默翻了個白眼道:“我看你就是一個灣裏的魚。”


    ——


    嫌腥不嫌腥都是個人私密事,天桓鯤船準時開拔,升入雲端,向著百花天福地東方駛去,加速衝破穹幕,再次進入深暗星空。


    九十九福地蓮瓣排列分九層,每層十一瓣,玉京山如中心蓮台,越靠近蓮瓣越密,福地較小,相距深暗星空越短,反之亦如。


    混沌福地屬第三層蓮瓣,與第四層的百花天處在同一方向,距離較近,天鯤船往來也就三四天光景。


    當陽光再次照耀渡船,他們已經進入混沌福地天穹。


    渡船都有各自完備路線,進入天穹,基本就已到了渡口上空。


    穀涵陽收拾好行李,全部收進隨身玉佩法器,隻等渡船停下,此時林默正與兩名婢女站在觀景台欄杆邊,小聲聊著什麽。


    他也不好偷聽,總之見緣真、緣切好像挺開心,笑靨如花,一掃之前幾十天陰霾。


    那家夥想明白了!偷偷跟兩名美婢做了私下溝通?


    真那樣的話,還算這家夥醒悟早。


    渡船靠上碼頭,船身劇烈震動,三層甲板的貴客有專門的下船通道,不與底層客人去擠狹窄的跳板。


    林旭就在下船口等著他們,手上拿了隻多寶袋,裏麵裝的全是酒。


    既有李總執的心意,也有林旭這一趟從各大福地收羅來的各地特產酒釀,禮不重,表示的是情意。


    當然也少不了卓經天送來的蒼鼎山地契和五萬仙玉


    他一直把二人送到渡口外不大的商街。


    人生地不熟,林默也沒打算貿然就往蒼鼎山闖,他準備在野人渡這邊多住幾天,了解下當地人情世故。


    林旭對渡口這一片相當熟悉,引去了一家平時有交道的仙家客館。


    野人渡商街很小,比不得其他渡口繁華,街上人馬稀疏,看不到幾個路人,好些商鋪掌櫃、夥計都坐到了街邊屋簷下,懶洋洋曬著太陽,享受這一天之中難得的陽光。


    沒走幾步路,拐進一條巷子,便到了客館。


    門額上掛著一塊黑底金字招牌,上書‘客似雲來’四個龍飛鳳舞大字。


    大門虛掩,也沒有夥計門外迎客。


    推門進去便是一塊照壁,雕龍鳳呈祥圖,一看便是仙家手筆,栩栩如生,仔細打量龍騰鳳翔雲彩流動,時不時有七彩靈氣浮現。


    庭院裏栽種著青綠翠竹,靈氣縈繞其間,如霧似煙。


    老板迎出庭院,抱拳遠遠招唿道:“不知林管事駕到,有失遠迎,失禮之至。”


    仙家客館老板姓吳,容貌四五十歲上下,也是修行者,境界不高,築基中期,混沌福地他這種境界混出大名堂的可能基本沒有,開間客館,依附當地勢力,隻要交足保護費,也沒人敢在客館鬧事。


    掌握野人渡的勢力,本身就與玄輔城有莫大關係,背後有靠山的勢力也沒有太多散修或其他勢力前來搗亂,相對來講,渡口比福地其他地方安穩得多。


    吳老板混跡混沌福地多年,客人是怎樣性情,一眼便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隨即給林旭身邊兩人作揖行禮,也不多問。


    林旭道:“我這兩位朋友來福地遊曆,需在吳老板這兒住些時日,多了解了解當地風俗,還望吳老板不吝指教。”


    話說得客氣,也暗暗帶著指使的口吻,像他們這種來自五城十二樓的仙籍地仙,隨隨便便說句話,比當地世俗君王說話還管用得多。


    吳老板哪敢不依,嘴裏隻是應承。


    林旭直接給了四塊仙玉,值當房資,吳老板推辭幾迴,當著林默的麵,他哪會擺出祖庭仙師的架子,隻管塞給對方,也不問價,吳老板滿心歡喜收了。


    小地方客館條件自然不如天桓三層洞府,也算不上寒酸,安排的是客館最大的一間院子,三個房間,有獨立的聚靈陣法維持,靈氣還算充盈,比較適合修行。


    安排停當,林旭便起身告辭,船上還有一大堆事務,他身為內務管事,得看著手底下幾十號人。


    林默也就在這‘客似雲來’安心住下,也不打算長久。


    原本林旭就已經說得很詳細,他們留下來,也就是親身體會下混沌福地彪悍的風俗習慣,也需要去蒼鼎山前,了解下蒼鼎山真實情況。


    堂堂河山卓家,將一塊現成的山頭就這麽丟出來,哪怕是嫡長子保命的行為,怎麽看,都怎麽不對勁。


    客館包有夥食,不用他們外出覓食,夥食也是根據客人需求,混沌福地散修眾多,不講究仙籍,仙家食自然不像五城十二樓地盤清淡無味,送來食盒有酒有肉。


    酒很普通,當地附近一家小山頭仙糧酒釀,比尋常村醪也就多了幾分靈氣,沒那麽寡淡。


    肉食倒是豐盛,相當合口味,大塊燒肉,量多味濃,肉全部來自附近一些仙家自養仙獸,補充氣血再好不過。


    晚飯還沒吃完,院子外麵就傳來喧嘩。


    從不斷問候別人長輩的激烈話語中,還是能聽出一些端倪,似乎僅僅為了一盆水。


    吵架地點就在隔壁,與他們隻隔了一堵圍牆。


    聽了半天,總算聽明白了些:


    雙方應該合租了隔壁院子,一方夫婦二人,一方三個男人,也是從野人渡下船的客人,住了不止一天,可能夫婦二人精力比較旺盛,幾天來搖床的聲音讓其他合租院子的客人不堪其擾,本來就怨氣就不小,加上之前,夫婦二人搖床活動結束,把一盆水倒去了三人所住的屋門口,頓時引起三人不滿,出門找夫婦討要說法。


    穀涵陽愛看熱鬧,尤其愛看帶那方麵故事的熱鬧,二話不說立馬衝出院子,跑去隔壁院門口。


    隔壁院大門敞開,三男對一男一女,爭吵激烈。


    夫婦二人站在屋簷下台階上,男的身材強壯,不大開口;女的苗條秀美,吵起架來兩手叉腰,身子前傾,整個院子就聽她尖銳的嗓音在迴蕩,一直沒停過。


    三個大男人站在天井中央,三張嘴還抵不上婦人一人語速,偶爾還上一句,馬上就給婦人連珠炮般的罵聲懟迴。


    客館老板加夥計竟然沒一人出麵。


    吵得興起,三人中一人站了出來,直指那強壯漢子,“姓李的,有種讓你婆娘滾蛋,我們來比劃比劃。”


    婦人罵得更起勁,“鹿瘦猴,就你那二兩肉,老娘一屁股能坐蔫你三個,還有種跟我男人叫板。”


    強壯漢子悶聲不語,雙手抱胸比旁觀者還清閑。


    穀涵陽聽得津津有味,斜靠門框上,一邊小口喝酒,不停咂嘴,好像在品味婦人話裏的滋味。


    那人不管婦人撒潑,指著漢子道:“姓李的,劃個道,來不來。”


    林默也來到了穀涵陽身邊,不是看熱鬧,是怕他聽得興起,開口說些不著調的話,反倒惹來別人共同針對。


    強壯漢子有意無意眼角餘光掃了眼門口兩人,沉聲道:“來就來,怕你不成,要來就得賭點什麽,沒個彩頭,打架沒勁頭。”


    “賭什麽?”


    “賭五十仙玉。”


    “我呸——”姓鹿的瘦子吐了口痰,“你有五十仙玉?”


    李姓漢子瞟了眼老婆,婦人氣鼓鼓瞪了眼丈夫,甩出一隻繡金錢袋。


    漢子將錢袋打開,在三人眼前一晃,“這不就是。”然後飛快拉緊口袋,緊緊握在手心。


    鹿姓瘦子似乎有些意外,不願跌了麵子,側身跟左右同伴心聲言語著什麽。


    三人腦袋碰腦袋,手上窸窸窣窣,很快鹿姓瘦子轉過身,也向對方亮了下錢袋子,說道:“五十仙玉都在這兒,揀日不如撞日,你來挑地兒。”


    李姓漢子一指,“鎮外十裏,有個荒坡,就在那兒。”作勢便要禦風而起。


    鹿姓瘦子抬手虛按,“且慢,這彩頭各自放在身上,我可不放心,你要輸了不給,兩口子撒潑,我們總不能殺了你泄憤是吧!得找個中人。”


    李姓漢子轉向斜倚門框的穀涵陽,抱拳道:“這位兄台看熱鬧也夠了,能否與我二人做個中人,免得有人輸了耍賴。”


    鹿姓瘦子指著對方罵道:“老子怕你耍賴。”也轉過身,抱拳一晃,“敢請兄台幫這個忙,等收拾了姓李的,再請兄台喝頓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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