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小馬單獨談談。」阿勇一怔,顯然已經有了思想準備。


    「她沒空。」文淵冷冷地拋出三個字。原本充滿花香的暮春傍晚,悠閑的空氣一下子緊張起來。


    阿勇停住了腳步,沉默著。他的臉被梧桐的樹蔭擋著,在暗影裏,看不清楚。但我想他此時是很難堪的,一定在心中默默地感謝如冠的梧桐樹蔭。我拽了拽文淵的衣袖,文淵迴過頭來,皺著眉頭看了看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那神情,分明是叫我不要出聲,他會搞定一切的。


    從當初替阿勇打抱不平沖我發火,到現在的武斷冷漠,文淵的變化太快,一點都不像我曾熟悉的那個他,但也許如雅琴所說,他看到了一些什麽,一些讓他替我擔心的東西,不願意講出來傷害我。有些東西,深藏在自己的心裏不能說出來,是一種痛苦的折磨,對我如此,對文淵也是一樣。我能體會他的良苦用心,隻是在這個時候,經歷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我已經不是他心中那個易碎的洋娃娃,需要人小心地嗬護。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一切的快樂傷心,一切的憂鬱和不如意。畢竟,這五年的歲月裏,雖然情感上沒有太多的波瀾,但生活的閱歷已經足以讓我學會照顧自己。


    我歪著腦袋,從文淵的身後伸出頭來,看了看站在咫尺的阿勇,距離不遠,心卻很遠。而麵前的文淵,就像一座山,天塌下來都有他撐著。這種有依靠的感覺很好,雖然我現在並不需要,但也不能在阿勇麵前讓文淵下不來台,一時間我左右為難。


    「文淵」,我聽見阿勇長長的嘆息,這樣的局麵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內,「這是我跟小馬之間的事,能不能請你不要插手?」


    「不能,」文淵的迴答很短促,「我不會再給任何人,任何機會傷害丫頭。」


    阿勇沉吟了一下,好像經過了深思熟慮,然後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文淵,我知道你愛小馬的時間比我長,可小馬和我之間的感情更深。after all,你從來沒有說出來過,而我做到了。」


    什麽?文淵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感覺到他的背,因為憤怒而輕輕地顫動著。我趕緊一把拉住文淵想要衝出去的右臂,拉得很緊,很緊,生怕怒火中燒的他會失去理智,「不要,文淵,不要理會他胡亂的猜測。」


    「你這王八蛋!」文淵麵對著阿勇的臉一定是扭曲變形了,不然我拉著他的右手怎麽會覺得有千鈞的力量,就快要拉不住了。「丫頭,放手!今天要不打這狗娘養的,我就不是男人!」


    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努力地拉著文淵,拚命地把他往後拽,死死地,腦子裏一片混亂,阿勇剛才說什麽?什麽文淵愛我比他深?分明是他自己和那些過去曾經搞不清楚,卻平白無故地把文淵攪進來做什麽?


    阿勇並沒有因為文淵的情緒失控而嚇倒,反而朝前邁了一步,直直地盯著文淵的眼睛,「我們都是男人。小馬看不見,是因為她的心太單純,太清澈,水至清則無魚。她看不到你的愛,是你的悲哀,而你的身邊總還有別的選擇,所以你不知道珍惜。我跟你不一樣,我愛小馬,因為她是我的唯一,過去,現在,將來,不變的唯一。」


    文淵奮力地一掙,輕鬆地衝破了我的拉扯,飛快地向阿勇猛地撲了過去。阿勇輕巧地向旁邊一閃身,躲了過去。我趕緊上前緊走幾步,拉住了有些趔趄的文淵,「不要啊,文淵,不要理會他的胡言亂語,不要在街上打架,老大不小的了。」


    文淵如同憤怒的獅子,被我扶著站穩了,卻並沒有聽見我的勸阻,隻敏捷地轉過身子,向著阿勇撲了過去,那邊早有防備的阿勇,已經擺好了拳擊的架勢,靜靜地等著他的襲擊。


    我慘叫一聲,摔坐在人行道上。


    文淵衝出去的動作像一頭獵豹,又快,又狠,絲毫沒有顧及足登細高跟鞋的我剛才忙著過來扶他,自己卻站在並不平整的人行道上,又細又高的鞋跟陷在了凹凸不平的舊街磚的縫隙間。而他沖向阿勇的瞬間,我的手仍然搭在他的手臂上,他敏捷的移動同時帶動我的身子失去平衡,我就這樣重重地摔倒在人行道上。


    一時間我眼前發黑,緊跟著看見無數的小星星在眼前竄來竄去。該死的高跟鞋,看來我真的不能再穿高跟鞋了。


    文淵一定是以為我在耍詐,頭也不迴地繼續他的戰爭。阿勇卻分了心,擔心地看我的那一瞬間,被文淵重重地擊中了鼻子,鮮血立刻從鼻子裏噴了出來。阿勇沒有還擊,隻冷冷地看了文淵一眼,一隻手飛快地擋住文淵緊跟著的進攻,另一隻手快速地從兜裏掏出手帕,捂住鼻血,沒有答理文淵的拉扯,徑直向我奔了過來。


    那一刻,崴了腳腕的鑽心疼痛已經讓我叫不出聲來了,冷汗如雨。見阿勇沒有防備地中了招兒,估計文淵有些得意,原本準備繼續進攻,卻發現阿勇根本不理會他的襲擊,隻是快步跑到我的身邊,蹲了下來,關切地看著我,一臉的心疼。文淵這才意識到我剛才的叫聲不是在他麵前慣用的欺詐伎倆,也趕緊迴轉身來,蹲下來捧著我的腳,反倒引起了我更加痛苦的唏噓。


    「怎麽樣了?」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阿勇責怪地瞪了文淵一眼,他這才意識到我傷到了腳腕。


    黑暗中,我緊緊地握住的拳頭,指甲嵌進肉裏去,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將疼痛轉移。我強忍住疼痛,皺緊眉頭看著文淵,「你不是說過,男人為了女人在大街上打架,無非是想要通過武力來炫耀自己的實力,是最最愚蠢的嗎?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伐的什麽兵,攻的什麽城?《孫子兵法》裏的字字珠璣,怎麽你自己反倒一個字都不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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