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那麽多人,若是我的情人,我不去約會,還會在台上瘋玩嗎?」 我並沒有直接迴答盧克的問題。


    盧克笑笑,沒有再問下去。


    五一的假期,到處都是人,尤其是城隍廟地區,連車子都不能靠近。好在文淵和雅琴來得早,等我和盧克快步趕到九曲橋畔湖心亭的南翔小籠店時,文淵和雅琴已經占好靠窗的位子,見我和盧克一起上了樓,文淵不動聲色,隻客氣地和盧克打了招唿,把靠窗的位子讓給我。


    也許是因為都在新加坡常住的緣故,幸福中的小女人雅琴跟盧克很快地找到了共同話題。文淵竟然收起來平日裏玩世不恭的貧嘴,不怎麽出聲。見我和盧克坐下,順手將香醋倒進我麵前的小瓷碟,很自然,絲毫不顧及旁邊盧克和雅琴麵前的碟子都還空著。雅琴詫異地看了看文淵,那眼神怪異得很。


    「丫頭還小,不懂得照顧自己。這碟醋你要嗎?」文淵衝著雅琴揚了揚下巴,輕輕地抽動著左邊的嘴角,那略帶嘲諷的表情,分明顯然是話中有話。雅琴古怪地笑笑,拿過裝醋的小瓷壺,給自己倒上,又教盧克怎樣小心地夾起湯包,輕輕地蘸些醋的吃法。


    雅琴的「專業」吃法怕燙的我是學不來的,我隻輕輕地夾起一個湯包,小心翼翼地咬破那薄得幾近透明的皮,將裏麵滾燙的湯倒在瓷碟裏,然後吹涼裏麵夾著的肉餡,再慢慢地吃下去。盧克見了,詫異地問為什麽同樣是湯包,我要將那裏麵美味的濃湯倒出來。


    「她不能吃燙的東西,一點兒都不行。」文淵又搶了雅琴的話,「她就是這樣的,從小就是這樣的。」


    雅琴將眼神移向窗外,眼睛裏,有我看不懂的東西。


    就在尷尬的空氣開始蔓延的時候,木質的樓梯上傳來了清脆的高跟鞋聲,夾雜著一男一女操著廣東話的聲音,文淵警惕地朝樓梯口看了看。沒錯,上來的正是阿成和菲奧娜。


    見我們坐在窗邊,阿成愣了愣,似乎猶豫著要不要過來打招唿。菲奧娜倒是很大方,徑直走了過來,臉上的笑容,如同春天裏綻放的花朵,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怎麽這麽巧啊,讓我們在這裏碰到小馬?」菲奧娜說著,順手挽起了阿成的手臂,笑盈盈的。倒是阿成,沖我笑笑,很不自然,還下意識地朝樓梯口看了一眼,很快。


    我瞄了一眼菲奧娜放在阿成臂彎中的手,和阿成臉上有些尷尬的表情,仰了仰頭,眯縫著眼睛,自信地笑著,「這不是菲奧娜嗎?別來無恙。」我知道菲奧娜的心裏,要走上前來跟我打招唿,總是要凝聚些勇氣的,不然她的手,也不會下意識地插在阿成的臂彎中尋找支撐了。


    「怎麽會是別來無恙呢?小馬的好眼力,怎麽沒有看出戀愛中的女人最美嗎?」菲奧娜似乎並不想馬上迴到自己的那張桌子上去,不依不饒地想要看我的傷心。


    樓梯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阿勇。見菲奧娜站在我們桌前炫耀著幸福,阿勇趕忙走了過來,還沒有開口,就聽見我笑盈盈地反守為攻。


    「那麽我應該祝賀你了,十多年的工夫,又轉迴老地方。你的青春,可真沒有白白浪費啊。」話音未落,雅琴和文淵已經爆發出一陣暗暗的笑聲。盧克不解地看著我,我笑著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必要解釋什麽。


    「不想吃湯包的話就走。」阿勇在一旁悶悶地開口了,菲奧娜這才將手從阿成的臂彎中拿了迴來,拉著阿勇,轉身朝他們的桌子走去。


    「那女人真是自取其辱,」雅琴提高了說話的聲音,對著文淵,「在這裏跟丫頭打嘴仗,還當著你的麵,沒有死過啊?」


    阿勇一定是聽見了,停住了腳步站在那裏。從那熟悉的背影看過去,我知道他正強忍著什麽。隻聽見菲奧娜溫柔的問道,「勇,你點嘛?」


    阿勇的背痛苦地抽搐著,被菲奧娜拉著的右手費力地伸到麵前去了,像是在努力地壓迫著身體的某個部位,「我唔安樂,走吧。」


    就這樣,阿成和菲奧娜扶著阿勇,帶著新出爐的湯包離開。


    文淵看著我,沒有作聲,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豫園,小巧的江南園林,客居上海這麽久,這還是第二次來。上次來的時候秋風即起,院子裏少不了紛飛的落葉,另一番景觀。這次是春花爛漫的時節,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心情也不一樣。


    玩,要有好的玩伴,否則再好的風景,也都是掃興而歸。盧克是個會玩的人,會玩的玩伴,一路上除了適時地選取角度摁動快門外,還體貼地照顧著同行的兩位女士。倒是文淵,一改往日的風趣幽默,總是若有所思地在一旁悄悄地觀察我,心中似有萬語千言,始終猶豫著,有幾次我故意落在後麵,跟他並肩走著,以為他有話要說,他隻是莫名其妙地盯我一眼,繼續他的沉默,反倒弄得我不知所向。雅琴說不要答理他,他最近總是這樣的鬱鬱寡歡,心事重重,不要因為他不肯講出來的心事掃了大家的興致,我也就懶得再想,緊趕幾步和雅琴一起這裏走走,那裏停停,在玲瓏巧製的園林間,這兒一彎,那兒一繞,看看碧波間的錦鯉,操著我們熟悉的方言說說笑笑,倒也悠閑得很。


    在綠波廊吃完晚飯,天色已經暗淡下來。雅琴和盧克都住在靜安區,文淵低聲地跟雅琴說了些什麽,雅琴大方地笑了笑,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聲地靠近文淵的耳朵,輕聲地嘀咕些什麽。盧克也忙著跟我告別,說感謝這一天帶他來豫園,見識了老上海的風景。雅琴和文淵咬完耳朵,轉過頭來說和盧克正好順路,盧克也沒有推辭,兩人一齊上了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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