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勇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依然笑著,「也是,既然天堂裏也有那麽多的是非,還是留在人間苦挨吧。」 於是把話題引向我即將認識的阿成身上。 阿成是阿勇讀中三時的好友,那以後讀了同一間大學,又前後腳地去英國留學,關係一直還不錯。阿勇迴了香港後阿成一直留在英國,直到阿勇轉戰上海,阿成才以公司合夥人的身份迴了香港。這不,四五年的工夫,阿成也摩拳擦掌地到上海灘淘金來了。


    「上海灘真的是那麽多金嗎?」 我問阿勇。心裏明白他們看重的是十幾億人口的國內市場,國門打開了,淘金者自然就會多起來。阿勇倒是個聰明人,來得早,找到了自己的一片天地,這阿成,好像不如阿勇的眼光獨到。香港正經歷著金融風暴的重創,北上上海淘金,總好過在公司裏做個閑人,或是麵臨被炒的險境。


    「可能不光是為了淘金吧。」 阿勇並沒有直接迴答我,隔三差五地給我建議做市場拓展計劃,內地的市場到底有多大,他和我一樣清楚,「比起香港,上海有文化又有人情味,是一個比較溫暖的地方。漂泊的人想在這裏安定下來也沒什麽新奇的。在香港大家都講上海的美女很適合做老婆的,不像香港的女孩子,眼界很高,人情很淡,心腸又冷又硬。」


    「看來你倒是真的該找個上海的小姑娘培養培養,不要錯過了大好時機哦。」 我沒心沒肺地接著茬兒,腦子裏努力地想著推桿和打杆的區別。一不留神出了隧道,外麵的陽光還真有點紮眼。


    車裏麵的空氣一下子結了冰,阿勇不再出聲,臉上的笑容不知什麽時候也凍住了。浦東到了,路也筆直寬闊起來,阿勇一踩油門,車子飛奔起來。


    上了去湯臣高爾夫俱樂部的路,周圍的建築越來越少,視野開闊起來,風景也越來越好。我正忙著洗眼睛,旁邊開車的阿勇突然悶悶地冒出一句話,「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啊?」 我恍惚地將目眼光從窗外收迴來,一臉的困惑,不知道阿勇說的是什麽。


    「我心裏有人了。」阿勇的調子嚴肅,眼睛,卻直直地盯著前麵的路,「我愛的人已經住進我心裏了,我想留她一生一世。」


    「哦。」我有些難堪地點點頭,為自己的冒失吐了吐舌頭,不知道該說什麽來表達歉意,車裏的空氣有些難堪。


    「好好想想怎麽撿你的球技吧。」 阿勇也意識到我的尷尬,故作輕鬆地找話想打消這難受的氣氛。隻是提起球技的話題,反倒讓我更不舒服了。


    就在這時候,車子開始減速,湯臣高爾夫俱樂部到了。


    停好車,阿勇卻沒有下車的意思,目光鎖定在五十米開外的一對男女身上。


    那對男女背對著我們,看不見麵容。男人個子不高,短小健碩的背影,斜挎著的球包裏裝滿各式的球桿,也不嫌重。身旁的女人身材高挑,從頭到腳一襲淺鵝黃色休閑運動裝,從後麵看也有幾分風姿,估計等得有些不耐煩,側轉過臉來,朝停車場方向張望。


    見那女人轉過頭來,阿勇迅速壓低了棒球帽,頭急急地轉向我,目光卻還是透過棒球帽,盯著那女人,「幫我個忙好嗎?」


    「說吧。」 我爽快地答應著,已經隱隱地察覺到阿勇和那女人之間並不尋常的關係。


    「做我一天的女朋友,行不行嗎?」 阿勇試探著,似乎拿不準我是否會答應他。


    「沒問題。」 我轉過頭去,爽快地拍了拍阿勇的肩膀。在這個時候拒絕阿勇,就等於眼睜睜地看著他孤軍奮戰,我硬不下心腸,「就算全世界都背你而去,兄弟我還在這裏,和你並肩作戰。」 我仰起臉,堅定地沖阿勇笑笑。


    阿勇的眼裏,閃過一絲亮晶晶的東西。


    我伸出食指,在阿勇恍惚的眼前晃了晃,「兄弟,該上場了。」


    阿勇這才熄了火,打開後備箱,逕自下車去把裝球桿的桶包放在一個小的拖車架上,然後繞到我這邊,打開車門。我已經戴好手套,鑽了出來。阿勇關上車門,手很自然地向我伸開,眼睛裏充滿了鼓勵和信任。我大方地把手伸過去放在他的手掌中,任他緊握著。阿勇左手牽著我,右手拉著球桿包,慢慢地朝那對男女走去。


    「男的是阿成,女的是菲奧娜, 阿成的堂嫂。」阿勇牽著我的手,走得很慢,一邊走著,一邊微微地向我這邊傾了傾身子,耳語著,從遠處看似乎很親密的樣子。最後那兩個字,阿勇說得有些猶豫。


    秋天的浦東,寬闊,天寬,地闊,遠離了浦西的喧囂,湯臣高爾夫球場倒是取靜的好去處。仿佛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悠閑的草坪一望無際,油油的綠草修剪得很好,走在上麵綿綿的,享受。以前有一種錯覺,高爾夫是老年人的運動,沒有太高的運動智商,全憑精密的計算,對風力,坡度,距離的評估來操縱球桿,但也許是名目繁多功能各異的球桿把我搞糊塗了,再加上宣傳的導向盡力地把這項運動貴族化,我這懶人不願意湊熱鬧,就更生疏了。


    阿成緊趕幾步走了過來,跟阿勇打著招唿。這男人個頭不高,給人短小精幹的感覺。也許和阿勇一樣常年堅持去健身房,身形保持得很好;中分的髮型,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郭富城;很濃的眉毛,鋒利地上挑著。他的眼睛亮閃閃的,活力四射的感覺,和阿勇的穩重大相逕庭。高高的顴骨,厚厚的嘴唇,和阿勇一樣,一眼就能看出是嶺南人。和他一起的菲奧娜似乎不願意移步過來,一個人站在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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