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無語。


    她這一個月天天來照看她的福兒,天天聽到小兩口種各樣的傻話,對這對小夫妻簡直佩服是不行了。


    張勆和唐夢芙說出話來,常常讓她做母親的無言以對。


    黃氏倒了雞湯遞過去,讓唐夢芙趁熱喝了。唐夢芙喝不完,偷眼瞅瞅黃氏,見母親沒看她,悄悄遞給張勆,張勆會意,替她一飲而盡。雞湯裏加了藥材,喝到後麵有股子苦味,張勆一點兒也沒流露出來。黃氏再轉身看過來的時候,唐夢芙忙把小瓷碗遞給她,黃氏滿意的笑了,「都喝完了?福兒乖。」


    唐夢芙吐舌笑。


    小兩口-交換了個眼色,張勆便依舊出去陪客人了。


    黃氏取出一個朱紅色的小繈褓,「明天給寶寶換上這個,顏色鮮亮好看。」


    唐夢芙乖乖的點頭,「好啊,換這個。」


    黃氏輕聲歎氣,「孩子滿月了,你們不搬迴去住,總得抱上孩子去看看太夫人,這是沒辦法的事。想到那個太夫人,我就滿心不高興,她是阿勆的親祖母,怎麽總想著坑親孫子呢?」


    唐夢芙笑,「她不是也沒坑成麽?娘,您就放心吧,不管定國公府的人態度如何,阿勆自有辦法應對。」


    次日,張勆和唐夢芙抱著寶寶迴了趟定國公府。定國公激動萬分,早早的便在門前張望,看到張勆過來,他心裏樂開了花。


    張勆從車上扶下唐夢芙,唐夢芙抱著孩子,小兩口一臉笑容的進來了。


    「阿勆,芙兒,快去看看你們的祖母。老人家早就等著看小重孫子了。」定國公嗬嗬笑。


    唐夢芙嫣然。


    她才不相信太夫人會等著看寶寶呢。


    張勆和唐夢芙抱著孩子到了太夫人房裏,太夫人身後靠著石青色大靠背,用嚴厲的、譴責的眼神看著他們。


    定國公有些不自在,「娘,您不是一直想看小寶寶麽?芙兒,快把孩子抱過去。」


    唐夢芙抱緊了孩子。


    誰給她看?不說她之前做過的事,就憑她這樣的眼神,誰給她看孩子?


    張勆不經意的一笑,「祖母,聽說張劼用來賄賂朝廷命官的兩萬兩銀子是你給的?就是你給的這兩萬兩銀子把張劼給害了。如果他沒有錢,淪落不到今天這個地步。祖母,你以為是愛他,其實是害他,明白麽?」


    太夫人眼眸中滿是憤恨和惱怒。


    定國公有些不安,「算了,從前的事就別提了。劼兒反正已經……唉,他在外頭單住,也過得蠻好……」


    張勆淡笑,「父親,我有沒有說錯?如果不是祖母給張劼錢,張劼也不至於被驅逐出宗族。」


    定國公不由自主的點頭,「還真是這個道理。阿勆沒說錯。」


    張劼再怎麽想害張勆,他也得有門路啊。如果不是太夫人給了他錢,張劼自己沒本事,又沒錢打點,再恨張勆也隻能憋在心裏,他也就不會犯事了。


    張勆譏諷的看著太夫人。


    太夫人定定看了張勆許久,嘴角流出涎水,頭一歪,暈倒在床上。


    定國公驚慌失措,「娘----」


    他才出聲,張勆出手如電捂緊他的嘴。


    另有兩名太夫人的貼身侍女也張大嘴巴要驚叫,張勆不耐煩,飛起一腳,腳尖從那兩名侍女臉上劃過,侍女無力倒地。


    別的侍女見狀,戰戰兢兢的垂手侍立,大氣不敢出。


    定國公竭力掙紮,張勆輕斥道:「不許嚇到寶寶。」


    定國公流露出慚愧的神色。


    張勆放開他,定國公不好意思的小聲道:「對不住,我方才忘記寶寶也在了。小小人兒,可禁不起驚嚇,若是我一聲大叫,嚇著寶寶,那我可要心疼死了。」


    張勆和唐夢芙同時無語看了他一眼。


    你是做祖父的人啊,得讓別人提醒了你才意識到才滿月的小孫子在這兒,不能大吼大叫?


    「芙妹妹,你抱寶寶在廂房等我。」張勆柔聲道。


    唐夢芙答應了,抱著寶寶去了廂房。定國公忙吩咐侍女去請大夫,又吩咐所有的人不許大聲暄嘩,以免嚇到小寶寶,他自己則扶太夫人平躺在床上,用力掐太夫人的人中,「娘,您快醒醒。」


    太夫人這迴是實打實的暈了,定國公快把太夫人的人中掐破了,她也沒有醒過來。


    「太夫人不喜歡我。」張勆站在一邊看著,道。


    「不是這樣的,阿勆你多心了。」定國公為太夫人辯解。


    「太夫人聽不得實話。」張勆淡淡的道。


    「這個,這個……」定國公吱吱唔唔,很有些為難。


    太夫人確實聽不得實話,她就是聽了張勆的實話才暈倒的,但小輩不便這樣說長輩?


    大夫背著藥箱趕過來,看視過太夫人,皺眉道:「太夫人這是氣急攻心。唉,生了這個病,不宜再動氣,怎麽就不知道保養身子呢?」


    舞陽侯夫人和楊沅自外進來,舞陽侯夫人立即不滿的質問:「誰惹太夫人生氣了?」楊沅忙道:「娘,這裏隻有舅舅和表哥,他倆怎麽可能惹外祖母生氣?」舞陽侯夫人進來的時候便看到唐夢芙在廂房了,有意往廂房瞅了瞅,哼了一聲,「你舅舅和表哥自然不會,外人可就不見得了。你怎麽知道不是有些人闖了禍,然後便躲起來了?」


    定國公還在發愣,「誰闖了禍躲起來了?」


    張勆道:「這兒除了父親和我,還有我妻子我兒子。我的妻兒自然也是張家人,阿沅是父親的幹女兒,也是張家人。要說外人,那就隻有姑母了。」


    舞陽侯夫人怒,「我是外人?你敢說我是外人?」


    張勆道:「難道不是麽?姑母出嫁了,是舞陽侯府的人。」


    舞陽侯夫人被張勆氣得喘氣聲音都粗了。


    「哥哥,管管你兒子。」舞陽侯夫人氣唿唿的道。


    定國公為難,「阿勆沒說錯啊。妹妹你出嫁了,確實不再是張家人,你是楊家的人了。」


    舞陽侯夫人差點兒沒被她這個笨哥哥給氣死。


    關鍵問題根本不在於她到底是哪家的人,而是張勆對姑母無禮啊。定國公怎麽就抓不著重點呢。


    「阿沅,你幫娘說句話。」舞陽侯夫人沒力氣跟定國公理論,轉而命令楊沅。


    楊沅哪顧得上這個?方才張勆說楊沅也是張家人,楊沅心裏甜絲絲的,柔情蜜意都快要寫到臉上了,神不守舍的道:「娘,您說什麽?」舞陽侯夫人說的話她根本沒聽到。


    舞陽侯夫人方才是被張勆氣得跳腳,現在又被定國公和楊沅氣得冒火。這舅甥兩個都不知道向著她,一個比一個可惡!


    「太夫人是我親娘,我能惹她生氣麽?」舞陽侯夫人怒道。


    張勆不緊不慢的問道:「那方才姑母口中的外人指誰?」


    舞陽侯夫人盛怒之下,脫口而出,「就是她!」手指向了廂房。


    定國公忙探出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大為迷惑,「你指著的那是芙兒啊。芙兒怎麽會是外人?妹妹,你一定弄錯了。」


    張勆眉目凜冽,「姑母口中惹太夫人生氣的也是我妻子了?」


    他語氣冰冷,舞陽侯夫人心中一寒,竟不敢承認了,哼了一聲道:「我可沒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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