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嶼起身去了廚房,正看見信小愚旁邊的燒水壺嗡嗡作響,而這個小丫頭則是已經神遊天外了。


    梅香嶼輕輕環上信小愚的肩膀。“小愚,這水都快燒幹了。”


    在梅香嶼的眼裏,信小愚一直都是一個心思單純可愛的小丫頭,就算是遇到再大的事情,低落的情緒也不會超過一天,但是自從魏玉堂親自來迴絕了這門親事後,這半年的時間,這個孩子表麵上和平時無差,但在她眼裏幾乎就沒真心笑過一次了。她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說實話她對於魏玉堂也曾經產生過惱意。


    “娘……”信小愚看著梅香嶼紅了眼眶。


    “乖,你年紀還小,別想那麽多了。”梅香嶼將沸水倒入茶壺,又拍了拍信小愚的肩膀。“擇菜,跟娘一起做飯。”


    說罷,她拎著茶壺先走了出來。


    “玉堂,喝茶吧!師娘去做飯了。”梅香嶼遞了杯茶放到魏玉堂跟前。


    “謝謝師娘。”魏玉堂點頭謝過。


    午飯的餐桌擺在了院子裏,一家人依序而坐,魏玉堂坐在了信長海和信小勇的中間。信小勇拎過魏玉堂帶迴來的那壇酒。


    “玉堂,以後見麵的時候也少了,今天就陪我爹喝點吧!”


    魏玉堂平時是不喜歡喝酒的,不是他酒量小,而是不喜歡那一瞬間的暈眩,他隻願意腦子裏每時每刻都是清醒的。但是今天,他隻覺得虧欠這一家人,不好意思迴絕,隻得伸手接過酒杯,恭敬地舉了過去。


    “師傅,我陪您喝一杯。”


    “好啊,這酒聞著還是原來的味兒!”信長海笑了。


    二人碰杯,一飲而盡。信小勇又給二人續上了一杯,自己也滿了一杯。


    “玉堂,你我做了十二年的兄弟,不管以後發生什麽,記得,我站在你身後,無處可去時,信家也是你的家。”說罷,不等魏玉堂舉杯,信小勇自己便一飲而盡了。


    魏玉堂不由得看了信小愚一眼,緊隨其後陪了一杯。“是我愧對你們。”


    三個大男人交杯換盞,喝得多,吃得少。


    信小愚坐在了信小勇另一側,看著魏玉堂三杯酒後下肚後就有些擔憂,她是知道魏玉堂不喝酒的。她扯了扯信小勇的衣角,信小勇隻是低頭看了一眼,並未理她。


    梅香嶼看出了信小愚的情緒,夾了一柱菜放到她碗裏。“你吃你的。”


    信小愚聞言低頭扒著飯菜,眼睛還是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瞥向魏玉堂。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家人幾乎都停了筷子,信奶奶有午睡的習慣,已經由梅香嶼扶進了房間。


    信長海和信小勇已經上了頭,臉紅脖子粗的,反倒是喝得最多的魏玉堂臉色未變,看似還清醒著,他起身拱手一禮。


    “師傅,小勇,小愚,後晌我還有事要辦,就先迴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信長海點頭。“好吧,小勇你去送送玉堂。”


    信小愚忙站起身來。“哥喝多了,我去送師哥吧。”說罷她跟在魏玉堂身後,小跑幾步追了上去。


    信長海見狀隻是歎息著搖了搖頭。


    大門上著門栓,練功的學生們一般都是歇了晌以後才會迴來。


    “師妹,迴去吧,我走了。”魏玉堂扶上門栓。


    “師哥。”信小愚叫住了他。“師哥,你跟我這麽生份了嗎?”


    魏玉堂轉過身來,直視著信小愚。“小愚,我不想傷害你。”


    信小愚身子一顫。“師哥,你是討厭了我嗎?”


    魏玉堂想了想,道:“小愚,師哥希望你變迴以前的小愚。有一些事情會耗盡我的一生去做,我不想去拖累任何人,所以我不是任何人的良人。小愚,這跟你無關,明白嗎?不是你,也不會是其他的人。”


    信小愚道:“師哥,我們相處了十多年,我隻是覺得不至於因為這一件小事就生份了。”


    魏玉堂點點頭。“小愚,你一直是我的小師妹。”


    “如果……那如果你……”


    “沒有如果。”魏玉堂沒等信小愚說完就打斷了她。


    過了好一會兒,信小愚仰起頭,眼中的神彩似乎迴來了許多。“好吧,師哥,我明白了,我隻是你的師妹,那……以後我還可以去唐都找你玩嗎?”


    魏玉堂也微微笑了笑。“當然可以。”


    “師哥,迴見,我會去唐都找你的。”信小愚上前主動卸了門栓。


    魏玉堂點點頭,揮了揮走徑直離去。直到午後的風一陣一陣吹進他的頸項,魏玉堂的頭才稍稍地暈了一些,他甩了甩頭,向不遠處的趙家莊走去。


    魏玉堂雖然沒進去過趙家家門,但是他那個生身的母親早就給過他地址,在他疑惑身世不可解時,也兜兜轉轉地來過很多次,或站在胡同口,或藏在樹後,每次來都是看著這緊閉的大門發呆。所以,那地方他不用打聽,閉著眼都能找到。


    也許是下定了決心,也許是借著這次的酒勁兒,他大力地敲開了趙家的大門。


    “真兒?”是他那生身母親劉氏開的門。“你怎麽來了?進屋吧?”


    秦正藍搖了搖頭。“我說幾話就走。”


    看到劉氏的那張臉,早已想好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魏玉堂攥緊了雙拳。


    “真兒?”劉氏又喚了他一聲,魏玉堂這才張了口。


    “我今日來就是告訴你,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也包括你的兒子們,決不允許再踏進安家半步。前幾日你們將沈家小少爺打傷,又搶了他的錢袋,若是報了官,你們幾口人誰都逃不掉。我是看在你跟我有一絲血緣,才前來警告,若是再犯,就休怪我不留情麵了。”


    劉氏驚詫地看著眼前的人,那個她一次一次找他要錢從未落空過的她的小兒子趙真,以前她出麵抹幾滴眼淺,不管要多少錢,幾乎都能得到滿足,而今天,是破天荒地對她說了這麽重的話。


    “真兒……”劉低的眼圈又紅了。可是這次的眼淚卻是失了作用。


    “我不是什麽真兒,我的名字叫魏、玉、堂!”說罷,魏玉堂頭也不迴地走了,任憑那劉氏在他身後不住地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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