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秦正藍照例套了馬車,去街上購置了許多的糧食菜品,日常用具,帶著魏玉堂去西郊給沈先生過五七。


    馬車剛出了城門不遠,便被一個婦人攔住了去路。


    駕車的正是栓子,他急忙勒緊了韁繩,勒得馬不由得嘶叫了兩聲。魏玉堂掀簾問道:“怎麽迴事?”


    話音剛落,眼光便瞟到了車前站著的婦人,魏玉堂眼光一暗,直接跳下了馬車。那婦人急急地上前要同魏玉堂說話,魏玉堂阻止了她。


    “佑之,你先去吧,我……處理點兒事。”魏玉堂靠近車窗朝車內說了句。


    秦正藍掀開了簾子,看到了道旁的婦人,五十歲上下的年紀,一副常年做活的裝扮,雖然皮膚粗糙了一些,但卻可以看出眉宇間和魏玉堂有幾分相似。


    秦正藍看著那婦人焦急的樣子,又看了看魏玉堂兩難的神色,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他把身上帶出來的銀子都扔給了魏玉堂,魏玉堂接過那荷包,有些尷尬。


    “栓子,走了!”秦正藍朝著夥計喊了一聲,便直接撂下了簾子。


    跑出了一段路,秦正藍才又掀簾往後看了看,魏玉堂站得筆直,那婦人正比比劃劃地跟他說著什麽,秦正藍不由得歎了口氣,魏玉堂的心還是太軟啊。


    秦正藍進了沈家內院時,沈清揚正在屋裏練字。一手小楷寫得字正而體通,筆力勁健。


    “師姐的字寫得越發的好了!”秦正藍真心地誇讚著。


    沈清揚放下筆唏噓道:“許久不寫字,已經生疏得很了。”


    秦正藍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認真地道:“筆力確是比之以前更加剛勁有力了。”


    沈清揚笑了笑,收拾了桌麵。“走吧,張媽一早就將東西準備好了。”


    秦正藍隨著沈清揚出了門,到了前院栓子已經將馬上的東西搬進了院裏。 也掉轉了車頭。“小少爺,坐車去?”


    秦正藍看了看沈清揚。


    沈清揚道:“不遠,就走著去吧。”


    秦正藍點點頭,讓栓子在車上等著。一行三人往東麵走去,張媽挎著個竹籃走在前頭,秦正藍和沈清揚落後了有十幾步遠並排跟在後麵。


    “師姐,過一兩日我就要迴唐都了,你……要保重,有什麽事就去找我外公,他自會幫你解決。”秦正藍緩緩地開口,他不知道怎麽迴事,這些話說出來有些別扭。


    沈清揚聞言有些驚訝,遂又想明白了一般,微微一笑。“我現在挺好的,你不用多費心了。”


    “我就是不放心你,有什麽事可千萬別逞強。”秦正藍看著身側的沈清揚,小巧卻又倔強的身軀,讓人心疼又怕傷了她的自尊。


    沈清揚點點頭。“你也照顧好自己,唐都……唐都挺好的吧?”


    “沒有咱們幽州好,但是母親一直催我迴去,外公也是心疼母親,怕她為我擔心,他說唐都才是我的家。”說到這兒秦正藍不由得訕笑了一聲,又急急道:“不過,師姐,你放心,我會經常迴來看你的。”


    “你忙自己的事,不用擔心我。”沈清揚麵色淡淡,心裏卻是酸澀得很。


    秦正藍忽然想試探地問道:“師姐,不如……不如我帶你去唐都玩些日子吧,就當散散心?”


    沈清揚聞言搖了搖頭。“不了,我隻想清靜些時日,哪兒都不想去……”


    三人走了不遠,便望見了前方土坡上的墓碑。


    一連幾日放晴,腳下沒有那麽泥濘了,路已經好走了許多。張媽把籃子放下,將祭品一一擺放好,三人在墓前磕了頭。張媽又拿出了幾捆紙錢和火折子遞給了沈清揚。


    沈清揚點燃紙錢時已經抽泣出聲,秦正藍看她悲傷難抑,便識趣地走遠了些。遠遠地看著沈清揚哭倒在了沈先生墓前,秦正藍心裏又是一陣酸楚,沈先生走了,師姐實際意義上便再沒了親人。


    迴城時,到了街上,秦正藍便讓夥計先駕車迴去了,他則是跳下車又去了秋影戲園。


    “哎,正藍兄,今日得閑了?”馬文皓依然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這一兩日我就迴唐都了,跟你們倆個道個別,也拜托你們多多看護清揚師姐,莫讓她再被劉家欺負了。若是有什麽事,就寫信給我,我定會迴來的。”說罷秦正藍將寫了木澤巷四合院地址的紙條放到了桌子上。


    “你放心,有什麽事我會及時通知你的。”馬文軒將那紙條揣進懷裏。


    秦正藍點點頭。“不知道師姐倒底是什麽想法,非要迴老宅子住,唉,也隻能先依著她的意思了,以後再做打算吧。”


    “她不迴沈家也不行啊,人言可畏,就退婚這事兒左鄰右舍的也少不得議論,也真是苦了清揚師姐了。”馬文軒無奈地搖了搖頭。


    秦正藍聞言皺緊了眉頭。“會嗎?是李家有負師姐在先。他人有什麽可議論的?”


    “你還沒成婚,自是不知道這家長裏短的亂糟事兒。師姐就是沒能生育才這樣讓劉家欺負了,要不然他家怎麽會那麽蠻橫呢!”馬文晧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不能生育?誰說的?”秦正藍錯愕。


    “街裏人都知道,我聽我娘說的。說是那劉家小子本來年紀就不小了,清揚師姐嫁過去後,她婆母日日問詢懷孕的事,這一連幾月沒結果,所以就找了那個神婆。”馬文皓壓低了聲音,探頭靠近了秦正藍。


    “笑話!”秦正藍冷哼一聲,怒道:“他家無子是他們作孽作的,跟我師姐有什麽關係?莫讓我再瞧見他,再讓我瞧見了我就讓他再不能行人事!也絕了他家的念想!”


    馬文皓聞言打了個冷戰,有些愣怔地看著秦正藍。


    “怎麽?你想先試試?”秦正藍看了他一眼,眼中煞氣未散。


    “沒有,我完全沒有這個想法。正藍兄,你前幾日還說要感謝我來著,今日又拿這事兒來嚇我!”馬文皓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馬文軒也道:“你這個未婚的小夥子,又不串什麽煙花之地,怎麽淨說這些囫圇話?”


    秦正藍眉角一挑。“什麽是囫圇話?我是個大夫,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我未婚,你不也未婚嗎?”


    馬文軒訕訕一笑。“那倒也是。”


    坐了不一會兒,秦正藍就起身告辭了,隻是又反複叮囑了幾次讓他們照看沈清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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