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藍此時剛換下了裏衣,還沒穿上外套,安清蓮已經進了屋。她掉著眼淚對秦正藍左看看右看看,直到全身檢查了個遍,後麵的百合才堪堪追了過來。


    秦正藍見著安清蓮這個樣子,呆愣了半天才問:“母親,這是幹什麽?”


    “我看看,看看你傷著哪了?”安清蓮的心這才平複下來。


    秦正藍想著定是秦意和秦祥說了什麽,他緩聲道:“我沒事,是玉堂摔斷了腿,所以才多耽擱了些日子。”


    安清蓮抹了抹眼淚。“魏玉堂?是他……受傷了?”


    秦正藍點點頭。“嗯,骨頭斷了,所以休養的時間長了點。”


    安清蓮疑惑道:“跟娘說說,怎麽迴事?”


    秦正藍抬手示意安清蓮坐下。“我到盧家的那日,正趕上盧老爺的喪禮,所以就想著過幾天再去拜訪,便先去附近的山裏逛逛,我不小心掉下了山崖,玉堂他隨後跳了下來,墊在了我的身下,我這才保住了命,沒受什麽傷,但是他卻把腿骨摔斷了。”


    安清蓮聽得大氣也不敢出,心裏一緊。“那他豈不是得瘸了?”


    “我給他接上了,瘸倒不至於,不過定是會留下病根,陰天下雨時容易腿疼。”秦正藍口氣中有著一絲遺憾。


    “那咱們是不是得補償那孩子呢?”安清蓮思前想後,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不然,不然讓你爹補償他些銀子,你看行嗎?”


    秦正藍聽了挑了挑眉,像是很感興趣似的問道:“那母親,你覺得你兒子這條命,值多少銀子呢?”


    安清蓮愣住了,她說的是魏玉堂的腿,而秦正藍談的是他的命。


    秦正藍見她不言,嗬嗬一笑。“算了吧,玉堂也看不上這三瓜兩棗兒。”


    “那,那……”安清蓮一時啞口無言。


    秦正藍揉了揉額頭。“母親,您這看到我了,也放心了,此時我還累得很,能不能先歇著了?”


    安清蓮忙站起來,喃喃道:“好,好,你歇著吧,我就先迴去了。”


    秦正藍點點頭,將她送到門口。


    安清蓮恍恍惚惚地迴了唐園,秦其正見到她的樣子也是心裏一驚。“這是怎麽著了?秦祥不是說佑之沒傷著嗎?”


    “是,沒傷著。”安清蓮有氣無力地坐在了凳子上。


    秦其修奇怪地問道:“那你這是怎麽了?”


    安清蓮看了秦其修一會兒,才將魏玉堂為了救秦正藍摔壞了腿的事講了出來。“這救命之恩咱們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


    秦其修不以為然。“這不是他應該的嗎?”


    安清蓮不認同。“佑之說過,魏玉堂不是他的仆從。”


    “有什麽區別嗎?隻不過是你爹心軟,沒造身契罷了。”秦其修覺得自己心裏明鏡兒一樣。


    安清蓮扶額。“我看佑之對他,根本就是袒護得很。”


    這話秦其修倒是認同。“這魏玉堂本事倒是不小,我著人去查他那間成衣鋪子,開得很有想法。原是個樓酒來著,買下來的房契是魏玉堂的名字,清蓮,你覺得憑一個在安家做工的,能有錢置這份家業嗎?佑之也不知道是安的什麽心思?”


    安清蓮聞言心裏一慌。“你查他?讓佑之知道了還了得?”


    “沒有我,他們那間鋪子早就關張了。他們以為沒權沒勢的做這麽大買賣那麽容易的?這幾個月有挑事兒的還不都是我暗中幫著解決的。查一查他又怎麽了?”秦其修看著安清蓮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安清蓮很是煩躁。“行了,行了。該幫的幫,不該查的別查,他又沒用你的錢。”


    “你看看你,胳膊肘兒全歪到你兒子身上去了。”秦其修不滿地道。


    安清蓮瞪了他一眼。“難道不是你兒子?”


    秦其修一怔,笑道:“對,也是我兒子。”


    安清蓮站起身斜瞄著秦其修,話中警告的意味甚濃。“我告訴你,別幹涉佑之太多,隻要他不受傷,他愛做什麽便做什麽吧。”


    秦其修哼道:“慈母多敗兒!”


    “你敢惹惱了他,我便哭給你看!”撂下一句話,安清蓮一甩袖子出了房門。


    秦其修沒動身。隻聽見門外安清蓮吩咐著:“給小少爺準備飯菜了沒?我不催是不是就沒人想著?剛到家定是還沒吃飯呢,多備出點來,院裏還多一個人呢……”


    青梅軒


    小丫頭青蘭快步進了屋,秦嬌兒正在給一套裏衣縫扣子。她抬眼看了看青蘭。“青蘭,來看看,這次我縫的應該很好了吧!”


    這幾月秦嬌兒是仔細地學習女紅,布料都不知道費了多少,才算得上真正縫製好了一件衣服。


    青蘭抿著小嘴兒笑。“好著呢,小姐,你這一天都讓我看了八百遍了。”


    秦嬌兒用牙咬斷了線頭,將針插到線軲轆上。“你這臭丫頭,還跟我這不耐煩了!”


    青蘭將秦嬌兒麵前的針線笸籮收了,才神秘地伏到她的耳邊。“小姐,小少爺迴來了!”


    秦嬌兒眼神一亮,隨即又暗了下去,懶懶道:“他迴來又怎樣?那脾氣臭得很。”


    青蘭仰起了小臉兒。“我剛才聽小廚房張羅飯呢,說是獨留居兩個人的。小姐你說跟小少爺一起在獨留居的能是……”


    還沒等青蘭說完,秦嬌兒騰地站了起來,抓住青蘭的手臂激動道:“是魏玉堂!是嗎?”


    青蘭笑著點了點頭。


    秦嬌兒坐到梳妝台前,靠近鏡子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臉,拿出石黛細細地描了眉,挑了一對珍珠耳環,又理了理頭發,才站起來看著青蘭。“青蘭,還可以嗎?”


    青蘭點頭。“好看!”


    “走吧!”說著秦嬌兒就要往門口走。


    “小姐,你去哪裏?你不能去!”青蘭一下子攔住了秦嬌兒。


    秦嬌兒轉過頭問道:“為什麽不能?”


    青蘭拉住她往迴走。“小少爺剛迴來,要休息,大夫人肯定派了人守著門的。再說有外男在,這天都黑了,二夫人也不能同意你去呀。”


    秦嬌兒聞言喪氣地又坐到了梳妝台前,賭氣地摘了耳環,呆呆地看著銅鏡中的人,過了半晌才歎道:“青蘭,怎麽辦呢,我很想見他。”


    青蘭幫她將耳環放到盒子裏。“小姐這幾個月都過來了,也不差一天兩天的。等天明了再說吧。”


    秦嬌兒默默不許,一會兒又拿起了那套裏衣,裏衣是成年男子的款式,是她仿了秦正藍的尺寸做的。“青蘭,這幾個月我讀書、寫字、學做女紅,但是卻越來越感覺自己差勁,怎麽辦呢,是他太優秀了嗎?但是他的出身遠不及我,為什麽就不能喜歡我呢?”


    青藍輕聲安慰道:“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呢?我看您配那個魏玉堂是綽綽有餘。雖說我沒見過他長什麽樣兒,但也肯定及不上咱家小少爺吧。”


    秦嬌兒搖搖頭。“你不懂,他跟小哥不同,等你見到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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