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堂走到西廂房,摸出一把鑰匙開了門鎖,喚道:“佑之,來,看看這屋!”


    秦正藍緩步走到西廂房門口,隻見裏麵布置成了一間小藥房,藥櫃、器具、煎藥爐也是一應俱全,裏側背蔭的地方還晾曬著幾格層圓餅樣的香膏,看著應該是魏玉堂已經製好了的玉子膏。


    魏玉堂看著秦正藍此時不苟言笑的臉,輕聲問道:“怎麽?不喜歡嗎?若是不喜歡,我明日便著人拆了。”


    秦正藍搖了搖頭。“喜歡。”


    魏玉堂不解地道:“那你是怎麽了?頭暈了?是昨日的酒還沒醒透?”


    秦正藍又搖了搖頭。“玉堂,你搬到東套屋住好嗎?”


    魏玉堂一愣。“不合適。住東廂就挺好的了。”


    秦正藍愴然道:“玉堂,你終是要與我分出個尊卑上下嗎?”


    魏玉堂的心裏像是被狠狠抓了一下,他啞聲道:“佑之,我……不是……”


    秦正藍眼中透出一絲失望,臉色蒼白得像是隨時要倒下一樣,冷然又帶著祈求道:“玉堂,我想讓你搬到東套屋……”


    魏玉堂扶住秦正藍的背脊,急聲應道:“好,搬。”


    秦正藍聞言倏地一下便笑了,就像是烏雲冷不丁地被一陣狂風吹走了一樣,再也看不出半點陰霾之色。“快點,現在就搬,我就坐在院裏看著。”


    魏玉堂擰著眉,沉吟片刻。“秦正藍,你擱這兒跟我唱戲呢?”


    秦正藍閉著眼睛沒有應聲,隻一會兒他捂住胸口,彎下了腰,一手支向魏玉堂的胳膊,大口喘著氣,沉聲道:“玉堂,我難受……快……扶我進屋……”


    魏玉堂心中又是一緊,雙眼發脹,他打橫抱起秦正藍就迴了屋子,將他輕輕放在床上,跑到小廚房提了一壺茶水,又喊著劉伯道:“劉伯,快,快去醫館請個大夫過來!”他急匆匆迴屋倒了一杯茶水,支起秦正藍的身子喂他喝了幾口。半晌才問道:“佑之,怎麽樣了?”


    秦正藍蜷著身子,緊咬著嘴唇,將臉低到胸口,悶聲道:“玉堂,你別氣我,我便沒事。你一氣我我就喘不來氣。”


    魏玉堂緩緩地給他順著後背。“對不起。”


    秦正藍帶著哭腔道:“你立刻找人來將你的臥室搬到東套屋,你快去……”


    魏玉堂遲疑道:“那你……”


    秦正藍道:“你快去!我緩一會兒就好了……”


    魏玉堂不明真假,卻也沒再說什麽,直接出門叫人去了。


    秦正藍悶著頭待了一會兒,聽見腳步聲遠去,瞬間抬起了頭,眼角眉梢透著狡猾,他翻身下床,捋捋袖口,望著窗外得意地道:“哼!魏玉堂,我還治不了你了?”


    不一會兒,院裏人聲響起,像是來了幾個年輕的小夥計,叮叮當當地從東廂房往東套屋搬東西,魏玉堂叮囑了一聲“輕點聲。”便抬步進了秦正藍的房間。人聲響起時秦正藍就已經躺迴了床上,依舊蜷縮著身子。


    魏玉堂拍了拍秦正藍的胳膊,輕聲道:“佑之?”


    秦正藍輕哼了一聲,沒抬頭。


    魏玉堂又道:“搬家具的夥計已經來了。劉伯也已經去請大夫了。”


    秦正藍這才抬起頭,呢喏道:“我沒事,不用請大夫。”


    “還是看看吧,放心。”


    “我就是大夫,知道自己怎麽迴事兒。”


    “請都請了,也不能讓人白來一趟。”


    說話間,張伯領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夫敲了敲門。


    “進。”魏玉堂應了一句,起身搬了一隻圓凳放到床邊。


    那大夫將行醫箱放到床邊的小桌上,拿出脈枕,將秦正藍的手放到上麵,一手搭上了秦正藍右手的寸關尺,問道:“是哪裏不舒服?”


    魏玉堂見秦正藍不說話,便替他迴道:“他喘不上來氣。”


    那大夫皺了皺眉。“還有別的不適嗎?”


    魏玉堂見秦正藍還是沒說話,輕喚道:“佑之?大夫問你話呢?佑之?”


    秦正藍這才睜開眼睛,看著大夫,信口道:“胸口突然疼了一陣兒,頭暈,眼疼,身子發軟……”


    大夫聞言又皺緊了眉頭,換一隻手細致地體會了脈搏,這才道:“從脈象上看小公子的身子沒什麽事兒,若是隻出現了一兩次這種狀況,那可能是一時的氣血上湧,或是受了驚嚇。”


    魏玉堂遲聲問道:“大夫,你看,需吃些什麽藥?”


    大夫搖了搖頭,收拾了藥箱。“不用吃藥,偶爾的不適應該可以很快恢複。”


    魏玉堂點點頭,將大夫送出了門去,道了謝。又囑咐劉伯付了診費,這才進了屋去。


    劉伯拿了一串銅錢,將大夫送到門口。迴身進了倒座擦了擦汗,對劉媽道:“真嚇人,咱們秦公子的身體看來是不怎麽好啊!”


    劉媽也道:“是啊,怪不得魏公子將那西廂弄成了藥房呢!我起先還奇怪,怎麽好好的院子裏還弄出個藥房。沒成想,這頭一天來,就病了。”


    “唉,年紀輕輕的,這身子怎麽這麽弱呢!”


    劉媽麵現心疼。“等他們搬過來,我給燉些補湯好好養養。”


    劉伯皺著眉頭問道:“老婆子,大夫說的發病的症狀,我聽著跟咱家鐵蛋差不多呢,怕不也是心痛病吧?”


    劉媽聞言眼淚瞬時湧了出來,她試了試淚,哽咽道:“想起咱的小鐵蛋我就難受,若是還活著,也有秦公子這麽大了。”


    劉伯歎息了聲。“別哭了,咱不提了,提起來傷心。”


    不一會兒,一個小夥計敲門迴稟道東套屋已經收拾好了,魏玉堂起身又安排了幾句才叫那幾人走了。


    魏玉堂再迴到屋裏時,秦正藍已經起身坐在了桌旁,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著。魏玉堂也坐到了對麵,仔細看了看秦正藍的臉色,白裏透紅,細潤光澤,已經沒有了半點病態,他問道:“好了?”


    秦正藍點點頭,笑道:“說了不用找大夫的,我自己就是神醫。”


    魏玉堂微微笑了一下。“以後別動這麽大的氣,傷身體。”


    秦正藍一愣,隨即幽怨地看了魏玉堂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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