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迴到家,沒再去正堂用飯,直接迴了自己屋,倒在床上生著悶氣。


    正堂一桌子人已經開飯了,半晌還不見安康過來。


    安叔禮問道:“安康還沒迴來嗎?”


    安逸迴道:“早該迴了,我去看看。”


    安康媳婦周氏忙起身道:“大哥,您坐著,我去瞧瞧吧。”


    周氏迴了屋兒,一眼便瞧見安康正氣唿唿地躺在床上。“出去一趟這是怎麽了?一家子都等著你用飯呢?”


    安康哼了一聲。“不吃了!”


    周氏走近了,看見了安康臉紅了一大片,就連眼眶子都有些發青,渾身的土也是沒收拾,驚道:“呀!這是怎麽弄的?”


    安康背過身不理她。


    周氏坐到床邊仔細看了看。“讓我看看,哎喲,都腫了,這是跟誰打架了嗎?”


    安康煩躁地喊道:“滾!滾出去!”


    周氏一愣,頓時紅了眼,顫著聲道:“你這是哪兒受來的氣,跑迴家撒到我身上了?我這不也是關心你嗎?問都不能問了?”


    “滾!我讓你滾!別在這兒煩老子!”安康騰地一下坐起來,瞪著周氏直喊。


    周氏嚇得一愣,接著哭著跑了出來,到了門外她停下腳步想了想,直接去後院叫了跟去的小夥計,問清楚了原由。沉了沉氣,紅著眼迴到正堂,低著頭道:“安康說他不吃了。”說完坐下卻不動碗筷,隻垂首擦眼淚。


    安老太爺聞言什麽也沒說,隻安安靜靜地用飯,其他人看看安老太爺的臉色,也是沒吱聲,都低頭扒拉著碗裏的飯。


    安老太爺直至喝完湯,放下了碗筷,又拿手帕擦了嘴,這才道:“說吧!什麽事?”


    周氏低聲啜泣著道:“安康不讓說。”


    安老太爺道:“他若是真不讓說,你就不會跑到我跟前哭哭啼啼!”


    周氏聞言起身直直地跪倒在地。安伯禮見狀氣急。“你這是幹什麽,老太爺在這,像什麽話!”


    周氏哭的愈發大聲。“這佑之成日在外麵打架也就算了,怎麽如今跟親哥哥都動手了,他把安康打得臉都腫了!”


    安老太爺道:“別磨嘰,想說就痛痛快快地說。”


    周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剛我迴屋,見到安康臉上紅腫一大片,問他也不說,我隻得去問了跟去的小夥計,說是被佑之打的!”


    安叔禮問道:“他好好地去給佑之送飯,佑之為何打他?”


    周氏道:“安康撞見魏玉堂偷錢,教訓了他。那佑之出來就不問青紅皂白地打了人。”


    安老太爺身後的魏善為聞言也眉頭一皺,想要說話,低頭看看安老太爺,卻又閉了嘴。


    安叔禮道:“許不是安康錯怪人家了吧?”


    “說是那魏玉堂急匆匆地從主院出來,懷裏揣著幾十兩銀子,大晚上的,不是偷的還能是誰給的不成?再說,就算是錯怪了他,那佑之也不能為了一個下人把安康打成這樣吧?”周氏越說越激動。


    “安康管的倒是挺寬的,也難為他教訓人能教訓到我的院裏。”安老太爺抬頭看了看老大安伯禮。


    周氏聞言有些錯愕。“爺爺,那下人若是真的偷了銀子,能不管嗎?咱家犯了偷盜的下人都是打了板子送官的。”


    安老太爺眉眼間冷了幾分。“你們眼看著他偷的?他懷裏揣了銀子就是偷的?我看我這個老頭子在這個家也沒什麽用處了,任誰都能跑我院裏當家作主了!”


    安伯禮此時也看出來了,那魏玉堂就是真的偷了老宅的銀子,他安康也算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他瞞著不說倒還好,這一說還成打了老太爺的臉麵了。他沉下臉來,眼底閃過一絲厲色,對周氏道:“老太爺院裏的事,何時輪得到你們管?不懂規矩!我看挨頓打是輕的,讓安康自去領家法!”


    周氏聞言瞳孔一縮,睜大了雙眼看著安老太爺和安伯禮父子倆。“這……”


    這時柳氏站起來道:“沒聽見你爺爺和父親說的話嗎?還不趕緊下去!”說罷擺了擺手,後麵的小丫頭趕緊過來扶起周氏不由分說地連扶帶拽地出去了。


    柳氏又轉頭對安老太爺擠出了一絲笑。“爹,安康前些天被他父親停了職,許是想立功贖罪,沒想到卻冒冒失失的犯了錯,這孩子心眼直,定是沒考慮那麽多……”


    安老太爺冷哼一聲。“我倒是想讓他立功贖罪,今兒這機會給他了,他做了什麽?”


    安伯禮給了柳氏一個眼神,對安老太爺道:“父親,我定會好好罰了這臭小子!”


    “罰不罰的我不管,隻是,要想管我院裏的人和事兒,最好等到我入土了以後。”說罷,安老太爺便起身出了門。


    眾人起身相送,看著老太爺的背影,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心事重重,有人愁眉苦臉,有人戰戰兢兢,有人怒火中燒……


    安老太爺迴到老宅時,天已經擦黑了。一個夥計聽到開門聲提出了個燈籠交給魏善為,二人剛走到主院門口,便瞧見了台階上一個食盒,魏善為看了安老太爺一眼,上前打開一看,正是安康帶來的盛著當歸羊肉的食盒,原封未動。魏善為揮手讓夥計提到廚房,這才扶著安老太爺進了院兒。


    行至院內,隻見院裏一個人影正直挺挺地跪在那裏,魏善為起初以為是魏玉堂便沒有作聲,誰知走近一看,卻是秦正藍。


    魏善為趕緊停了腳步,問道:“哎喲,是小少爺,您這是做什麽呢?快起來,天黑了,這地上涼膝蓋受不住。”


    秦正藍跪在地上不說話。


    魏善為看了看安老太爺,安老太爺歎了口氣。“外公累了,佑之,你跟我進屋說。”說罷,就著魏善為的手進了屋。秦正藍卻是沒動,還是沒有說話。


    魏善為安頓了安老太爺在榻上坐好,這才又出了屋,蹲在秦正藍的麵前,輕聲道:“小少爺,老太爺知道今兒的事兒了,也罵過了二少爺。唉,您也是衝動了,玉堂他犯沒犯錯,您大可以等老太爺迴來處置,沒必要為他出頭,您還失手打傷了二少爺。”說著,伸手扶住秦正藍的胳膊,“快起來吧,要跪也得是玉堂跪在這兒,您這是算怎麽迴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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