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災民們走得差不多了,安康堂醫館這一行人中午就沒來得及用飯,此時都急急地拿出自己帶的幹糧,就著夥計燒沸的熱水,草草吃了。


    吃完飯,安逸叫夥計們把分好的藥方拿過來,又吩咐幾個夥計們出去多撿些柴火,用在晚上驅寒和明日熬藥之用。接著幾人就著火光研究起今日患者的症狀和藥方來。


    安達看了看使用藥材的賬冊道:“咱們帶來的人參不多,是不是留給重症使用,不是危重症用黨參替代?”


    安逸道:“說的是,你們幾人記著。”


    安達又道:“我今日診了近十人都為濕熱內蘊之霍亂症,吐瀉腹痛,肢冷轉筋,口渴煩躁,目陷脈伏,苔厚黃而幹,脈濡數伏。”


    安逸點頭。“我也診到此症了,還有幾人兼有舌強筋縮,猝然痞痛。”


    秦正藍道:“我這裏也有幾人這個症狀。多數為霍亂腹痛,欲吐不能,欲瀉不得,四肢厥逆,身青囊縮者。”


    安達突然靈光乍現似的道:“不如依此症先填寫一些方子,明日對症的話直接填上名字便可,如何?”


    秦正藍笑道:“三表哥,明日你開方倒是快了,熬藥的也跟不上呀。”


    安達也嗬嗬笑了一聲。“一會兒閑了抄些試試”。


    安逸站起了身,迴頭對後麵的夥計囑咐著。“一會兒清點一下迴來的人數,效不更方,今日的病人多數睡前還得再服用一劑。”


    安康拍了拍手。“也好,早早熬藥吃了,也可以早點休息。”


    “一會兒肯定還會來一些人,聽到義診的消息,那些個重症肯定是著急的。”安逸畢竟年長一些,考慮事情也周到。


    安康聞言麵色有些難看,嘴裏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說的啥。


    幾人正說著,災民們陸陸續續地迴來了,果不其然,後麵急急地跟著十幾個眼生的患者,有攙扶進來的,有抱進來的,甚至還有抬進來的。


    安逸吩咐了兩個夥計去清查今日睡前需要服用第二劑藥的人,剩下的還是白日時的程序,各自忙了起來。這十幾個患者診完又煎上了藥後,天便完全黑了。


    清點服藥的夥計此時也統計完成,需二次服藥的人藥方上都標上了記號,挑揀了出來,


    二次煎藥比上次就簡單多了,算了人數,藥量,一起抓藥,熬藥,比白日省了將近二個時辰。就是這樣,也足足熬到了子時。夥計們熬藥期間,安達就著柴火光撰抄了數十張今日常用的方子。一切收拾妥當,幾人往地下又鋪了兩張油布,和衣而臥。在睡前安逸還在叮囑安康:“不管你有幾分怨言,這幾日都不可多嘴多事,不然明日一早你就給我滾迴去。……”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大亮,已經陸陸續續來了看診的人,有些病人竟真的自己帶了煎藥壺,安逸見沒有危重病人,便讓這些人稍等了一會兒,讓醫館的人快速的燒水吃了點幹糧就開始了看診。


    許是昨日都聽說了義診的事,今天的人愈發的多了起來,即便是有許多人自帶了煎藥壺,還有一些人去幫忙打水,拾柴,但依舊是有些忙不過來。後麵排隊的人都有些焦躁。


    看著越來越多的人,秦正藍此時也有些心焦。他看了看診完脈等藥的人明顯比正在排隊的人平靜許多。他停了筆,從行醫箱中又取了兩支筆出來,揚聲喚魏玉堂:“玉堂!過來!”


    “什麽事!”聽到聲音魏玉堂即刻便出現在秦正藍身前。


    秦正藍將筆遞給他道:“拿著我這個硯台,和一些空白藥方單子,讓後麵排隊的人寫上姓名,年紀,住址,不會寫字的你幫他們寫,寫完讓他們自己拿著這單子過來,這樣會快一些。”


    魏玉堂應了一聲便到後麵依言行事,轉移了一些患者的注意,後麵的人群稍微平靜了一會兒。


    秦正藍把身邊安達的硯台往自己這邊移了移,看著安達時不時地把昨天撰抄好的方子拿出來用上,哭笑不得地道:“三表哥,你昨天的主意真是明智!”


    安達一邊寫著方子一邊笑道:“今晚上再撰抄一些。”


    秦正藍點著頭,接著看診。


    過了半晌,秦正藍這個臨時的方法果然奏效,看診的速度明顯比剛才快了一些。安逸見人越來越多,唯恐出什麽差子,不時地囑咐著身後的夥計們,又安撫著排隊的病人。但後麵依然有人鬧了起來,魏玉堂放下手中的筆墨,沒等起身,昨日盯著安康堂眾人的那幾個男人便走了過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喧鬧聲一會兒便止住了。


    午時,幾人又沒時間用飯,一直又忙到了天黑。人群散去,草草吃了點東西。他們已經累得不想起身。這時昨日用藥生已經大好的一些人走了過來,直言要幫忙。安逸又高興又有些感動,囑了夥計們接著清點需要晚間服藥的人,抓了藥,便托那幾個要幫忙的婦人幫忙煎藥,幾個小夥子出去拾柴。這樣,幾個夥計才躺倒在油布上,等煎好了藥再去紛發。


    安逸、安康、安達和秦正藍此時也是不時地揉著右手,隻感覺骨節酸痛難忍,安逸拿出針灸包給幾人施了幾針,減輕痛感。


    半晌沒見魏玉堂的身影,秦正藍眼光在人群中搜尋,隻見不遠處魏玉堂正跟那幾個二三十歲的男人交談著什麽,秦正藍有些不解,卻也沒喚他,眯著眼休息。今日安達也沒了撰抄方子的興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過了有半個多時辰,魏玉堂才迴來輕輕地坐在秦正藍的身邊。


    秦正藍睜開眼晴,輕聲問道:“做什麽去了?”


    魏玉堂道:“今日排隊的病人喧鬧了些,我見這幾個男人出麵製止了,剛才我過去找他們幾個談了談,交待幾人接下來的幾日幫忙維護一下秩序,免得有人鬧事,我給了兩塊碎銀,他們便答應了。”


    秦正藍聽了很是詫異,滿眼驚喜。“玉堂,你真厲害,想得這麽周到。花的錢迴去加倍給你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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