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池府。


    天色微亮,黃袍老者坐在桌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濃茶,看著兩個年輕人認真的樣子,心中很是不快。


    “你們都已經看了三天三夜,到底還要找到什麽時候?”


    江山秀站在一座長長的樓梯上,正在認真地挑選眼前的宗卷,劍池府曆史悠久,人數又多,不少宗卷都已經落滿了灰塵,“陳坊主,你要是累了就迴去休息,我們自己找就是,有問題我再找你。”


    經過了詳細的了解之後,江山秀反複推敲,模擬當時的情況。


    最終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答案。


    劍池內部出了奸細!


    “這不可能,我劍池府立派千年,門下弟子都是經過重重選拔,天資出眾之輩,個個品行端正,怎麽可能會有奸細?你可不要為了替人開罪,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黃袍老者如是說道。


    他的話不無道理,這麽多年來,從未發生有人背叛劍池的事。


    不過說歸說,他還是得無條件配合江山秀的行動。


    江山秀是崔澔親自任命,這段時間,在劍池府暢行無阻。


    當時正值劍池盛會,各地劍修都在,為了即將現世的神劍,誰都有作案的動機,可仔細一想,兇手的條件,其實很苛刻!


    首先,那一晚金烏坊的守衛極為森嚴,單是避開外麵的守衛,進入金烏坊內部,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其次,嚴敬之已是初玄境巔峰,是除了崔澔以外,劍池府的第二高手,實力非常強悍,想要不動聲色地殺掉他,放眼東洲,其實沒幾個人能夠做到,除非......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


    江山秀很快就將目標鎖定到了劍池弟子。


    這也是一直以來的盲點。


    正如黃袍老者所說,他們從未懷疑過劍池弟子!


    不過,想要短時間內調查清楚劍池弟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劍池府桃李滿天下,光是記錄在冊的,就有三千餘人。


    他們兩個不眠不休,可卻苦了黃袍老者,堂堂紅蓮坊坊主,竟然做起了兩人的跟班。如今劍池府人去樓空,有戰鬥力的都投去前線了,當然,崔澔這麽做,也是為了監視他們。


    江山秀抱著宗卷,緩緩從樓梯上退了下來。


    “怎麽樣,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有!”百裏狂三道,他也在幫忙查閱,比看劍譜時還要認真,天從雲劍豎放在身側,腳下的宗卷堆積如山。


    看到兩人忙忙碌碌的樣子,黃袍老者歎了口氣,心想年輕人有這毅力,幹點什麽不好,非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不過他也不好意思離開,畢竟府主親自發話,要盡可能的配合他們。


    如果讓府主知道他偷懶,那這個月的俸祿怕是又要減半了!


    江山秀放下手中宗卷,趕緊走過去,“謝淵?”


    “此人是金烏坊大弟子,中神洲人氏,幼年時父母雙亡,劍道天賦極高,後來輾轉到了東洲,習殘影劍訣,又拜在嚴敬之門下,做了他的大弟子,如今已是八脈境巔峰修為。”


    百裏狂三緩緩念道,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不知想到了什麽。


    江山秀不解,“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地方啊?”


    “重點是,他所修劍法。”


    “殘影劍訣?”


    百裏狂三點了點頭,“這殘影劍訣,與其說是劍術,其實更像是一門功法,在修行界早已失傳。而且劍訣本身就殘缺不全,缺失了最為精湛的奧義,常人就算得到,也不會去練。”


    “那這個謝淵,放著劍池如此多的劍術不練,卻選了殘影劍訣......莫非......他早就得到了缺失的部分奧義,可又有能說明什麽?”


    百裏狂三低語,“那部分奧義,可以殘影複刻天下一切術法!”


    江山秀心頭一震,腦海中頓時閃過無數片段。


    “咚咚咚!”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黃袍老者眼皮也沒抬,有氣無力的說了句,“進來!”


    一名年輕的劍池弟子推門進來,恭敬道:“稟告坊主,剛剛傳來消息,師兄師姐他們,已經找到了打樵人餘黨。”


    “找到了,在哪兒?”黃袍老者頓時有了精神,臉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江山秀和百裏狂三也趕緊走了過來,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他們至今也未能找到真相。


    如果楊辰被他們抓到,恐怕會兇多吉少!


    那名劍池弟子答道:“在西南方向的碧落穀地,師兄師姐都曾與之交手,把他打成重傷,可最後還是讓他給跑掉了。”


    “什麽,那小子中了府主的神宵劍氣,又被天火燒成那樣,竟然還能再戰!”黃袍老者眼睛眯成一條縫,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如此大事,為何不去向府主稟告?”


    “天亮之前,府主就已經離開了劍池,趕往劍閣了。”


    “這......他的傷還未痊愈啊!”


    黃袍老者臉色凝重,不過他也知道,府主做下的決定,沒人可以改變,他親自趕去劍閣,說明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想必不久之後,就會傳來劍閣覆滅的消息。


    “師兄師姐向宗門請命,要不要再繼續追下去?”


    黃袍老者一愣,“追,當然要追,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人給我抓迴來,讓他們小心行事,這有什麽好請命的?”


    “可是......打樵人餘黨,逃去了九龍湖。”


    “九龍湖,怎麽會是九龍湖?”黃袍老者踱步,看上去有些急躁,敵人這個時候躲進九龍湖,確實很棘手。


    江山秀不禁皺眉,心知他這個時候逃去九龍湖,恐怕是真被逼的走投無路了,九龍湖是東洲劍修的禁地,也是東洲有名的死絕之地,進入九龍湖的人,很少能夠活著出來。


    雖然位列於山河榜上,但是與其他洞天福地完全不同。


    九龍湖原名碧落湖,在碧落穀地以西,位於東陵郡與西山之間,劍池與劍閣兩大宗門隔湖相望。當年,東洲劍修斬殺天龍,天龍殘骸皆落入湖中,染紅了整片湖水。


    自那之後,碧落湖更名為九龍湖,變成了一片死絕之地。


    湖中彌漫著瘴氣、濃霧,別說是天地靈氣,就連視線也透不過去,劍池與劍閣也因此被隔斷,兩派再難相望。


    不少生靈試圖飛躍,最後都落入湖底,銷聲匿跡。


    千百年來,龍族的怨氣縈繞不散!


    據說不少修士進入湖中,尋找龍族秘寶,最終都莫名其妙的死去。


    再後來,為了防止後輩經受不住誘惑,東洲劍修老祖共同定下盟誓,凡東洲劍修弟子,不得踏足九龍湖。


    劍池與劍閣多年來以劍道氣運鎮壓,仍是未敢逾越雷池!


    黃袍老者左思右想,仍是做不了決定,敵人隻身進入九龍湖,無異於是甕中之鱉,隻要我方人殺到,肯定必死無疑。可九龍湖畢竟不是其他地方,老祖宗的命令,他可不敢違抗。


    “飛劍傳書,讓他們在原地修整,我要親自去請示府主,千萬提醒他們,沒接到命令之前,誰也不得進入九龍湖。”


    “明白了,我這就去傳令!”劍池弟子領命,很快退去。


    黃袍老者轉身望向兩人,說道:“你們也聽到了,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闖進九龍湖,已經是死路一條。所以,你們也沒有必要在查下去了,我要去劍閣請示府主,你們自便吧!”


    “我們查明真相,隻是為了還死者一個公道。”


    “你們還是省省吧,真當我是老糊塗,府主也早就知道了,想隱藏身份,也不知道把天從雲劍藏一藏,雲澤山莊的書魁和劍魁,劍池的情報網,沒你們想的那麽差。”


    江山秀啞然,沒想到對方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


    她不由得,更加欽佩那位劍池府府主的氣度,如果是普通人,麵對仇人之友,斷然不會放任他們。


    黃袍老者歎了口氣,道:“事已至此,兩位還是請迴吧,劍池素來恩怨分明,我也不願為難你們,你們為他不眠不休,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已經足夠了,可惜他配不上!”


    這麽多天下來,雖然厭煩,但是他們兩人的堅持,還是讓黃袍老者感到欽佩,可那個小子,實在罪不可赦。


    江山秀道:“他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何必冒著如此大的風險,與整個東洲劍修為敵,你們不聽也罷,恕我不能奉陪了。”


    江山秀跟著上前一步,說道:“我要與你一起去劍閣。”


    “什麽,你也要去劍閣?”


    “我已查明真相,不過我與府主有言在先,必須親口告訴他。”


    黃袍老者難以置信,“你已經查明真相?”


    “在見到府主之前,我不會告訴其他任何人!”江山秀斷然道,眉宇間散發的英氣,讓人不由一震。她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推測,如果真如小三所言,那金烏坊大弟子,便是最大的嫌疑。


    可她還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也沒有想到對方的動機。


    還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那家夥平常聰明的跟鬼一樣,怎會被人嫁禍?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九龍湖是東洲的死絕之地,就算是他,也撐不了多久,她必須盡快找到答案。


    百裏狂三轉身走向屋外,“劍池未必可信,當心點!”


    江山秀欲言又止,知道他要去往何處。她很想說,‘小三,你快去,把那個笨蛋給揪出來,咱們把他痛扁一頓!’


    可她還是做不到。


    黃袍老者怒目,憤然道:“你要幹什麽?別忘了,那裏可是九龍湖,你是天從雲劍的傳人,也是東洲劍修。”


    那襲白衣扯了扯嘴角,“東洲劍修,不做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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