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去難民中間看看嗎?”渾身是血的江斌問華彬樂,想著經曆了這樣的生死關頭,華彬樂應該要打退堂鼓了吧。


    華彬樂低著頭坐在一堆磚頭上,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而周簡則是幫她重新盤著頭發。


    三人雖然身體上都沒受傷,那個暴徒最後也沒親上華彬樂,但還是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心理創傷。


    投降的暴徒們大氣不敢出,甚至不敢正眼看江斌,因為他們已經親眼看到那些靠近江斌的暴徒無一生還,很清楚自己這次完全惹錯了人。


    不過說到底他們後悔的是襲擊了個惹不起的硬茬導致要被槍斃,而不是後悔自己襲擊救援隊想強暴女性隊員的這個行為。


    “我還是想去看看!不能因為遇到一次暴徒就把其他難民也想象的那麽壞!”華彬樂喝了一口水之後稍微冷靜了一點,語氣堅定地說道。


    華彬樂不死心,周簡放心不下自己的好朋友,而江斌則是想看難民還能整出什麽幺蛾子,三人整理了一下情緒,開始幫救援隊分發物資、救治傷員了。


    解放軍把剛才襲擊救援隊的暴徒拖到空地上公開槍斃了,江斌也沒有擦掉濺到身上的血,大部分難民看到之後都不敢惹事了。


    不過分發物資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卡車到難民手裏的這最後100米全都得靠肩扛手提,加上不少爛尾樓的樓梯還被砸了,光背一桶水上樓就能累個半死。


    外骨骼確實可以很方便地搬運重物,但是數量實在太少,還有相當一部分在武裝護衛人員手裏,對於救援隊發放物資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為了解決運輸問題,救援隊不得不在爛尾樓邊安裝滑輪來搬運一些沒那麽重的救援物資,像水桶這樣重的東西還是得到處借調外骨骼來幫忙。


    華彬樂給正在使用外骨骼的江斌他們拍了照片,準備用到之後的報道中。


    有一個老頭獨自一人靠在牆邊,雖然看上去沒有受傷,他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沒洗澡,身體上散發出難以描述的味道,周圍房間還傳來排泄物的惡臭,也不曉得他怎麽待的下去。


    在給他分發麵包和飲用水時,華彬樂問老頭還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老頭沒有說話,也沒有抬手接過物資,隻是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華彬樂看了一會,然後說道:“我想和女人睡覺。”


    這迴答直接把江斌給整無語了,就說:“大爺,我們是來救援的,您要是耍流氓可就沒意思了。”


    老頭也沒怕江斌身上的血,反而趁華彬樂低下身子遞麵包的時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還不要臉地摸了起來。


    看著被嚇到的華彬樂,老頭猥瑣地笑了起來:“皮膚真好啊,給你20,能和我做嗎?”


    隨著江斌啟動外骨骼,一拳把老頭邊上的水泥牆都打崩了一塊,他才嚇得把手縮了迴去,直說他就是開個玩笑。


    沒想到這外骨骼還能提高老流氓的道德水平,屬實是賣便宜了。


    有些難民在長時間的饑餓、口渴甚至是疾病的摧殘下已經非常虛弱,沒有力氣開口說話,更有甚者已經無法自行吞咽了。


    盡管沒法采訪他們,還被老流氓惡心了一次,華彬樂也沒轉身離開,而是耐心地把麵包一點一點撕下來喂給他們,又慢慢把水喂到了他們的嘴裏。


    一個難民因為食物中毒根本吃不下,反而在華彬樂喂他水的時候吐了出來,要不是她反應迅速,估計就要被吐在身上了。


    華彬樂並沒有因此怪罪那個難民,反而從癟了幾個坑的醫藥箱裏翻出了蒙脫石散給他服下。


    多數難民還是有力氣說話的,他們很感激救援隊能把物資送到他們手裏,華彬樂也對他們做了些采訪。雖然得到的感謝有點大同小異,江斌倒是不在意這些,下樓的時候還會把一些腿腳不便的人背下去。


    這裏的難民要麽是一個大家庭,要麽是一群大男人抱團,要麽是一些20歲出頭的年輕男女,很少看到老人。


    大概統計了一下,難民中大概隻有1\/6是女性,大都還被迫和大量男性同居,加上糟糕的衛生環境,不少人患上了皮膚病。


    出於本能的抗拒,江斌不太願意靠近這些得皮膚病的人,不過華彬樂不僅沒有當迴事,還給他們提供了治療用的軟膏。


    說實在要不是知道華彬樂是企業家的女兒,光看她今天對難民的態度,還真看不太出來。反倒是江斌是不肯靠近皮膚病患者,生怕被傳染。


    據這些住在爛尾樓裏的難民說,手裏有槍的那些人占據了城鄉結合部的房子,那裏有足夠的廁所和浴室,住得不要太瀟灑。


    不過因為物資匱乏,那些持槍的難民團體之間經常會爆發槍戰,時不時就會有屍體被丟到外麵。


    即便現在有了救援隊空投的物資,那些持槍的難民團體之間也還是會因為以往的積怨火拚,救援隊隻敢坐著裝甲車進去和他們溝通。


    這倒也正常,就連爛尾樓裏這些武器更加落後的人中都有人敢襲擊救援隊,有槍的難民就更不知道想幹嘛了。


    在給難民分發物資的過程中,江斌他們遇到了一群比較少見的幸存者。他們居住的樓層竟然在樓梯間安裝了一扇鐵門,說實在這還是江斌在這些爛尾樓裏見到的第一扇完好的門,看樣子還是最近安裝的。


    江斌說明了自己救援隊的身份後敲了敲門,稍等了一會,門後就傳來了腳步聲。


    門口的難民透過門上的貓眼觀察了一下外麵,確認是救援隊後才打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個精壯的老頭,讓江斌感到有些意外。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密密的皺紋,但是卻磨不去堅毅的眼神,手臂上的皮膚有些鬆弛,但是依然能感覺出皮膚下沒有萎縮的結實肌肉。


    一路上見到的老人要麽是和子女待在一起的,要麽就是像那個老流氓一樣半死不活的,江斌還是第一次看到老人出來和救援隊溝通,看上去還這麽精神。


    而更加讓江斌感到意外的是,這個老爺子手裏竟然有一杆獵槍。


    老爺子看著江斌身上的血,嗬嗬一笑,便把獵槍和子彈帶都交了出來:“小夥子,剛才那群暴徒就是你消滅的嗎?”


    對方願意直接把槍交出來就更讓江斌覺得意外了,不過對方不把槍交出來,江斌也不敢直接進去,他接過獵槍後迴答道:“附近有救援隊的裝甲車巡邏,我隻是拖到裝甲車來支援了。”


    老爺子隻是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從樓上看到了之前的戰鬥,他後退一步從門口讓開,給江斌他們讓出了一條通道。


    深處的房間裏傳出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老頭子,是不是救援隊來了?”


    “對的,叫大家把東西收拾好,我們可以準備出發了。”老爺子說完後,幾個小孩子從老婦人身後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門口。


    江斌和周簡拿著槍進入了樓層,開始檢查各個房間,華彬樂也和老大爺聊上了。


    小孩子們明顯提防著身上沾血的江斌,發現他還背著老爺子的獵槍,一個膽子比較大的女孩拿著一把簡易長矛遠遠對江斌喊道:“壞人,快把爺爺的槍還迴來!”


    “別怕,他們是救援隊,是來救我們的,我們把槍主動上交了,他們才能放心帶著我們走。”看著老爺子跑去跟她解釋的樣子,江斌隻是會心一笑,繼續檢查樓層裏的房間。


    樓層裏有用沙袋搭建的工事,用木頭製作的尖刺陷阱,牆上還有不少彈孔,很明顯曾經有人試圖闖入這裏。


    這裏沒有廁所,他們就用一個油漆桶來解決,反正油漆桶也沒法用來盛飲用水。


    床鋪和被子都是裝著樹葉的麻袋,雖然不能說多保暖吧,但是起碼不至於凍著。


    幹燥的樹枝堆在一起,邊上放了一個用兩個罐頭製作的柴火爐,還有幾個罐頭裏裝著清澈的水。老爺子跟江斌說這些罐頭裏裝的都是飲用水,他在收集的雨水裏放了淨水片,省著點夠喝。如果不注意飲水的衛生,就算沒被瑪雅病毒和暴徒殺死,也會因為疾病而死亡。


    這一層裏除了兩個老人外還有五個年幼的孩子,他們吃的是老爺子帶的壓縮餅幹,空投的自熱食品倒是拿到過一次,但是也僅僅那一次,老爺子全讓給孩子們吃了。自熱食品的營養要比高糖的壓縮餅幹均衡,孩子們還在長身體,光吃壓縮餅幹可不行。


    當時老爺子發現天上的直升機像在尋找空地,就猜測可能是要投放物資就提前跑過去了。在那之後再想要拿到空投物資就得靠搶的了,一旦老爺子出事就沒人可以保護剩下的人了,所以之後就沒再拿到過空投。


    “老爺子您以前當過兵嗎?”江斌好奇地問道。


    老爺子笑了笑,拿出了自己的錢包,從裏麵小心拿出了一張退伍證,滿臉自豪地說道:“我年輕的時候打過自衛反擊戰。”


    下意識地,江斌立正給老爺子敬了一個禮:“長官好。”


    “小同誌別這樣,我已經退役了,不是軍人了,而且我不過是一個小排長,你沒必要這樣。”老爺子擺擺手,跟江斌說道,“你趕緊把這些娃娃帶走才是真的,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飽了。”


    江斌的目光注意到了錢包上的照片,是一張泛黃的全家福。沒有去問老人孩子的事情,江斌想背著老婦人下樓,但是身上全是血跡,感覺不太合適,隻能把目光看向了周簡。


    周簡沒有意見,很快就拿過了老婦人的導盲杖,在老婦人麵前蹲了下來。雖然老婦人堅持說自己能走路,但是一個失明的老人要怎麽下得了樓,周簡果斷把她背了起來。


    這邊老婦人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太重,華彬樂已經和孩子們一起把行李箱收拾好了。她和孩子們聊得很歡,孩子們也很喜歡這個大姐姐,加上給孩子們帶去了一些小零食,他們很聽華彬樂的話。


    江斌迴頭看了看老爺子,問要不要背他下樓,被果斷拒絕了。


    “我還沒老到走不動路。”


    還真是個硬漢。


    有個孩子還想把那些罐頭帶上,江斌告訴他不用了,帶太多東西反而會麻煩檢疫站的工作人員。


    孩子們對江斌很警惕,不肯聽他的話。一個小男孩想把地上的罐頭都拿走,但是罐頭的數量很多,其中一個還裝著水,男孩拿不下了,不知所措地停在了原地。


    華彬樂走到小男孩麵前,一邊接過他手裏的罐頭一邊說道:“我們救援隊馬上就帶你們一起去檢疫站啦,之後就不用擔心沒水喝了,這些罐頭留在這裏說不定還能幫到其他人哦。”


    “真的嗎?我們把這些罐頭留著還會幫到其他人嗎?”男孩的眼裏放著光,得到華彬樂肯定的迴複後立刻把罐頭放在地上重新排好,然後開心地跟在了華彬樂後麵。


    江斌看著老婦人,小聲問老爺子:“那是您的妻子嗎?她是看不到嗎?這些孩子是哪個孤兒院的嗎?”


    “我的妻子幾年前就過世了,她是我戰友的老婆,已經守了幾十年寡了。”老爺子背過頭去,眼神看向了窗外,“這些孩子都是我一路上救下來的失去父母的孤兒。她曾經懷孕過兩次,但是一個孩子因為計劃生育被打掉了,一個孩子被人販子拐走了。我那個戰友在反擊戰中犧牲了,她就再沒有過孩子了。”


    江斌沒再問任何問題,隻是默默接過了行李箱,帶著他們去了檢疫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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