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味兒。”薑簷擰眉道,說話間又在衛寂耳側聞了聞。


    他說得不清不楚,衛寂還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麽難聞的氣味,麵上像澆了沸水似的,一路紅到了耳根。


    衛寂僵硬地側了側身子,想與薑簷拉開些距離。


    但他向後挪一分,眼前的人便跟著挪一分,衛寂神色惶惶,忍不住輕輕推了一下薑簷。


    薑簷這才迴神,垂眸便看見衛寂眉下那顆小痣,印在薄紅的眼皮上,很是招人喜歡。


    薑簷喉嚨滑動了一下,雙手撐在衛寂身體兩側,頭一點點低了下去。


    衛寂貼著床,已是退無可退,隨著薑簷的靠近身體繃緊,含著雙肩,將臉埋在胸口。


    他不知自己身上有什麽怪味,薑簷離他越緊,他越是惶恐不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薑簷膠著衛寂,目光含著癡迷的眷戀,他唇離衛寂的眼皮隻有一寸不到。


    眼看就要貼上去,屋外響起一道聲音——


    “午膳已經備好。”


    衛寂如夢初醒,一把推開薑簷,連滾帶爬地下了床。


    寒意透過腳心鑽進身體,衛寂從驚懼中冷靜下來,看著還愣在原地的薑簷,隻覺得腦袋被雷轟過,嚇得氣都不敢喘。


    薑簷是太子,是儲君,哪怕隻是輕輕推他一下,在衛寂眼中也是大逆不道。


    薑簷確實被衛寂嚇一跳,反應過來後扭過身體,背對著衛寂,雙耳燒得通紅。


    衛寂膽戰心驚,動了動唇,卻不知如何開口。


    屋外侯府的下人又小心翼翼問了一句,午膳是在裏屋吃,還是放到外間。


    薑簷不答,衛寂也不好做主,隻能壯著膽子問道:“殿下,用膳麽?”


    薑簷這才扭過頭,見衛寂沒穿鞋便站在地上,皺起眉,“別赤著腳,上來!”


    衛寂不敢在這個時候違逆他的意思,重新上了床榻,不過隻挨著床邊坐。


    薑簷硬邦邦解釋,“我隻是在聞你身上的味兒,並沒有想做什麽。”


    衛寂穿靴的動作一頓,垂頭忍不住聞了聞自己的衣領,他什麽都沒聞到。


    到底是什麽味道,叫薑簷這樣失態?


    薑簷十四歲分化成陽乾,大多都是這個年紀分化,如今衛寂十七歲,因此兩人都沒往這方麵想。


    衛寂讓人將午膳擺到了外間,趁薑簷穿衣物時,他又抬袖聞了一下自己,還是沒嗅出異味。


    衛寂一直惦記這事,心裏惶惶,用飯時都不敢靠薑簷太近。


    看衛寂有意無意總是避開他,薑簷不怎麽高興,又拉不下臉讓他靠近點。


    憋了半晌,他癱著一張俊臉道:“如意卷。”


    如意卷是一道徽菜,用雞蛋攤成金黃的麵餅,放上剁碎的精肉,再卷成雲葉形。


    這道菜就在衛寂手邊,聞言他拾起公筷,夾了一塊放到太子殿下的碗碟。


    薑簷咬了一口,而後掀眸又朝衛寂看去。


    衛寂被他看得麵皮發緊,疑心自己身上的氣味不太好,不然太子殿下不好好吃飯,怎麽總盯著他瞧?


    衛寂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卻被眼尖的薑簷察覺。


    他好似逮住偷吃油的耗子,迫不及待道:“不好好吃飯,你總動什麽?”


    衛寂立刻定在原處。


    薑簷終於找到讓衛寂靠過來的借口,以盯著衛寂老實吃飯為由,讓他坐到他身側。


    火爐裏的炭塊劈啪作響,屋內熱烘烘的,衛寂汗如雨下,“臣在這裏用飯就好。”


    “你躲我做什麽?”


    “臣沒有,隻是怕……身上有什麽不雅的味道。”


    薑簷想起自己先前的舉止,耳根飛紅,“我那是聞錯了。”


    衛寂愕然,聞錯了?


    薑簷眼神飄忽,“我不知哪來的香,也可能是聞錯了,反正又在你身上聞不到了。”


    末了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了一句,“不許你多想。”


    一聽是香,衛寂心下一鬆,開口道:“臣的床側掛著香囊,可能是那個味道。”


    薑簷猛地抬頭,漆黑的眸如鷹隼般銳利,“什麽香囊,誰送你的香囊?”


    衛寂給他這目光刺得,舌頭都絆了一下“臣臣臣的幼妹。”


    薑簷神色緩和下來,“可能是那香囊的味道,不說這個了,吃飯。”


    他夾起如意卷咬了兩口,心裏突然泛上一股委屈。


    衛寂都沒送過他香囊。


    但想到對方要給他做皮影,還年年為他祈平安,那點小不滿便淡了下去,他抬手給衛寂夾了一塊肥美的桂花魚。


    第7章


    用膳期間,衛宗建來了一趟。


    見薑簷心情不錯,上的點心茶水他都多少吃了一些,衛宗建安下心,囑咐了衛寂幾句又去前院招待其他賓客。


    午膳過後,薑簷在衛寂床上小憩了一覺。


    醒來就見衛寂手裏捧著一卷書在看,低垂的眉眼清雋溫和,淡色的唇微抿,神色專注。


    衛寂看的是一本很厚的史記,內容枯燥乏味,看進去後倒是值得深讀。


    他翻了一頁,餘光瞥見睜開眼的薑簷,放下手中的書問,“殿下醒了,要喝水麽?”


    薑簷窩在被中,睡得兩頰泛紅,額角垂著幾縷淩亂的發絲,落在衛寂身上的目光像雨露期那幾日似的,含著繾綣與溫情。


    衛寂受不了他這樣的目光,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薑簷醒了醒神兒,問,“什麽時辰了?”


    衛寂答道:“大概未時。”


    為了來侯府賀壽,薑簷將上午的課挪到了下午,他一會兒還要迴去聽太傅講治國策。


    薑簷不情不願地起身穿衣,讓人重新束了發。


    臨走時,薑簷還卷走了衛寂的木梳,以及一支冠發的簪子。


    都是尋常的東西,他要拿走,衛寂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有些錯愕。


    -


    今日薑簷能來,給了侯府不少體麵,衛母十分高興,晚上讓人給衛寂送來了一碗參湯,說是讀書清苦,要他好好補身子。


    衛寂看著那碗湯,想起病逝的母親,心裏生出幾分惆悵。


    溫過書,衛寂才將那碗放涼的參湯喝了,入喉帶著些甘苦。


    既是答應要給太子殿下做皮影,那便沒有敷衍的道理。


    衛寂坐在案桌旁,在薄黃的燈下,提著筆一眉一眼地為薑簷畫小像。


    皮影的工藝十分煩瑣,先選皮料,處理之後,再在上麵畫稿,然後鏤刻,敷彩。


    衛寂在紙上按薑簷的模樣譜樣,到時候再複刻到皮子上。


    到了往日睡覺的時辰,衛寂揉了揉肩,熄了蠟燭,下床洗漱睡覺。


    這東西並不好做,衛寂也不著急,怕亂中出錯。


    聽說衛寂要仿著他做一個皮影,薑簷興致勃勃,一有空閑便拉著衛寂譜樣。


    衛寂在硯台蘸了一點墨,提筆專心在紙上描摹。


    薑簷擠在他身側,衣擺交疊,體溫相傳,看著他勾畫出的小像,長眉擰了起來。


    他不滿道:“這哪裏像我?我該是劍眉星目,闊麵重頤,威風凜凜的。”


    聽到薑簷自誇,衛寂唇角彎了彎,耐心解釋,“不能畫太像,皮影做不了那麽精細。”


    薑簷湊過來又看了一眼紙上的小人兒,“怎麽看起來尖嘴猴腮?”


    他挨得很近,下巴幾乎要擱在衛寂肩頭,薄唇緊抿,目光含著幽怨。


    這哪裏尖嘴猴腮?


    明明是俊朗的武生臉。


    衛寂小聲說,“在紙上看著不好,畫在皮子上,鏤刻後就好看了。”


    薑簷看著衛寂眼尾那道淺淺的褶皺,尖尖翹翹的,還綴著一顆小痣。


    他心裏軟了軟,說話帶著不自知的嬌氣,“反正不準你把我畫醜。”


    衛寂忙說,“不醜的,殿下放心。”


    薑簷這才從鼻腔哼出一聲‘嗯’,他伏在衛寂身旁,繼續看衛寂畫。


    衛寂被薑簷盯的手腳都不知道放哪兒,隻覺他又變得黏人起來,明明雨露期剛過。


    在薑簷盯梢下,衛寂花了小半月的工夫,一共畫了五張小像讓薑簷挑選。


    這五張小像模樣差不多,隻是動作跟衣服有所不同。


    看來看去,薑簷最後還是選了第一張。


    衛寂想著這兩日趕緊完成上色,這樣就可以在皮子上畫稿。


    薑簷不著急,覺得衛寂這幾日用眼太多,非要拉著他打馬球,活動活動筋骨,好好放鬆一下。


    -


    衛寂喜靜,騎馬射箭一竅不通,提起來便兩股顫顫。


    衛家祖先陪著高祖在馬背上打下的江山,衛宗建也在軍中任職,自然覺得嫡長子該繼承他的衣缽,在戰場上為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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