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飄翎見他掌心躺著一簇細線,有一種淡淡的黃色,若是換作別人肯定會忽略過去。看情形應當是她在經過這裏時被樹枝勾住了衣服而留下的。


    他趕緊點點頭:“不錯,舍妹今日正是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襦裙,外麵罩的是蠶絲織就的衫子。”想了想,又從懷中摸出那朵珠花來,“當是與這朵珠花是相同質地的。”


    左修哲接過珠花,捏在手心,似是握著極珍貴的東西。葉飄翎本想將妹妹的珠花拿迴來,但是左修哲已經大步朝前走去。他搖了搖頭,隻得先跟上他找到妹妹再說。


    循著蹤跡繼續向前,山穀中的溫度驟然降低,有幾個衙役已經凍得手腳冰涼了,魔鬼穀果然名不虛傳。


    葉飄翎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前麵走著的左修哲。進山的衙役基本上都是練武之人,對於這樣的寒冷是能夠抵擋得住的,但是左修哲隻是個文官,從他僵硬的腳步可以看出他是在勉力支撐。


    魔鬼穀中地形複雜多變,又有諸多地方十分形似,如同迷宮。既要記住來時路,防止自己迷路,又要尋找葉飄絮與艄公的蹤跡,顯然是難上加難。天色越來越暗,有衙役點燃了火把,所有人跟著左修哲默默地前進著,尤其是在他停下腳步,察看痕跡之時,生怕打擾了他。


    左修哲再一次停下了腳步,撿起地上散落的一根山雞的羽毛。


    “火把!”


    一個衙役將手上的火把遞給他,他接過來朝一棵高大的樹上照去。樹上的枝椏有些淩亂,有一處還被大力折斷了,看斷痕還很新鮮,顯然是被折斷沒多久。


    左修哲轉頭問葉飄翎:“世子,以郡主的輕功,是否能躍到這個斷痕處的高度?”


    葉飄翎剛想搖頭,但想起自己給她製作的細線來,就微微點了點頭:“左大人的意思是,這斷痕是舍妹弄的?”


    左修哲並未立即迴答,而是舉著火把在附近又查探了一番,終於發現了一個淺淺的男子的腳印。他的臉色微變了一下――那個與她一起逃進山裏的,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艄公嗎?


    眼見著世子還在等他的迴答,他便迴答道:“如果左某沒有判斷錯誤,郡主應該在這附近。”他又對身後的衙役道,“勞煩各位唿喊一下郡主,同時記住千萬要跟緊我,不要走了岔道。”


    眾人應下,邊唿喊著“郡主”,邊跟著左大人朝前尋去。


    季涼猛地睜開了眼睛,側耳傾聽。


    “小飄兒,快醒醒,有人來了。”


    葉飄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待看見季涼和洞內跳躍的火光,才想起自己被困在了這裏。


    她聽見隱隱約約的唿喊聲,好像是在叫“郡主”,其中有一個聲音像是葉飄翎的。


    “哥哥,是我的哥哥來了!”她率先衝出洞去。


    季涼想了想,從火堆中點燃了一根較為粗壯的樹枝拿在手上當做火把。


    不遠處有火把的光亮在閃動著。


    “哥哥,我們在這兒。”葉飄絮將手放在嘴邊充當喇叭,唿喊著。


    “停!”左修哲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示意大家不要發出聲音,“這邊。”


    他腳步堅定又急切地徑直朝著一個方向走去。葉飄翎和眾衙役趕緊跟上。


    果然,走了不多遠,就看到一個山洞前,有火光閃現。看到她好好地站在那裏,左修哲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妹妹!”葉飄翎也看到了葉飄絮,幾步跑了過去。


    “哥哥!”


    葉飄翎拉起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著:“怎麽樣?可有受傷?凍壞了嗎?”


    “沒有,哥哥,我很好!”她笑道。


    雖然之前正與葉飄翎鬧別扭,但是這種情況下再繃下去就太矯情了。更何況,兄妹沒有隔夜仇,葉飄翎和葉拓雲一樣,說白了都是這個時代的人,自己雖不能認同他們,但也不好怪他們。


    葉飄翎道:“沒事就好,以後不許再先斬後奏,獨自行動。”


    葉飄絮暗暗吐了吐舌頭,悄悄朝季涼看了一眼,季涼也正拿眼睛看她,還故意對她眨了眨眼。


    葉飄翎正好也轉頭看到了一邊立著的季涼,問道:“這位,就是那個艄公吧?”


    葉飄絮不禁有些心虛,怕哥哥認出他來,好在他現在仍然是戴著人皮麵具的,且與寶船大會那一夜戴的不同。


    “是的,”她搶著迴答,“多虧了有這位艄公大哥,幫我擋了那些湖盜的刺網。”


    “刺網?”葉飄翎借著火光,見那個艄公穿著白色的裏衣,上麵斑斑血跡,煞是觸目驚心。


    葉飄翎對季涼道:“這位艄公,迴王府後定當重謝。”


    季涼笑道:“世子不必客氣,我出手相救,非是為了賞賜。湖盜猖獗,換作誰都會出手相助的。”


    聽他這麽說,葉飄翎顯然是有些意外的,在他的邏輯裏,一個以撐船為業的平民,救了郡主,王府要給他賞賜,定然會萬分歡喜地接受並道謝。故而不由地又多看了他幾眼。


    葉飄絮生怕哥哥看出什麽端倪來,忙拉著他問道:“哥哥,這些都是你帶來找我們的人嗎?你們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葉飄翎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了開去,他說道:“差點兒忘了,能夠找到妹妹,多虧了左大人,咱們真得好好謝謝他才是!”


    什麽?左大人?葉飄絮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的目光四處逡巡了一番,果然在哥哥的側後方看到了左修哲。他站的地方相對於洞口來說光線比較暗,她的注意力又一直在哥哥身上,故而沒有發現他其實一直在這裏。


    “……”這下好了,原形畢露!


    她輕聲問葉飄翎:“哥哥,你怎麽把他給叫來了?”


    葉飄翎見到妹妹那愁眉苦臉的樣子就暗暗好笑,真不知道妹妹與左修哲之間有什麽過節,總是要躲著他。


    “說來話長,快去謝謝左大人,更何況他也算是你的先生,見個禮總是必要的。”葉飄翎也輕聲對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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