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夕顏城中每一寸土地,皆閃耀著點點光澤,似晶瑩的飛雪從大地倒飛天際,而後在小城的上空組成一柄柄潔白透亮如水晶鑄造而成的劍,那些密密麻麻的水晶劍在空中匯聚,如同一條條水晶巨蛇拖動龐大的身體用力鞭打著它們的敵人。


    而每一次的鞭打都會有巨大的聲音在這座城中炸開,無數的巨蛇,無數的聲響讓所有人揚頭之時也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試圖讓那震耳的聲音傳入耳中時變得小一些。


    城中有五歲稚童哭泣著問他的爹娘天上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大蛇,大蛇的上麵那個巨大的東西是什麽?它會不會掉下來?


    而稚童的父母他們又何曾見過如此恐怖場景,他們迴答不了孩子的問題便告訴他那是因為有人得罪了天神,所以天神降下懲罰要殺死這座城裏的人。


    這一刻,孩子的哭聲更大聲了。稚童抹著眼淚大聲地問他的爹娘為什麽天神要那麽狠心,他們明明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天神要將怒火發泄到他們身上。然而稚童的問題卻無人能夠迴答,因為要消滅這座城的人他不是天神,而是一位視百姓為螻蟻的修行者。


    在長青風祭出山河盤籠罩整座城的時候,他便已經沒有打算留下城中任何一人的性命了,之所以城中現在還未有人死去,那是因為有一座大陣守護著他們,但如果沒有大陣呢?


    沒有大陣或許就不會波及百姓,但沒有大陣,如今也不會再有寧家。陳豐也曾想過隻將陣紋刻在寧俯之中,但最終他也覺得那樣的話若是幻月宗攻不破寧俯,或許會將怒火發泄到夕顏城無辜百姓身上,如此之後才有了這座籠罩了整座城的大陣。


    而大陣的上空,幻月宗的太上長老在麵對夕顏城大陣之時也逐漸變得吃力,這座能護一城百姓的大陣現在已經完全蘇醒,在麵對這樣一座威力及強的殺伐大陣之時便如同麵對一尊自洪荒而來的兇獸,而且現在這隻兇獸已經發怒,勢必要將侵犯它的人徹底抹殺。


    “褐山老鬼,你可破得這座大陣!”長青風一邊全力催動山河盤抵禦著夕顏城大陣的反攻,一邊焦急地大聲朝灰袍老者開口道。


    而在聽到褐山老鬼時三字時,灰袍老者那被帽簷遮擋下的混濁雙眸之一絲冷意一閃而逝。但他掩藏得很好,好到就連身邊長青風也未發現異常。


    “大長老且放心,老夫已有破陣之法。”


    灰袍老者開口,嗓音低沉遲暮。


    “且讓老夫助大長老一臂之力。”說完,隻見灰袍老者那佝僂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隨即他手中那高他一頭的龍頭拐杖便真的變成了一條古銅色泛著寒光的百丈龍身。


    巨龍揚身,發出一道龍吟,而後其口中眼中皆有強大的靈力潮汐噴吐而出,朝著山河盤內匯聚而去。


    “此陣雖然精妙,但卻太過依靠靈氣,在陣起之時我便已經察覺它在瘋狂吸收這方圓數百裏的靈氣,而那夕顏城中的靈氣也在快速減少,這樣的陣若是布在一個靈氣充沛之地,我是萬不敢輕言能破此陣的,可此地卻是一處靈氣稀薄之地,這方圓百裏的天地靈氣根本不足以讓這座全力運轉的大陣支撐一盞茶的時間。”灰袍老者開口,道出了這座陣法的缺點。


    而此陣也便如灰袍老者所說,在全力運轉之下確實不足以支撐一盞茶的時間,當初陳豐在布陣之時也想過同樣的問題,但想來想去他也沒有找到一個可行之法,他所會的陣法很多且都威力巨大,無論攻守都可稱一流,但無一不是要依靠天地靈氣為基石從而來催動陣法的。


    這樣的陣法在人間大世界那個天地靈氣充沛的世界當然沒有任何問題,這也是當初他隻撿著威力巨大的陣法學的原因。


    可是,在古遺跡人間這天地靈氣稀薄的地方,這種僅靠天地靈氣運轉的大陣便有大問題了。


    當初陳豐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布下的陣法是以殺伐為主的殺伐之陣,以求在陣法將此方百裏的天地靈氣吸收完之前誅殺來犯之敵。


    可如此投機取巧之法,終歸在遇到強大的敵人時便變得雞肋了,若大陣無法在一盞茶之內消滅敵人,那麽之後便再無擋住敵人的可能。


    而那位灰袍老者能看出這一點,便也足以說明他的陣法造詣是實打實的,被稱為神陣師在這個小世界中自然當之無愧。


    而如今在麵對有備而來的幻月宗大長老和神陣師時,這座大陣終究沒能完成它的使命,殺伐之力也開始逐漸消退。


    隨著天地靈氣的耗盡,守護夕顏城的大陣也開始變得不再穩定,而那些逆流而上的晶瑩雪花也開始變得暗淡稀少。


    “哈哈哈!”這一刻的長青風看到了破開阻礙他的大陣的希望,而他看起來原本仙風道骨的世外仙人之資也在這一刻變得猙獰起來。


    而他之所以敢如此大張旗鼓的對夕顏城下手,便是在同為人間大世界而來的人的口中得知了當初讓他們宗門跌落神壇的那位名叫陳豐的年輕人已經離開了這座世界,而告知他真相的人便是當初被陳豐放走的傅軍。而傅軍之所以會知道陳豐已經離開這座天下,便是因為他了解陳豐,知道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去往古遺跡核心之地。至於他為何能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將此事告知幻月宗,這反而不是什麽難事,同出道源自可與道心交流。


    “寧家,寧思常!寧璐!如今能護住你們的人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那麽當初害得我宗門差點滅門的仇,今日定要以這座城來陪葬!”


    那無上的威壓降下,讓恐懼與死亡的氣息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不過!”長青風如蓋世大笑開口:“誰要是能取來寧俯之人的項上人頭我可考慮留他一命,若是誰將寧思常夫婦的頭顱取來我便送他一份機緣。”


    此時的長青風似入瘋魔,狀若癲狂,他的聲音穿透已經開始潰散的大陣,猶如魔鬼的怒吼傳入城中所有人的耳中,聽到了那從天際傳來的聲音,夕顏城中滿城人,不論是別的修行世家亦或是普通百姓皆心生絕望,而後又將絕望化為憤怒,憤怒化為求生的本能。他們懼怕天上俯視他們的神靈,便將怒火發泄到寧家。


    夕顏城中不止寧家一家修行世家,而現在其他的家族已經有人提劍而來,且不問緣由,見人便殺,見物便砍。


    如今要將整座城覆滅的正主還未降下神威,夕顏城便已經開始大亂。而長青風那幾句故意而為的誅心之言才是導致全城針對寧家的罪魁禍首,他便是要親眼看著寧家被那些已經被絕望逼得瘋狂的人一刀一刀將整個寧俯撕碎,砍爛,讓那些平時受寧家恩惠的人迴過頭來在寧家人的心髒上狠狠地插上一刀。


    殺人誅心,其用心不可畏不險惡。


    夕顏城修行世家寧家,武家,顧家三家鼎立,平時互不侵犯,甚至還有往來,關係也算融洽。可今夜一切都變了。在長青風的誅心之言下,昔日的盟友終是將手中的劍刺向了寧俯的心髒。


    “寧思常,要怪便怪你家那位好女兒,我們也是為了活命,所以今日隻好將你的人頭留下了。”開口的人是顧家家主顧全,他的聲音很平靜,但眼神卻是冷冽的,身上的殺意也毫不遮掩的流露而出。


    說話之時武家家主也已趕來,他持劍行至顧全身邊,而後開口道:“顧兄,說那麽多做甚,如今的局麵全是寧家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今日你我剛好一人一個,將寧思常夫婦的人頭親手送去幻月宗那位手中。”


    寧家得罪了什麽人,同為夕顏城修行世家他們豈會不知,之前不對寧家問責是因為有所顧忌,且又大陣守護這座城,所以心存僥幸,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打破夕顏城三足鼎立的局勢。而如今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之際,還何來顧忌之說。想要活命必先出手。


    寧思常踏前一步,將妻子擋在身後,高聲道:“我寧家兒郎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要戰便戰!”


    然而寧思常的話語雖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但他也知道,今夜寧家這場大劫已經無力迴天了,最後這一戰他隻想快意出劍,雖死而無憾。


    說話之時手中已然長劍橫握。既然已無生路,那便讓生命的最後一刻燃燒得更為燦爛些吧。


    金蘭在後,眸中亦是不屈戰意,即使必死她當也與自己的夫君一同麵對,若不能同生,那便共死。


    她隻是不甘心就此死去,她還想再見一麵自己的女兒,可是現在,她卻在心中祈禱,祈禱自己的女兒寧璐不要迴來。


    “我看誰敢!”忽有一道女子驚喝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清瘦苗條的年輕女子的身影。


    沒有多餘的話語,女子持劍而來之時已然朝著武家和顧家兩位家主出劍。


    “又是一位金丹境界,寧俯掩藏得夠深的啊,不過可惜。”顧全起劍橫擋,劍氣沛然。這同是金丹的一劍卻已經讓朝他出劍的周田甜喋血。


    “可惜她不過初入金丹,又如何與我鬥。”說完,顧全用力將劍勢向前一壓,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手中之劍內噴薄而出,縱使周田甜已入金丹,但也抵擋不住一位金丹大圓滿的高手一擊。


    清瘦的身體被震得向後飛去,原本如花美眷的臉上也有鮮血流出,而身上更是被留下了數道劍痕,鮮紅的血液流出,已然染紅了她的裙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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