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電之後的新村,到處都洋溢著歡喜的氣氛。


    通電之後,新村也迎來了第一台電視機。


    白誌輝家裏擁有了全村第一台電視機,是個四四方方的大木頭盒子裏裝了個四四方方的小屏幕。


    白誌輝這還是托了好多人,輾轉才買到這台電視機。


    村子裏的人搞不清楚是個什麽牌子的,隻是聽說白誌輝家裏有了大電視。


    隻知道在村大隊放的露天電影一樣,能在裏頭看見好多東西。


    甚至能看見報紙上寫的新聞事件,還能看見領袖的講話。人像和聲音都有,簡直叫人心馳神往。


    一時之間大家奔走相告,茶餘飯後都在討論白誌輝家裏買上了大電視。


    很多和白家交情不錯的人家,在每天下午吃過晚飯之後,直接拎著小板凳或者木墩子就往白誌輝家裏鑽。


    白家一時之間在村子裏特別的有分量,誰都不想得罪白誌輝,沒了電視可看。


    這幾天,白山去放羊都有人熱情地給他遞火柴。


    白山實在是沒想到,僅僅一個電視機居然會有這麽大的效果。


    竟讓他在村子裏一時之間能夠橫著走。


    “白老兄,今天咱家裏還開電視機不,我想帶我兒子去看看新聞聯播。”


    是大隊小學老師黑虎,這讓白山有些飄飄然,文化人都喜歡看電視啊。


    “來唄,就是你得自己帶上板凳,家裏板凳不夠用。”


    黑虎哪裏有不願意的,對著白山連連道謝,又是誇讚了一番白家兄妹這才離開。


    現在正好是初夏,天氣暖和。白山幹脆把電視機搬到了院子裏,接上電線之後就能讓村子裏的人都過來看。


    在晚飯時間過後,大半個村子裏的人都在白誌輝家院子裏等著看新聞聯播。


    新聞聯播完了之後還會有天氣預報,再之後就是放電視劇。


    內蒙古衛視的經濟情況不太好,播放的電視劇還是帶著中央電視台的台標,再疊加起來內蒙古衛視的台標。


    再配上重新錄製的蒙古語版音頻,知道的人看起來會有點搞笑。


    但是對於鄉村裏的人來說,這些都並不重要,甚至很多時候新聞裏麵播的是漢語,很多人都聽不懂。


    那又能怎麽樣呢,隻要能看上電視,看著黑白屏幕裏的小人在說話,統統都值得。


    電視裏傳來的聲音叫坐在院子喂蚊子的人們如癡如醉。


    春林帶著初七看電視看得津津有味,初七其實不太能理解,裏麵的小人講的話。


    說漢語的都講著大道理,說蒙語的都是官話,不像他們的土話,不管是哪個都聽不懂。


    但是又很喜歡看。


    胡思樂今天也拎著凳子過來看電視,電視裏的話胡思樂都能聽明白,隻是蚊子實在太多。


    也是湊個人氣,這麽多的人湊在一起看電視實在熱鬧。


    等到一集電視劇播完,初七已經睡著了。


    白山哪裏舍得孫子在屋外喂蚊子,對著坐在院子裏的人道:“今天的電視劇播完了,電視要收迴去了。”


    一群人還是意猶未盡的,雖然電視劇播完了,廣告卻是沒有的。


    一般的時候都是等到電視劇和廣告都播完,電視屏幕出現沒有信號的雪花紋才會拎著板凳走掉。


    有一個人的聲音傳來。


    “看完廣告再說唄。”


    眾人紛紛附和著,讓白山再等會。


    白山一時之間難以抉擇,還是春林出聲:“公公,我把孩子抱進屋裏睡覺,等看完了你們再收也不遲。”


    就這樣,一院子的人都堅持看完了電視上的廣告才心滿意足地拎上自家的小板凳離開白家院子。


    胡思樂心裏麵也有些羨慕白誌輝家裏買的電視機,但是目前來講花好幾百塊錢再弄來電視機票。


    她現在覺得還不到時候呢。


    電視機裏麵放的電視劇胡思樂倒是不太在意,新聞聯播倒是看得特別開心。


    看報紙文化水平不夠,看電視倒是能看新聞的畫麵,比報紙來得更加直觀。


    胡思樂強壓下心底的欲望,再等等。


    過了快兩個月,白杏花布和這才迴來家裏。


    胡思樂接到電報,知道白杏花兩人會在後天迴來市裏。


    她心裏吊著的石頭這才放下。


    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白杏花和布和也不知道過得怎麽樣,期間隻給胡思樂拍過四次電報。


    分別是第一次到阿拉善那邊、第二次是即將離開阿拉善、第三次是到了唿和浩特、再就是這一次的迴家。


    相對來說發的消息都很實在,但是胡思樂免不了還是會擔心。


    終於要迴來了,兩個人加起來都超過一百歲好多了,胡思樂能不擔心。


    在火車站上,胡思樂等到了拎著大包小包白杏花和布和。


    兩人看起來黑了不少,皮膚變得更加的幹癟粗糙,身形也瘦了許多。


    胡思樂接過兩人手中的包裹,帶著兩個人在車站周邊找了家小飯館吃飯。


    白杏花一落座就長長地歎了口氣。


    “哎喲喂,這火車可真不好坐呀!腰都要斷掉了。”


    不隻是不好坐,很多無座跑上來的人還會趁上廁所的期間搶座位。


    “過了哲裏木盟和昭烏達盟人就少許多,甚至到了錫林郭勒盟車上都沒啥人了,到了包頭人又多了起來。”


    布和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阿拉善那個地方啊,風一吹起來就是漫天的黃沙,吹得人臉生疼,鼻子嘴眼睛沒有一個能逃得過被沙子糊住。


    昭烏達盟在1983年就已經撤盟建市稱為赤峰市,內蒙古東部區行政公署也早已在1954年撤銷。


    白杏花和布和這樣年紀的人改不過來老稱唿,也分不清現在的新名字。


    守舊的痕跡在他們這一輩人的身上依舊能夠看見。


    胡思樂突然間感覺鼻頭一酸,父母已經老了,跟不上現在飛速發展的時代。


    守著舊時的稱唿,想念著老朋友,過著幾十年如一日的樸素生活。


    即便白杏花現在很支持她做的大多數事情,曾經也是極力反對過的,隻是最後情感戰勝了理智。


    選擇了站在孩子這邊,想要幫襯著她。


    胡思樂給白杏花和布和倒了兩杯熱水,緩緩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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