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恨鐵不成鋼,「你是堂堂定國公,便是晚輩,也該有你的威儀才對。你父親在世之時,族裏不管長輩晚輩,誰敢拿他不當迴事?」


    定國公一臉羞慚,低聲下氣的道:「娘,您就別說了,給我留幾分顏麵。」


    太夫人意興闌珊,疲憊的揮揮手,「走吧。」隨著張南一起到了族裏。


    族長、齊國公夫婦和另外幾位耆老已經等著了,張博、張勆在旁侍立。


    太夫人見了這個架勢,心裏打突突,小聲問定國公,「克兒,這會是什麽大事?你不會又闖禍了吧?」


    定國公吞吞吐吐,「我,我……唉,等會兒您就知道了……」沒臉告訴太夫人張勆被迫過繼的事,太夫人一再逼問,他閃爍其辭躲避,到底沒有說出口。


    太夫人心中迷霧重重,湧起強烈的不安。


    見禮落座,族長清清嗓子,「今天把諸位請過來,是辦理阿勆過繼之事……」


    「阿勆過繼?」太夫人大驚失色,顫顫巍巍站起身,「誰說阿勆要過繼了?」


    「我。」齊國公坐得穩穩的,不怒自威,「我要過繼阿勆做孫子。阿勆這個孩子不能繼續留在定國公府讓你們糟蹋,過繼到我齊國公府,以後由我來保護這個孩子,看誰還敢再害他!」


    太夫人臉上火辣,胸口發悶,「沒人想害阿勆。我和克兒也是疼他的……」


    族長惱怒的拍桌子,「你疼阿勆?趁著阿勆不在京城你把他祖父留給他的婚書燒了,逼迫他的未婚妻另嫁他人,又給他挑了個反臣之女為妻,你可真疼阿勆!」


    族長怒,其餘幾位耆老也生氣,「你不把已經過世的老定國公看在眼裏,又識人不清,屢次為兒孫挑了反臣的女眷為妻,你這人品心胸見識根本不配做太夫人!張家沒休了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你還有臉在這兒囉囉嗦嗦嘰嘰歪歪?」


    太夫人是有頭有臉的人,這時被罵得臉色慘白,麵目無光。


    她也沒啥可為自己辯解的。畢竟她真的燒了婚書,畢竟楊家真的出了楊應期楊應全這樣的反臣,畢竟馬寶玲真是她做主定下的,馬家也真的出了事,她眼神不好識人不清,專為兒子孫子娶反臣家的女孩兒,簡直是有眼無珠。


    「話不能這麽說吧?楊家的事和我娘沒關係。」定國公是孝子,為太夫人鳴不平,「楊家出事是多年之後了,而且楊氏不是我娘做主定下的……」


    「這可奇怪了。」族長奚落嘲諷,「你不是說楊氏才是你的原配麽?你這原配不是你娘替你定下的,那又會是誰?那楊氏別不是你自己定下來的吧?如果真是你自己定的,那這事兒可就深了,楊氏一個私奔於你的女人,怎麽可能成了原配?」


    張南忍耐不住,忿忿的道:「你把張家人坑慘了知道麽?我兒子上個月和盧侍郎的小孫女議親,本來親事就要定下來了,盧家少夫人聽說了定國公府的事,便不同意嫁女兒了!我兒子冤不冤?」


    張南的兒子張功因為定國公黃掉了一門好親事,這讓張南如何不惱怒。


    定國公被眾人罵得抬不起頭。


    太夫人雖顏麵無光,但還慮著張勆要過繼的事,要和族長、齊國公等人講講道理,「這過繼也要講究個你情我願,我不同意過繼阿勆,這事無論如何不行。」


    齊國公夫人哼了一聲,「你不同意過繼阿勆,那我還不同意扶正楊氏呢,你聽不聽我的?」


    太夫人這下可有理了,忙道:「楊氏的事不一樣。我也不讚成扶正楊氏,可太後娘娘都已經承認楊氏了,我若反對,豈不是和太後娘娘作對麽?」


    太夫人自以為她太有道理了,齊國公夫人定然沒辦法反駁,誰知齊國公夫人淡然一笑,道:「阿勆過繼的事皇帝陛下是讚成的,你執意反對,是有意要抗旨麽?」


    「不,當然不是。」太夫人戴不了這頂大帽子,連連搖頭,「我自然不敢抗旨。隻是皇帝陛下日理萬機,哪管得了臣子家裏的過繼小事?」


    「太後娘娘肯紆尊降貴管楊氏扶正,皇帝陛下為何不能管阿勆過繼?」齊國公夫人一句話把太夫人堵了迴去。


    太夫人被嗆得無言以對。


    族長和齊國公、耆老們心中一陣快意。


    定國公府打著崔太後的旗號逼張氏宗族承認楊氏,這件事張家憋氣已經憋了十幾年。今天算是原樣還迴去了,你不想過繼阿勆對不對?不行,陛下讚成。你反對就是無視陛下,就是想抗旨。


    過繼確實是應該講究你情我願,沒有親祖母、親爹不願意,別家硬要過繼的道理。但張勆的事與眾不同,張勆不能繼續留在定國公府了,不然遲早有一天被太夫人、定國公這糊塗母子給害死。


    太夫人、定國公不同意,族裏硬壓著也要他們同意,是有幾分欺負人的意思。不過欺負太夫人和定國公,族長樂意,齊國公、齊國公夫人樂意,別的耆老也樂意。


    早就想教訓教訓這對母子了。拖累張家聲名的蠢事全是他們做出來的。


    太夫人這時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四麵楚歌。


    她六神無主,惘然若失,目光落到張勆那年輕俊美的麵容上,一陣鑽心疼痛。


    她或許真的做錯了,但她是想留下張勆,是想把張勆留在定國公府的啊。


    「阿勆,祖母從小到大如何對你的,你忘了麽?」太夫人含淚向張勆伸出手,一臉慈愛,「你小時候高燒不退,祖母衣不解帶不眠不休的照顧你,這些你都忘了麽?」


    張勆客氣的躬躬身,「您是如何逼迫我未婚妻另嫁他人,又是如何為我定下反臣之女為妻,深恩厚德,永不敢忘。」


    太夫人一陣心寒。


    張勆這個孫子太無情了。祖母照顧他的事他不記得,就記得祖母曾經對不起他。


    太夫人對張勆的祖孫之情更淡了幾分。


    但她還是不能就這麽放張勆走了,因為她所有的孫子當中,張勆才是最出色最有本事的那個,張劼等人拍馬都追不上。


    太夫人還想要挽迴張勆,眼含熱淚,情真意切,「阿勆啊,你過繼了之後,便不能認你祖父為嫡親祖父,隻能稱唿他為叔祖父,你可忍心?」


    知道張勆最尊敬的是老定國公,太夫人循循善誘,打起感情牌。


    張勆眼眶漸漸紅了。


    太夫人把張勆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裏,心中竊喜,笑意浮到臉上。


    她就知道,張勆尊敬祖父,舍不得祖父。


    張勆微微抬頭,似乎在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輕聲問:「點火燒毀我祖父親筆所寫的婚書之時,您可忍心?」


    太夫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兄弟留下來的親筆,就這麽被你這賤人燒了!」老定國公一位堂兄氣極了,擼袖子想衝過來打太夫人,「都別攔著我,我要打這個賤人!」


    齊國公攔住了他,「大伯子打弟媳婦,像什麽話。」


    齊國公夫人站起身,「你們動手都不合適,交給我。」一步一步走到了太夫人麵前,冷冷的看著她。


    太夫人毛骨悚然,「大嫂,咱們多年妯娌,從沒紅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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