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安縣某處府宅中。


    李家勾欄的掌櫃跟李遊乾這個幕後的大金主正對坐在一起,清風吹拂,掌櫃的不禁打一個寒戰:“最近兩天客人更是少的多,尤其是聽書的那些人,好像都跑到楊家勾欄去了。”


    聲音顫顫巍巍,讓人一下子就能夠聽出他內心中蘊含著的恐懼。


    李遊乾將勾欄交給他打理,如今出了問題,要說他能夠撇開責任那是不可能的。


    隻見李遊乾起身,打量著黃花閨女一般,在掌櫃周圍轉悠了一圈,而每當他轉悠到掌櫃背後之時,掌櫃都會不禁顫抖一番。


    好在李遊乾不大一會就開口了,“自家勾欄裏的事情你都看不住,竟然還有心情去楊家的勾欄看胸口碎大石,以本事不小呢。”


    勾欄的雖然賺的錢不多,可畢竟也是有利可圖。


    掌櫃的臉上不由的露出一陣諂媚的笑,眼珠子動一動,那油滑圓潤的樣子,嘴邊已然有了說辭:“那天正是因為勾欄裏人突然少了,小的外出找尋原因所在,發現是楊家勾欄的問題,聽說他們提供免費的茶水,還讓人寫了新書,叫什麽西遊記的。


    公子你是不知道,這本西遊記不聽也就罷了,一聽起來也就上癮可謂是曠世奇書,天下難尋其右者。小的當日不過聽了一段,現在每每想起石猴一人一棍麵對十萬天兵的氣勢,那當真是勇猛無匹,一根金箍棒打的天兵天將是漫天飛舞,就像四散在天空中的花瓣……”


    掌櫃的滔滔不絕,言詞一如黃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那語言組織強大的渲染力,果不其然沒有讓李遊乾忍住打人的衝動,一腳踹在掌櫃的身上,李遊乾憤恨道:“我看,就他娘的應該把勾欄裏的說書書老頭換下來,讓你去說書,吃裏扒外的東西,呸,什麽玩意。”


    一時間,打人者憤憤不平的甩手,滿臉怒容,仇視著吃裏扒外的掌櫃。被打著委屈巴巴的閉嘴,一臉淒苦,卻是不得不撲通一聲跪地。


    “公子教訓的是,公子打的對,打的好,小人豬油蒙了心在此犯渾,都是小的不好……”


    掌櫃已然知道自己說的過了,李遊乾不當場趕自己走已然是奇跡。


    沉默半晌,見李遊乾還是不說話,掌櫃的才敢說上一句:“當初,公子便應該把那處勾欄也買下來——”


    “買買買,本公子要是都買的下來,還要你這肥頭大耳的幹什麽?便是養頭豬,再過一個多月也能殺了吃肉了。”


    多嘴,這種節骨眼上是多嘴的時候嘛!掌櫃的痛心疾首,一巴掌就拍在了自己臉上!


    這個毛病為啥就是不能改改,怎麽做自然由公子決定,自己沒事幹多嘴幹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張嘴,吃的胖,被公子說成是豬。


    “天冷了,勾欄坊間提供一些免費的茶水也是應該,另外,本公子雖然沒有買下楊家勾欄,可也買了些東西的。


    你迴去好好管管那些人,告訴他們,都把客人伺候好了,在楊家勾欄再次關門之前,把那張臭臉都收了,好好伺候進門的各位爺。”


    話到最後,李遊乾明顯的帶著慍怒。


    一聽沒有辭去自己掌櫃的職務,一把年紀的肥胖漢子當場感激的無以複加,“謝公子提點,多謝公子提點,小的這就迴去,一定把勾欄打理好了。”


    ……


    “南遊記?”孫清遠手握一紙黃娟,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傳聞東海郴州有一孤島,天地初開,島上便有一棵參天巨木……


    巨木化形成人卻不通人性,一日喝醉了,忽然化出巨木之軀,人間一座都城瞬間被那龐大身軀覆蓋,整座城池瞬間被摧毀,上萬人向是丟石子一樣被擊飛,屍骨無存……


    醉酒後的巨木胡亂的舞動枝條,撥亂了天上宮闕……”


    孫清遠艱難詫異的看完了黃娟上的內容,最後隻意味深長的感慨了一番:“這寫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本公子還以為,是拿我西遊記中菩提祖師引話題呢,誰想後麵是這些鬼東西。”


    “翻江倒海,毀天滅地,百萬天兵一頓枝頭晃動瞬間化作枯骨,這是寫滅世大魔頭的嗎?看的真他娘的是頭大。”沉思了半晌,孫清遠忍不住對著福源問道:“李家勾欄裏搞點這些玩意,真的有人聽?”


    “自然有人聽,一開始還不少人聽呢。”


    “還不少人?你們這年頭的人,口味也太隨意,品味也太低下了吧?這東西也有人聽的?”孫清遠簡直要瘋了。


    不過仔細想來,這年頭新穎一點的故事都會很吸引人,畢竟時代節奏慢,很多人一輩子不見得聽上幾本書。


    “不過這些公子也不用擔心,最近兩天已經沒人去聽了,據說城中很多人得了失心瘋,晚上一看見樹就不敢走路,生怕樹突然變大變長……”福源說出此話的時候臉上也頗多無奈!樹妖一直作怪,天宮都給掀翻了,一化出真身整座城都沒了。


    這聽人說的多了,自己心裏也發毛,祺耶村山上可是有很多樹。


    萬一哪棵樹突然會動了,一根枝幹死死的纏著自己,然後另外一根枝幹化作小皮鞭,在自己的後背抽,抽夠了再把自己當小雞一樣拎著扔向半空,興致勃勃的看著自己自由落體……


    那種場麵太過毛骨悚然,這個封建迷信的時代實在是容易受刺激。


    “既然如此,事情不就過去了嘛,他們自生自滅,你還跟我說個鏟鏟……”


    孫清遠早就想到可能會有人模仿甚至抄襲西遊記,可不想李家的動作這麽快!


    但好在,他們自作聰明,如果純一點模仿甚至是抄襲,該是有大批人聽下去,畢竟一兩本不會有太多疲勞度。


    “可李家勾欄憑借著這些依舊博取了不少客人,而且他們最近也宣稱免費提供茶水,以往那個死人臉的掌櫃最近還特別的熱情!


    更主要的是,李家花了大價錢,把勾欄裏原本的伶人都給買去了。聽說李遊乾每天給他們一錢銀子作為日常花費,其餘的所得勾欄跟他們的分成是五五開,因為那一錢銀子,所以我們勾欄裏就剩下說書的劉老頭一家子了,其餘的都走了……”


    臥槽!


    孫清遠剛剛要漫不經心的迴屋拿個薄餅出來接著聽的,卻不想福源後來的話吸引力有點大。


    我去年買了個大手表!這年頭挖牆腳都這麽猛的嗎?


    鎮定下來想想看,李家最近可謂是如魚得水,氣勢一直上升,已經把通安縣第二大家族錢家,遠遠的甩在了後麵。


    就在孫清遠詫異李家挖牆角的速度時,福源又來了一句:“這李遊乾明顯的是拚財,我們楊家最近不順利,明顯的拚不過他們。”


    想不到這年頭一個小小的下人,都理解自己前世商業慣用的砸錢計兩!這東西雖然不是多麽高大上,可以說很直接,是硬實力的碰撞,可真的很有直接效果。


    拚財的確拚不過,可孫清遠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想從老虎嘴裏搶肉吃,那得小心一下自己被吃的可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老子必須要弄死他才行!媽賣批的,又一個好好的日子不過的,非要逼著小爺出手……”


    孫清遠罵罵咧咧的迴屋,原地福源呆愣的錯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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