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都市,霎那間踏入濃烈的黑,剩下守夜人孤獨的守著愁緒。雨如淚下,寂寞的人哭了起來。


    她一臉淡然的把金發男從彌敦道馬路拖迴行人路一旁,他的雙目紅腫,似乎剛才崩潰很厲害。


    “哉。”


    金發男四肢乏力的癱倒在信和中心的鐵閘外,張目注視著旁邊的身影。短頭發,白皙的瓜子臉,配上晶瑩的雙眸,穿著一件黑色皮衣。


    他柔然一笑。


    “還笑,哈,就是還死不了啦。”阿麗調皮一笑,輕拍一下金發男的肩膀,“剛剛你差點被車撞。”


    “有沒有酒。”


    阿麗擱起輕佻的笑,不語。她徐徐從褲袋裏端出一包香煙,抽出了一支,遞向金發男,他卻無動於衷。


    “我出於職業道德才不給酒你,我才不要聽你泄露的機密。”


    “那你殺了我。”金發男的傻笑著,沙啞的聲線沾染苦澀。


    阿麗淡然的點燃了香煙,塞往小嘴裏,唿出一口口的朦朧。


    “無牽無掛,你說多好。”金發男端出鋼筆,輕輕的轉動著,凝視著對麵的金大福珠寶。


    “因為無牽無掛,我才敢接近你。”阿麗唿出一口煙,“至少我身邊的人,不是離開,就是全死了──”


    金發男猝然把鋼筆狠砸到地上,站起來,使勁的踩踏著。


    “哉。”


    他的喘氣急促不已,越踩越用力,就像要把鋼筆踩成碎片般。


    “哉。”


    他把手往外套裏塞,似乎要端出個什麽來。


    “哉!”


    阿麗把金發男拉下來,扶著那渾身顫抖的冰冷身軀。女子絕少目睹他軟弱的一麵,上一次是數個月前,千奈被殺的黑夜。金發男情緒波動,右手使勁的敲打著信和中心的大鐵閘,發出一連串巨響。


    那是,代表失去的聲音。


    “你要發泄的,就打我,不要引起事端。”阿麗誠懇的注視著他,嚐試鎮靜他翻滾的情緒。


    金發男聽罷,抖動的雙手停止了敲打,“啪”一聲挨倒在鐵閘上,下巴沾滿了苦澀的淚。阿麗無法看清被金發掩蓋的雙眸,卻絕對能看穿他內心的虐痛。以往金發男處事比自己要冷靜十倍,今晚他遇到了的事情必然難以承受。


    路過的數個陌生人對他倆置若罔聞,兩人表麵上隻是平庸的不良青年,一個嗜酒,一個嗜煙。


    “你放心,他們擔保,不會再派人搞芷筠。”待路人散去,阿麗壓低嗓子,“他們不過想要錢,收到款項自然不會自找麻煩。”


    芷筠的父親在r本創業,設立了一所小型的高風險投資公司。誰知,公司遇上了本地金融危機,投資項目全數崩潰,破產的公司黯然倒閉。失業事小,處事冒險的男人更與最不該惹的某東京地下集團扯上關係,因為他曾向集團借了五千萬日元的非法高利貸作投資用。在大都市,沒有資產抵押擔保的話,絕對難以借到那麽多的錢。不善管理資產的父親,就因為是次經濟危機,一切付之一炬,無力還龐大的借貸。近日,他為了逃債而人間蒸發,引起了集團的憤怒。的然集團無法通過正式法律追討欠債,剩下的就是江湖手段。


    阿加隻是知道這些了,反正不用知悉更多,這類衝突緣起不過因為錢,司空見慣。


    那個地下集團一直與阿加有合作關係,一些本地的爭執矛盾,集團會自行處理,但如果是r本以外的目標,就會找阿加幫忙。


    阿加在e羅斯遇到了什麽事情,才會由一個書生變成地下世界知名的嗜血殺手,沒人知道,因為他沒有朋友。


    或者說,他不敢有朋友。


    如果朋友的定義寬鬆一點,也隻有阿麗可以包括在內。兩人敢一起相處,也不過因為大家本來沒有牽絆,即使得罪某勢力也不怕害死對方。


    五千萬日元,對於坐擁花不盡資產的阿加來說,並非無法負荷的數目。


    地下集團處事心狠手辣,並不會退一步海闊天空,逼迫別人的手段隻有殺戮與殺戮。那次,地下集團給阿加下的指令隻有兩句:虐待逃債男人的二女,直至她請求殺手結束生命才處決。


    虐殺,很殘忍卻受行家歡迎的謀殺手法,因為這樣才能讓受害者感受入心入肺的痛。


    自從母親病逝,阿加便不再從事殺手工作,反正累積的財富可維持一輩子的生活。為何他金盆洗手後會重返江湖,不過因為千奈離去讓他無法釋懷。內心剩下的,隻有灰暗的哀,血紅的恨。


    生命,在阿加手上如遊戲一般廉價。過往的四十九次任務,擊殺率是百分百,震撼政界及地下集團界。極度年輕,卻極度致命。


    本來,隻需花數小時,芷筠的死訊便會出現在a1頭條,然後阿加便會整理好行李,離開灣區這悲鬱之地。不過,一個個微妙的事件,卻把他拖進了女孩的世界,無法自拔。


    阿加已經跟蹤了女孩兩星期,每晚都在人來人往的網教大道上跟隨。做事一向心狠手辣,這次卻難以鐵石心腸。


    隻因,他準備虐殺的是一位r本女孩,年紀跟千奈一樣,甚至在同一個月生日──都是魔羯座。天使般的純潔臉孔,明亮的雙目,白皙的臉蛋。或許她很少笑,甚至經常擺出一副鬱鬱不樂的模樣,跟愛笑的千奈不同。但是每次在人海窺探那背影,總會令殺手憶起那記憶空間的人。


    那個永遠無法擁抱的人。


    男孩懼怕漆黑,在無光的寂寞裏,更會想起那個溫柔的她。


    蒸發的思念,不是就往那孤寂的愛飄蕩了嗎,怎麽又在頭頂傾盆而下?


    女孩前往錦上路的晚上,阿加一直從後跟蹤。他知道,在郊外虐殺一個弱質纖纖、孤立無援的少女,可謂易如反掌。然而,每次目睹她的身影,總會想起千奈,下不了手。


    那晚,被悲鬱纏繞的阿加在一間廢棄屋子露台上,啜喝著半公升的伏特加。儼如行屍走肉的他經已失去獵殺女孩的欲望,相反承受著愧疚與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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