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裏的風,還帶著三分涼意。


    這個常年氣候如春的南陽國,卻總是會在初夏時有那麽幾天陰雨,讓人多穿嫌熱,少穿嫌涼。


    林安握著杭婉兒的手坐在窗下。


    許是方才太累了,杭婉兒坐著坐著便倒在了林安的懷裏,臉上透著幾分看不見的紅暈。


    安靜的房間裏。


    林安甚至能清晰的聽見兩顆心撲通撲通狂跳。


    無疑……杭婉兒是在裝睡。


    禮法束縛下的少女,終於在今日這個特殊的時機裏,表達了自己的情愫。


    林安並不是初哥,反之他前世沒少拍拖,尤其是工作以後條件漸好,身邊常年不乏那些靚麗的女人環繞。


    可眼下這種情形,他還真是頭一次經曆。


    漆黑的房間裏,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趁著黑暗的‘庇護’相擁在一起。


    那一刻,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而外間,車夫王力卻睜著眼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許久後,他細細索索的下了床,輕手輕腳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輕手輕腳的從大門旁的狗洞裏爬了出去。


    隨後他背著包袱很快就消失在了暗夜裏。


    家賊的消息已經暴露,綠竹也被那個草包二世祖拿下了,這明顯是覺得綠竹弱小,所以要讓她來頂罪了。


    若他再在杭家待下去,等到杭遠山迴來,此事早晚都會露餡兒。


    到時他不僅跑不了,甚至還可能會被杭遠山揪出來……


    如此也好,家主素來對他還算不錯,能逃過一劫,也好讓自己心裏的愧疚減輕些。


    而就在他消失的地方,幾個黑影一閃而過。


    ……


    王力的腳步很快,做了多年車夫的他腳力不錯,不多時就來到城門口。


    平陽縣緊鄰建安國都,周圍駐紮著成千上萬的禁軍,故而尋常時候,看守城門的人並不多,而且大多懶散。


    畢竟沒哪個不怕死的,敢在天子腳下搞事情。


    王力裝作一個連夜趕路,迴家奔喪的孝子,給守門的士兵塞了兩吊錢,匆匆出了城,往東邊跑去。


    就在他走後沒多久,幾個黑衣人也跟了過來。


    守門的士兵剛想阻攔,卻被黑衣人一把推開,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塊黑金色的令牌。


    “皇城司辦案,開門!”


    “是……”


    士兵嚇得一機靈,剛忙開門放行。


    直到幾個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城外,另一個士兵才鬆了口氣:“皇城司的人怎麽來平陽縣了?他們可是輕易不會出來的,難道有大案?”


    士兵甲小聲道:“難道是因為杭遠山貪腐案?”


    最近 平陽縣很安靜,唯一的大事兒就是縣丞杭遠山貪腐的事情了。


    士兵乙吸了口冷氣,道:“這得是貪腐了多少啊!能勞駕皇城司的人親自來查!”


    皇城司是南陽皇室獨掌的特殊密碟組織,他們直接歸屬曆代帝王管轄,行事辦案不必上報任何衙門。


    民間有句俗語:皇城司、皇城司,一出皇城就該死!


    他們監察天下百官,並身兼各種刺探偵查的任務,更有先斬後奏之權,皇命所到之處,皇城司上下無不效死!


    其內高手如雲,遍布天下各個角落,連西蜀、北梁都有他們的探子。


    區區一個八品縣丞……


    這得貪汙了多少錢,才值得皇城司出手啊!


    兩個士兵心有餘悸的看了眼城外,心中不禁為杭遠山默哀了一瞬……


    ……


    這邊王力還在匆匆趕路。


    即便此刻是深夜,他也還是謹慎的選擇了那些鄉間小路,兜兜轉轉了兩個時辰,直到天色漸亮,他才在一處小村落前停下腳步。


    王力雙手撐著膝蓋喘了幾下,接著快步朝一處民房走去。


    ‘砰’!


    ‘砰砰’!


    ‘砰砰砰’!


    三次長短不一的敲門聲後,漆黑的屋內,房門吱呀打開,王力看了眼左右,閃身進去關上了門。


    “你逃出來了?”


    屋內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


    王力小聲道:“貴人恕罪,之前的事情已經暴露……那個叫林安的不知怎麽和那位特使攪和到了一起,他們查到了此事乃家賊所為,小人不敢不逃啊!”


    “你可是被懷疑了?”


    貴人的聲音冷厲,王力忙道:“沒有……他們審問了杭家的丫鬟婆子,丫鬟綠竹因為害怕,被那特使當了替罪羊拿下了。”


    “替罪羊……”


    貴人忽的笑了一聲,“這麽說,你隱藏的很好,並沒有被發現了?”


    “是,小人躲過一劫,所以連夜來找貴人……”王力媚笑著道:“您看您答應給小人的金餅……”


    屋內稍稍安靜。


    隨後王力欣喜的笑道:“多謝貴人,您放心,小人這就離開南陽往北邊去,今生決不再迴來了!”


    “走吧,某送你上路。”


    貴人淡漠開口,後隻聽‘噗’的一聲,王力應聲倒地,隨即傳來金餅落地的聲音。


    清脆悅耳。


    “死人才會讓人放心……”


    屋內傳來一句沒有感情的聲音。


    “說得好!”


    黑暗中,趙其的身影緩緩出現,他拍了拍手走到門外,衝裏麵喊道:“閣下是自己出來,還是某‘請’你出來……”


    屋內一陣沉默。


    而後,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子從屋內出來,看了眼麵前的趙其,淡淡道:“還是大意了,沒想到你能猜到這一步。”


    趙其冷笑著,臉上微微輕顫:“你以為某會看不出你們的計謀,然後草草了結此案?還是……你覺得,某就算知道此事有情弊,也查不到這裏?”


    “主人的計策天衣無縫……”刀疤男子冷笑道:“若不是那個林安突然插手進來,你最多無功而返。”


    趙其沒有生氣,而是朝身後喊了一嗓子:“林兄,人家誇你呢,不出來露個臉?”


    黑那中,林安搖搖晃晃的走來,一步一幹噦。


    “呃……”


    林安深吸可口氣,罵道:“瑪的!你家護衛簡直不把人當人……老子沒騎過馬,被一路裹挾過來的!”


    看他狼狽的模樣,趙其心中不禁大爽:“幹我家護衛何事?怪隻怪你不會騎馬……好了,閑話少說,人抓到了,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問我幹叼?”


    林安下意識迴了一句,又道:“林某就是個紙鋪掌櫃,這種審問用刑的事兒不歸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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