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距離極盡,唿吸纏綿,他的睫毛低垂著,遮住眼底濃重的夜色。


    「為什麽?」


    許久許久。


    他才聽到顏憶輕到化在空中的聲音。


    她答:「我不想重蹈覆轍。」


    謝璟堯胸口一窒。


    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敲打他胸腔,濺出血來。


    離婚是他提的。


    是他用力將她推開,卻又強求著讓她迴來。


    一切都靜止了。


    無人再開口。


    在這個初秋微涼的夜裏,闃靜寂寥的時刻。


    謝璟堯手上的煙空燃了長長一段,菸灰被風一抖,便飄散在空中。


    他抖著手,將煙尾咬在牙上,用力抽了一口。


    青色煙霧從肺裏滾過一趟,又漸漸從唇角逸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


    顏憶費力地用手支著身子,抵抗著酸麻的雙腿,試圖站起來。


    她仍舊赤著的腳,因為剛才的跑動而染上了髒汙。


    月光熒熒照下來,謝璟堯睫毛微顫。


    那樣瑩潤潔白的肌膚,終究被他弄髒了。


    「以後不要那麽衝動了,」顏憶扯了扯嘴角,輕聲道,「安澤是無辜的。」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你出事。不要拿自己冒險,不值得,謝璟堯。以後就算沒有人珍惜你。」


    「你也千萬要珍惜你自己。」


    說完,她轉身。


    卻聽身後「啪嗒」一聲清脆的掉落聲。


    顏憶下意識側頭看去。


    掉在地上的東西在月光映照下,折射出一片銀色的光。


    是那塊玻璃。


    可顏憶總覺得有些不對。


    她心裏發緊,抬手將地上的東西撿起,入手竟輕飄飄的。


    「塑料的?」她失聲。


    謝璟堯抬手,有一個東西掉落在地。


    「再看看這個。」


    一把槍。


    很眼熟的……


    下午拍戲時才用過的……


    道具槍。


    顏憶:「……」


    謝璟堯抬眸,聲音低啞,眼底泛紅,像是有水光閃過。


    「沒想真的對他做什麽。」他無謂地輕笑,「隻是不逼你一把,你永遠都不會承認的。」


    「可是。」


    他睫毛簌簌顫抖起來。


    聲音可憐的像隻狗狗。


    「你還是不要我。」


    第27章 我老婆 怎麽可以選別人?


    深夜, 蔡霜送顏憶迴家。


    車子停至樓下,蔡霜抬眸,從後視鏡裏看她。


    顏憶的精神氣仿佛一下子被抽幹了, 整個人都有些怔怔的。


    神色黯淡。


    蔡霜幾乎忘記顏憶還會有這樣晦暗的時候。


    除了家裏破產, 爸爸自殺後那段走投無路的日子, 顏憶很少露出頹唐的神色。


    她對自己身份轉變的適應速度極其的快,短短一周, 從天之驕女變成落魄千金。


    快速隱藏起內心的彷徨和悲痛,站起來積極應對, 尋找出路。


    從未再暴露自己的軟弱。


    可今天不太一樣。


    「發生了什麽?」蔡霜輕聲問。


    顏憶窩在椅子裏,側著身子, 閉著眼睛,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


    她眼底總澀澀然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兩分,開口時語氣很淡:「沒事。」


    蔡霜嘆了口氣。


    她知道,一定是與謝璟堯有關。


    但這種事情,旁人看得再清, 也使不上一點力氣。


    她按開車門:「好了, 迴去好好休息,明天上午工作別遲到了, 下午……」


    下午,《你是我的怦然心動》最後一次錄製。


    「知道了。」顏憶打斷她。


    蔡霜朝諾諾使了個眼色。


    諾諾忙跳下車:「姐,我送你上去。」


    顏憶確實覺得渾身無力。


    她側身, 伸出腿,一隻腳踩在地麵上。


    她視線順著往下看。


    腦中無可遏製地又想起樓梯間裏的情景。


    「你還是不要我。」


    他這樣說。


    顏憶猛地後退一大步,撇開臉:「你別說這樣的話,謝璟堯, 看在這麽多年我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上。」


    男人的聲音止住了。


    半晌,他才垂下眼,低低地笑出了聲。


    「我先走了。」


    顏憶轉身,下了一個台階。


    「等等。」他沙啞開口。


    顏憶的心髒猛地被攥起來。


    謝璟堯也站了起來。


    他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平靜到令人心口發慌:「在這裏等我一下。」


    顏憶有些無措,這樣的謝璟堯讓她感到陌生。


    謝璟堯卻直直越過她,走下樓梯,沉入黑暗,很快消失不見。


    顏憶心亂如麻,站在原地,眼神空茫。


    片刻,他迴來了。


    他站在樓梯底端,抬頭仰望著她。


    兩人視線相對,顏憶的手緊緊抓住樓梯扶手,指緣泛白,手臂繃直到發痛。


    微弱的月光下,她看到他目光專注,深黯的眼底有她看不懂的複雜神色。


    他一步步拾階而上,緩緩地、向她靠近。


    在距離她三四個台階的地方,他停下了腳步。


    「顏憶。」他輕喚她的名字,下一秒,單膝跪地。


    顏憶眼底熱意猛然衝上來,將她的視線變得朦朧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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