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唐離站在他麵前的那一刻,宋北野就猜到了,唐離是來見他父親的。


    “我聽說,你父親醒了。”


    對外,宋伯應仍是昏迷狀態。


    但是醫院內部消息,宋伯應已經醒了。


    據說精神狀態還行,不知道是不是迴光返照。


    宋北野看著神情自若的唐離,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但事實上,當他迴到鹿城,得知父親醒了後,他第一時間去見了宋伯應。


    宋伯應就猜到了,唐離一定會來鹿城。


    宋北野也問過他:


    “為什麽這麽篤定?”


    宋伯應的迴答是:


    “她像極了她的母親。”


    所以聽到唐離說要見自己的父親,宋北野竟然鬆了口氣,起身朝她伸手:


    “走吧,他也在等你。”


    唐離繞過他,保持著朋友之間應該有的距離,並帶著微微詫異,問道:


    “他知道我會來?”


    宋北野走向她,與她並排:


    “他說如果是雲舒的話,她一定會來。”


    也好。


    既然他早有準備,她也不算是趁人之危。


    從飯店到醫院,這段路,唐離跟宋北野始終並排而行,傍晚的海風徐徐吹過,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宋北野隻希望,這條路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


    和她一起走的時光,能夠久一點,再久一點。


    但再遠的路,終有盡頭。


    一如人生,有起點,就一定會迎來終點。


    到達醫院,宋北野停在走廊盡頭:


    “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唐離走了幾步,又迴轉身來看著他:


    “宋北野,你對我已經夠好了,你和小遇,為我做的也已經夠多了,我來鹿城,一是為了渣家,二是為了自己,三是為了你,冤有頭債有主,我唐離這一輩子,盡可能的做到不傷害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宋伯應犯的錯,不該他們兄弟倆買單。


    唐離來此,就是想要宋伯應在活著的時候,親口承認自己犯下的那些錯。


    哪怕隻是說給她聽。


    哪怕不在他活著的時候公之於眾。


    這樣,才不會讓宋北野覺得虧欠了她什麽。


    畢竟她是唐離啊,她可不是什麽善茬!


    但宋北野還是紅了眼:


    “唐離,抱一個吧。”


    他張開雙臂,一切盡在不言中。


    該做的,他還是會去做。


    能彌補的,他會盡力彌補。


    但眼前這個姑娘,他宋北野是真的喜歡啊。


    隻可惜,唐離不但沒前進,反而退後了一小步,衝他微微笑,搖搖頭:


    “就不抱了吧,在我心裏,我把宋北遇當弟弟,而你,是我一輩子的朋友。”


    弟弟可以無限寵愛,可以擁抱,可以緬懷。


    但朋友,止步於此。


    擁抱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宋北野滿是遺憾,卻點頭成全:


    “其實,我在夢裏已經抱過你無數次了,已然知足。”


    唐離笑著轉身,邁開大步朝病房走去。


    那是他的夢,他想擁有怎樣的人生,誰都管不著。


    病房裏。


    宋伯應半倚靠在床頭,手裏拿著一張雲舒的照片,輕輕的擦拭著,撫摸著。


    唐離腳步臨近的時候,宋伯應衝著照片上的人淡淡一笑:


    “你終於來了。”


    敲門聲響。


    宋伯應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在枕頭下,伸手攏了攏鬢角的發絲,對門外的人說:


    “進來吧。”


    唐離推門而入,看到宋伯應穿著西裝,打著領帶。


    雖然他年過五旬,卻也是個劍眉星目的小老頭。


    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真是美的各不雷同。


    唐離在病床前站立,沒有打招唿。


    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尚且能尊稱他一聲。


    這一次,唐離叫不出口。


    宋伯應等了好一會兒,才無奈的笑了笑,指著椅子說:


    “坐吧。”


    唐離把椅子搬開,執意站在宋伯應麵前:


    “不用了,我站著就好。”


    宋伯應苦笑:


    “你還真是像極了你的母親,身上有她那種盛氣淩人的感覺,她永遠驕傲,高高在上。”


    唐離眼神掃過他:


    “以我今日的身份,難道我不該以審視的目光來看待你嗎?”


    宋伯應喃喃點頭:


    “該,該!”


    雖然他行將就木,唐離也沒有絲毫心軟。


    “說說吧,有些話,當著我母親的麵,你未必說得出口,況且九泉之下,她也未必肯見你,不如把話留給我,我來聽。”


    為了讓宋伯應毫無戒備的開口,唐離把夾起來的頭發放下,又掏了掏口袋,然後兩手空空的轉了幾圈,對宋伯應說:


    “我什麽都沒帶,包括手機,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錄音,我既然答應了你的兒子會給你生前的體麵,我就一定會做到。”


    還真是雲舒的好女兒啊。


    模樣,性子,還有她那行事的風格,都是如出一轍。


    宋伯應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電視櫃,再次指著椅子說:


    “我時日不多,你能不能坐下來陪我聊聊往事?”


    唐離十分堅決的迴答他:


    “不能。”


    意料之中的迴答。


    宋伯應滿心無力:


    “雲舒活著的時候,對我也是如此狠心絕情的,她從不肯給我一絲柔情。”


    對待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哪裏來的什麽柔情。


    唐離不想跟他敘舊,便直入主題:


    “所以你得不到,就要毀了她?”


    宋伯應眸子空洞,像是陷入了某種迴憶之中。


    病房外。


    宋北野匆匆簽了幾份文件,如同望妻石一般的看著病房門口。


    裏麵的人遲遲沒出來。


    他也沒有靠近病房半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下弦月懸掛在夜空中,似乎在訴說著世間無數難以圓滿的人生。


    宋北野不斷的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他的手機鎖定屏幕,是宋北遇,主屏幕,是唐離。


    這輩子,他最想保護的,就是這兩個人。


    但這兩個人,一個與他陰陽兩隔。


    另一個,也注定了此生與他相距山南海北。


    深夜十點四十分,病房裏,宋伯應劇烈的咳嗽著,身子傾斜著去拿擺在床頭櫃上的那杯水,但他整個人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再也使不上力氣來。


    唐離終是不忍,走上前去,把水放在了他能夠著的地方。


    這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宋伯應喝了水,對唐離說了聲:


    “謝謝。”


    唐離撇下一句:


    “你不配。”


    幫他移水,是看在宋家兩兄弟的份上。


    唐離說完轉身要走,卻被宋伯應叫住,指了指電視,對她說:


    “我終究是要下去麵對雲舒的。”


    唐離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裏,擺著一個微型攝像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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