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蠻青


    走了一段路,鬼麋驀然聽到自己的下方傳來一些朦朧的聲音。這不由讓他很是納悶。


    那聲音顯然來自地下,而通常情況下,在地下活動的除了怪物便是壞人,在這夜深人靜之際,地下所傳出的動靜到底是怪物還是壞人鬧出來的呢?


    納罕之中,鬼麋停下腳步,將身體趴在地上,屏息凝神側耳細聽,方才聽出那是什麽人說話的聲音。


    其中一個老邁的女聲說道:“蠻樹呀,你今天跟人賭賽輸了,臉上落下個坑,弄得自己不好看相不說,身子也有些虛,且在家裏休息幾日,就不要去蒙裏奇那裏扛活了。”


    老邁的聲音落下,一個年輕的女聲接茬說道:“是啊蠻樹,我看你就是瘋魔了,幹那些苦力活已經足夠勞累,還偏要跟人家賭賽。賭賽倒還罷了,賭贏了也行,卻偏偏賭輸了。你把自己弄得這麽疲憊,卻還非要去蒙裏奇那裏幹活,恁般不惜身子,難道不要命了?”


    一個男人緊接著說話,鬼麋聽出那是蠻樹的聲音:“娘,小鳳,你們說得倒是輕巧。咱家就我這麽一個壯勞力,我不出去扛活如何使得?跟那個外來的人賭賽,也還不是為了多掙一份口糧?蒙裏奇那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有其他辦法,我巴不得不去受那份罪呢!”


    蠻樹娘聽兒子這麽說,由不得唉聲歎氣一番,而後說道:“唉,這都是窮人窮命逼出來的,都快把人逼瘋了。蠻樹,你今後切不可恁般莽撞,不能動不動就跟人賭賽。賭賽講究的是智慧,還有福運,你自己想想,這兩樣你沾哪一樣?”


    小鳳緊接著嗔怪地說道:“就是!一樣都不沾,卻非要跟人賭賽,愣是將自己的身子弄虛了!臉上出個坑,氣勁崩三崩,這個道理他明明知道,卻非要胡來!”


    麵對自家人的埋怨,蠻樹卻完全不買賬,他沒法拿自己的娘撒氣,隻好對著小鳳發脾氣。


    “小鳳,我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有多掙份口糧的機會我難道不挺身而上?這樣的機會,一旦抓得好,那就可以提升咱們家所有人的品級,還可以得到重賞,我怎麽可能讓它平白錯過?等到通過我的努力,咱們都從賤人變成了貴人,就不必看蒙裏奇那個龜孫的臉色了。我這份苦心,你們怎麽就理解不了呢,啊?”蠻樹一邊說話一邊指著小鳳,似乎心中有無盡的怒氣要發泄。


    鬼麋聽了這一家人的對話,方才知道白天跟他賭賽的那個家夥叫做蠻樹,並且知道了蠻樹為什麽非要跟他賭賽。一家人就住在這地底下。而蠻樹之所以那麽執著,就是為了通過賭贏他來改變命運,改善一家人的生活。這樣的想法,倒也不能說不正常。讓他感到不正常的是,勞心境的統治者居然把境中人分為貴人和賤人、刻意製造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這等違背道德人倫的事情,怎麽說都說不過去。


    他要是這裏的人,那就一定會奮起抗爭,團結一幫人將那些高高在上的家夥一舉打翻。


    隻是,他作為一個局外人,不太想管這樣的閑事。


    繼續往前走,差不多走了三裏多地,他突然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呻吟聲。


    這一馬平川的曠野裏,又值夜晚,驀然傳來女人的呻吟,顯然不太正常。猶豫片刻,他當即朝著呻吟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離得近了,鬼麋方才聽到那個聲音來自一個窪地。這個窪地跟他與蠻樹賭賽的那個窪地相若,不是很大。循著聲音找去,發現一株金剛草邊躺著一個青年女子。


    “姑娘,你怎麽了?”鬼麋俯下身去,見這個女子那清秀的麵容上表情很是痛苦,於是問道。


    “我被金剛草的枝條紮傷了。”青年女子迴應道,“現在已經走不了路,你能不能把我背迴家去?”


    “這——”


    鬼麋立時躊躇起來。在這無人的曠野裏,夜幕深沉,他背著一個青年女子行走,倘若被人瞧見,該當如何解釋?可如果他不出手相幫,這個女子或許會有生命危險。


    猶豫再三,鬼麋終於鼓足勇氣,說道:“好,我把你背迴家去!”


    說著,將女子攙起來,背轉身去,待得女子伏在他的背上,他便將女子背起來,按照女子的指點往前走。


    走著走著,他發現女子指點的方向正是蠻樹一家人所在的方向。


    果然,推開女子的家門之後,他看到的正是蠻樹還有一老一少兩個女人。那兩個女人想必就是蠻樹的老娘和他的妻子小鳳。


    蠻樹扭頭看到鬼麋,臉上滿是敵意,兇巴巴地說道:“怎麽,你白天賭贏了我,晚上又要找上門跟我賭?”


    “我不是來跟你賭賽的。”鬼麋空出一隻手指指背上的女子,“是她要來這裏的。”


    “蠻青?”蠻樹這才看清楚鬼麋背著的女子,急忙上前問道,“你怎麽了,蠻青?”


    蠻樹娘和小鳳見狀,也急忙趨前,將蠻青從鬼麋的背上抱下來。見蠻青已經昏迷過去,小鳳當即將她抱進裏屋。


    “她被金剛草的枝條紮傷了,恰好被我碰到。”鬼麋說道。


    “啊?”蠻樹聞言,當即大吃一驚,朝著裏屋喊道,“小鳳,那些枝條有毒,你趕緊給蠻青上些解毒藥!”


    聽到小鳳答應一聲,蠻樹方才迴過頭來對鬼麋說道:“謝謝你救了我妹妹!”


    “不用謝。如果沒什麽事的話,那我走了。”鬼麋淡然迴應道。


    蠻樹娘從裏屋出來,說道:“外來的,你這麽說走就走說來就來的,那可不行。你跟我閨女有了肌膚之親,無論如何都得有個交代吧?”


    什麽?跟你閨女有了肌膚之親?我不過是應她的要求背她迴來而已,又沒做其他事,交代什麽?


    鬼麋心裏這麽想著,嘴上說道:“老太太,你女兒受了傷,我好心背她迴來,應該沒什麽問題吧?你究竟要我交代什麽呢?”


    蠻樹娘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座位上,長歎一口氣,說道:“唉,老身也知道你是好人,怎奈這裏的規矩就是這樣,青年男女之間隻要有了身體上的接觸,那就隻能成親過日子了。而今你跟我閨女有了肌膚之親,你甩手走了,那她怎麽辦?一輩子不嫁人、孤獨終老?”


    啊?這是什麽狗屁規矩?老子明明是做好事,怎麽還做出麻煩來了?


    鬼麋萬分想不通,一時之間憋悶得很。


    此刻,小鳳也從裏屋出來,說道:“外來的,我家小姑那麽漂亮,難不成還辱沒了你?這男歡女愛的事情,看的不就是緣分?你跟我家小姑因為有緣,上天才會讓你們恁般相遇,這你應該否認不了吧?不瞞你說,我跟蠻樹當初也是這樣結識的,成親以後還不是過得很好?更何況,你一個外來人,在這裏無依無靠的,跟我家小姑成了親,也算是有了依靠,豈不是兩全其美?”


    鬼麋架不住兩個女人輪番勸說,認真思量一番,亦認為她們說的話頗有道理,於是咬咬牙將這門親事答應下來。


    “對了,外來人,你叫什麽名字?”蠻樹娘問道


    “我叫鬼麋。”


    “鬼麋?這個名字可不怎麽好,一聽就帶著邪氣!我給你改個名字,叫做蠻牛,你看怎樣?”蠻樹娘說道。


    小鳳一聽,當即嬉笑起來:“娘,你兒子叫蠻樹,女兒叫蠻青,女婿卻叫蠻牛,從今往後他們之間該怎麽論呢?難不成我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蠻鳳?”


    蠻樹娘聞言,也不由嬉笑起來:“嗬嗬,是我昏悖,沒考慮清楚。既然如此,那就叫莽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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