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入冬,初雪便隆重登場。


    走出詔獄,唿吸一口新鮮空氣,隻見天空洋洋灑灑飄起了雪花。


    齊明把手揣袖子裏問裴崢:“公子,那咱們去見見那個小廝?”


    裴崢一點頭,翻身上馬:“鎮撫使的腿一時半刻好不了,但王值的屁股用不了多久就會痊愈,得抓緊時間辦案!”


    齊明樂了:“那我昨日對鎮撫史大人下手重了,早知道輕點,那老頭也屬實不經摔。”


    二人打馬往兵部那死者官員的府裏奔馳而去。


    路上,齊明說:“這位兵部的陳大人,咱們暗中調查了這麽些日,毫無收獲,搞半天,原來咱們是方向查錯了?”


    裴崢若有所思:“看來,未必是這位陳大人自己要找死,而是有人買通了那位小廝。”


    “那孫子那日瞧著縮成一團,嚇得渾身都在抖,誰能想到他扮豬吃老虎!齊明說,“先把那廝抓來審一審,不怕他不漏餡!”


    “背後之人可真是煞費苦心,布得一手好局!調查一個人前顯露的官員容易,要抓一個泯然於眾的小廝可有點難度,別讓他給跑了……嗯?”


    裴崢話音一頓,目光看向街市一角。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一家……紅樓。


    “喲!那不是林家姑娘嗎?她怎麽那副打扮?哎呀!怡、香、院!”齊明一驚一乍,好似見了鬼,“林姑娘要做什麽?怎麽女扮男裝進了妓院?”


    裴崢一張俊臉肉眼可見轉為一臉菜色。


    他措眼不眨盯著林襄走入怡香院,直到看不見人影,這才收迴目光,沒好氣道:“誰能知道她又作什麽妖!”


    齊明:“那咱們過去瞧瞧?”


    裴崢偏頭一瞥:“難道你也想見識見識秦樓楚館?”


    齊明忙搖頭:“呃,不不不。”


    裴崢一揚馬鞭:“正事要緊!”


    ***


    林襄這迴可不是小孩充大人了,她專門為自己定製了一身男子衣袍,穿出去風度翩翩,雖然個頭不夠,但忽略個頭,瞧著倒像個玉麵公子哥。


    不過,今日她略顯埋汰,因為她給自己畫了一雙指頭粗的粗眉,臉上塗黑了些,嘴上還粘了兩撇與她年紀不是很相符的小胡子。


    畢竟怡紅院這樣的地方,都是些風流公子哥,萬一遇見熟人……她倒不怕丟臉,就是怕她娘打斷她的腿!


    她這幅尊容,倒是勉強可以瞞天過海,不過方才還是沒能逃過裴崢法眼,順帶還把齊明嚇了個好歹。


    “哎喲,公子快快請進,你可是許久都沒來了呢。”一美人扭著腰枝上前攬客。


    她給林襄拋了個媚眼,纖纖玉手往林襄身上一蹭,媚態叢生。


    林襄很上道地也衝她迴拋了個媚眼,心裏“嗬嗬”了兩聲,得虧她自己知道這是頭一次來,要不還真當自己是“熟客”呢。


    謔,一掀簾子,裏麵一片鶯鶯燕燕,台子中央一半遮麵的妙齡女子正在翩翩起舞,好不熱鬧!


    那美人笑道:“今日讓媚兒陪公子如何?”


    “呃……”林襄不知道她這個陪是何意,一時沒接上話。


    美人柔聲道:“公子不願請媚兒喝杯酒嗎?”


    蔥蔥玉手眼見著要探上林襄的臉,林襄啪往她手裏塞了一錠銀子,身子往一側一滑,在一雅座上坐下。


    “哪裏的話,媚兒姑娘這般品貌,本公子求之不得。”


    春桃在身後打了個哆嗦,險些把舌頭咬了。


    她把頭埋得低低的,也不知道是不敢看那個媚兒還是不忍瞧自家小姐這幅尊容。


    那媚兒嬌媚一笑,在林襄身側坐下來,很快有人上了酒,她倒了兩盞酒,摸著林襄的手來了個交杯酒。


    可歎林襄花銀子逢場作戲還要被“占便宜”,不過,看在這美人著實貌美的份上,她也勉為接受。


    林襄不動聲色放下酒杯,狀似無意問道:“聽說你們這裏的頭牌娘子豔冠無雙,本公子想見識見識。”


    “頭牌娘子啊……”那媚兒笑得花枝亂顫,“公子晚了一步,她今日可是被一位款爺出了大價錢包了出去。”


    “唔。”林襄又摸出一錠銀子推過去,“那她叫什麽名字?”


    美人將銀子揣入袖中,半扇遮麵低低笑著:“我們這兒頭牌娘子,公子居然不知道名字?她叫雙兒,眼下紅得很,極為搶手,公子今日還是別惦記了。”


    林襄嚼了一粒花生米,隨口道:“不知這位款爺是哪位?”


    那媚兒上下左右打量一眼林襄:“喲,公子還要搶胡不成?”


    林襄一笑:“爺有的是錢!”


    “這個……”美人猶豫了一下,細聲道,“這位款爺可是姬首輔家的嫡孫,公子就算了吧,改日再捧場。”


    林襄眉頭一皺,那吊死鬼?怎麽又繞迴姬家了!


    林襄前幾日從卓青姐姐那和從爹爹那裏旁敲側擊打聽到,似乎他們尚未查出什麽線索。


    她自己琢磨著,如果一個人有致命的要害被拿捏,無非是財與美色,財與權掛鉤,她非官場朝中人,萬萬打探不到什麽,不過美色嘛,倒是可以打聽打聽。


    於是她派龐虎做了一迴散財童子多方打聽,打聽到這個陳大人雖然沒有娶妻,但據說在怡紅院有個紅顏知己,就是這個所謂叫雙兒的花魁。


    “公子,要去媚兒房間瞧瞧嗎?”那媚兒說得隱晦,指尖就要往林襄臉上輕輕蹭過來。


    林襄捉住她的手收了笑容:“本公子想自己聽會小曲兒,姑娘且退下吧。”


    那美人嬌態地輕哼了一聲,離去了。


    “太可怕了……”春桃方才抬頭鬆了口氣,而後扒拉了一下林襄,“姑娘,咱走嗎?”


    她用弱小無助的眼神祈盼地看著林襄,非常希望能從林襄口中聽到她想要的答案。


    可惜,事與願違。


    林襄把手中花生粒扔迴碟中:“連這個花魁娘子長什麽模樣都沒瞧見,豈不白走這一遭,先去瞧瞧再說。”


    既來之則安之,於是她帶著想逃走的春桃滿園子亂晃。


    一對對男女打麵前經過,春桃簡直目不斜視,她家姑娘倒是大大方方地一路“欣賞”。


    林襄邊走邊尋人,隻要瞧見那個“吊死鬼”,也就找到了所謂的花魁娘子。


    她從一樓晃上了二樓,二樓的雅間也一間間晃過去,均沒瞧見姬驄,打眼一瞧,前頭拐角疑似還有許多房間,於是走過去想瞧瞧。


    誰料剛拐過去,當頭撞見姬驄追著一姑娘從屋裏跑出來,那姑娘穿著單薄,一臉淚痕。


    “雙兒姑娘?”林襄過去護在那姑娘身前,飛快地問她,“你是雙兒?是這的花魁嗎?”


    那姑娘瞧見來了一位算不上猥瑣但也沒好到哪裏去的公子,一時不知是敵是友,沒吭聲。


    姬驄醉熏熏,瞧見半路跑出個攔路虎,對門口候著的侍從一揮手:“給我把這個人打出去!”


    林襄能屈能伸,一見對方人手眾多,拽著雙兒便跑!


    劈裏啪啦撞翻一眾人,那場麵活似一個書生拐著小娘子要私奔。


    情急之下,她也不管跑到哪了,反正蒙頭一直跑。


    “春桃,快些跟上……”林襄邊跑邊迴頭招唿胖春桃,呯,當頭撞上一個人。


    鼻間一陣酸楚,她捂著鼻子一抬頭,就看見了一臉姹紫嫣紅快被氣冒煙的裴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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