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赴會,有可能會是個陷阱,想要確認此事,就必須掌握更多關於金允秋的情報。


    但李秘打小修道,不問紅塵,下山之後又一案接著一案,哪裏有機會接觸這個群體。


    之所以讓陳玄禮去長孫元翼那處報信,除了自己不能拋頭露麵之外,李秘也想著節約點時間。


    如今的李秘,認識了不少大佬,但用得上的,似乎也沒幾個。


    似金允秋這樣的人物,又掌控著借種的灰色產業鏈,按說找堂弟李邕打聽消息是最合適不過的。


    但這家夥上迴就沒露頭,似乎與反賊集團牽扯匪淺,李秘若是今次去套話,很容易打草驚蛇。


    思來想去,本著萬事不決問基友的原則,李秘還是打算去找秦藏器。


    可這才出了城,走到五裏亭附近,一匹快馬唿嘯而過。


    李秘掃了一眼,也沒能細看,那騎士便忽倏而過,李秘隻覺得有些眼熟。


    又過得片刻,陳玄禮從後頭追了上來。


    “二郎且稍等!”


    又不等李秘迴話,陳玄禮快馬加鞭就往前去了。


    幾分鍾之後,陳玄禮領著那騎士,迴到了李秘的麵前來。


    長孫元翼一襲戎裝,滿臉疲累,也不下馬,滿目懷疑:“李秘?”


    李秘這才挺直了腰杆,睜大眼睛,氣質一變,仿佛元神歸位了一般。


    “是我,趙國公有禮了。”


    長孫元翼有些詫異,但很快皺起眉頭來,朝李秘抱怨道:“宮裏鬧得不可開交,吾沒日沒夜當值巡遊,李秘你又給我招惹甚麽麻煩!”


    李秘也是訕訕一笑:“不是惹麻煩,是解決麻煩,不過是小事一樁,國公為何要親自追來?”


    “甚麽小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禍!”


    “我?惹禍?不過是讓你幫忙應付一下雲夢樓的驗證,哪裏會有什麽禍?”


    這雲夢樓再大,它也隻不過是一座妓院。


    早先聽梅右仙描述了裏頭的潛規則,李秘已經頗為不解,為何大唐朝的王公貴族,對這桃花大娘如此寬容,甚至有些忌憚。


    如今再看長孫元翼的態度,就更是有些離譜了。


    你可是堂堂國公爺,至於這麽怕一個青樓頭牌?


    長孫元翼輕輕夾馬,來到五裏亭內坐下,才朝李秘解釋道:“那桃花大娘金允秋可不是好惹的,比你這個麻煩精還要麻煩。”


    “???”


    你最好真的在說金允秋,而不是指桑罵槐。


    “怎麽個麻煩法?”


    “這個金允秋,可是逼死了許王李素節的幕後元兇,否則你以為她一個新羅人,如何能成為大唐朝的第一花魁?”


    “許王李素節又是什麽人?”


    大唐朝的王爺實在太多,別說李秘,尋常官員都未必全都知道。


    “許王李素節你或許是沒聽過,但他的生母你一定知道,李素節乃高宗皇帝第四子,生母就是蕭淑妃!”


    李秘也是叫苦不迭。


    這蕭淑妃他太知道了。


    因為宮中鬧鬼一案,武則天可不就是差點被蕭淑妃的鬼魂給嚇死麽。


    蕭淑妃曾經是高宗皇帝最寵愛的一個妃子,最後被武則天虐殺了。


    非但如此,武則天還斬草除根,不是將蕭淑妃的子女全都給霍霍了麽,怎麽還有個許王?


    長孫元翼也不含糊,將許王的事情說將出來,李秘也有些頭疼了。


    這許王李素節出生不久就被封為雍王,官拜雍州牧。


    需知雍州牧已經空缺很多年,高宗皇帝李治讓他遙領雍州牧,幾乎算是將許王李素節當成未來太子來培養了的。


    李素節也正氣,年幼之時就能日誦古詩五百餘言,師從大學士徐齊聃,而且學習極其刻苦努力,可謂孜孜不倦,高宗皇帝對他更是寵愛非常。


    可武則天嫉妒蕭淑妃,害了蕭淑妃不說,還找各種理由誣陷李素節,將他一貶再貶,即便發配到了南方也不想放過他。


    可中宗皇帝李顯上位之後,又將李素節拉了迴來。


    中宗皇帝李顯在位五十五天就被武則天廢掉,李素節還沒來得及迴京,就又被打了下去。


    等武則天登基為王之後,開始清除異己,李素節自是在“黑名單”裏頭,而且還排在很前麵。


    李秘對此並不感到奇怪。


    因為他對武則天的性格有了足夠的了解。


    就因為李秘長得像褚遂良,武則天就能對他棄而不用,更何況李素節乃是蕭淑妃的兒子了。


    李素節也知道自身難保,虧得他是個極其聰明的人,所以長年累月裝病,當起了不問世事的宅男。


    武則天就算想辦他,也沒太好的機會。


    而就在這個時候,新羅使節團帶著長公主金允秋來求親,武則天便找到了機會。


    李素節乃是宗室,娶一個新羅長公主也合情合理。


    但金允秋被送到李素節所在的舒州不久,武三思就誣告李素節謀反,而關鍵證人,正是尚未過門的金允秋!


    李素節被召迴京城,到了京都南麵的龍門驛,稀裏糊塗就被縊殺,根本就沒機會入城。


    他的兒子李瑛等九人一並被誅殺,剩下四個兒子因為太過年幼得以幸免,但也被軟禁在雷州這等南蠻之地。


    “李素節離開舒州之時,在路上見到送葬的隊伍,家屬痛哭流涕,你可知許王如何感歎?”


    李秘搖頭。


    長孫元翼慘然一笑:“許王對身邊的人說,我若能病死,還有什麽好哭的呢?”


    “許王的事情過後,金允秋就成了北裏魁首,你可聽明白這其中道理了?”


    李秘又不是蠢,豈會聽不出來。


    長孫元翼就差沒直接點出金允秋是武則天的人。


    但他並不知道,這個金允秋如今卻極有可能是反賊集團的關鍵人物。


    李秘算是看明白了。


    這些反賊集團的人,很多都曾被武則天重用,其中不少更是武則天極其信賴的暗子。


    或許也正因此,這個反賊集團才能攪風攪雨而沒法防備。


    “就因為這個,你就不敢惹她?若她參與了謀反,這便是大功一件,替聖人揪出內鬼,不是很好麽?”


    長孫元翼白了李秘一眼:“許王李素節雖然下場淒慘,但也活到了四十三歲,靠的是什麽?”


    “靠的是裝病不出,不問世事,靠的就是裝聾作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就是明哲保身最好的法子。”


    “如今我受了牽連,望春宮的事情一日不查清楚,我就不能放鬆,如何還敢再這個節骨眼上再沾染這些?”


    “萬一你誤判了金允秋,我長孫元翼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長孫元翼不肯替自己圓謊,就會穿幫,今夜就不是赴宴,而是赴死了!


    但如何才能說服長孫元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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