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別人不了解,認為李秘不敢動手打人。


    但索元禮卻知道得一清二楚,丘神積就是在武則天的麵前,被李秘揍了個半死不活,直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李秘,你不是刑部之人,何敢動手!”


    李秘瞥了他一眼:“張公授權,我想打便打,怎麽,現在要講道理?”


    索元禮還沒迴答,來俊臣已經昂頭挺胸道:“老子就在這裏,你來打,盡管打,用盡吃奶的勁兒來打!打不死我,老子跟你姓!”


    李秘哈哈一笑:“好,我李秘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要求!”


    話音一落,水火棍當頭就敲了下去。


    這一棍可是衝著腦袋去的!


    來俊臣本就是街頭閑漢出身,先前四處告密,人憎鬼恨的,三天兩頭挨打,自是看得出來。


    “好你個狗賊,你還真敢打!”


    心裏苦叫一聲,來俊臣已經來不及躲閃,情急之下,隻能雙手抱頭。


    這可是無數次挨打總結出來的經驗,是血淚的教訓,這個防禦姿勢最有效,最能保護身體。


    誰又能想到,李秘是真的用盡了全力。


    “哢嚓!”


    一棍子下去,齊眉高的水火棍斷成兩截,半截飛了出去,差點沒砸到索元禮的腦袋。


    “哎呦,疼煞我也!殺人啦!殺人啦!”


    來俊臣嚐到了厲害,嗷嗷叫著打滾。


    李秘卻毫不留情,手裏半截水火棍沒命也似地往他身上招唿。


    這次也不打頭了,專門打手腳那些關節,皮肉薄弱的地方,敲得啵啵直響,聽得人心驚肉跳。


    半截水火棍不容易斷,打起來也更加趁手。


    眨眼間,幾棍下去,來俊臣叫得撕心裂肺。


    索元禮也從震驚之中迴過神來,朝手底下那些惡犬吩咐道:“快,阻止他!”


    太平公主看得熱血沸騰,雖然殘暴至極,但這就是她心愛的男人,簡直太他娘的man了啊!


    “誰敢靠近!”


    太平公主一聲令下,八十女邑士紛紛衝了上來。


    這些女邑士是皇家賜給公主的護衛,算是私兵,雖然太平公主挑選的全是女子,但她舍得花錢,裝備及其精良,武裝到牙齒,比較單兵裝備,連金吾衛都比不上。


    更何況女邑士們整日裏操練,比尋常男兒更加精壯,站了兩天軍姿之後,脫胎換骨,舉手投足,整齊劃一,儼然展示出一股子鐵血之氣。


    推事院那些個公人都是索元禮和來俊臣招募來的狐朋狗友,平日裏狐假虎威,為虎作倀,仗勢欺人還成,正要麵對正兒八經的邑士,哪裏敢動彈分毫!


    而張柬之趁此機會,朝自家公人道:“快去給百姓解綁!”


    這些個公人屬實被李秘震懾了一番。


    李秘這舉動實在太過提氣,他們也被打了雞血,抽出小刀來,哢嚓嚓將百姓身上的牛皮索全都割斷,將李忠耿等一百多號永安坊青壯全都釋放了。


    李秘這邊廂還沒停手,來俊臣的叫聲嘶啞,仿佛撕裂了聲帶,而且漸漸微弱。


    更要命的是,也不知道打到哪個部位,此時他血流不止,身下已經流淌出一條血色小溪。


    “大王,再不製止,可要出人命了!”


    索元禮無奈,隻能求助於武懿宗。


    後者其實早就憤怒難當,因為李秘竟敢當著金吾衛的麵打人。


    索元禮和來俊臣是來給他當槍使的,來索組合就是他武懿宗的狗子,是他的刀劍。


    李秘暴揍來俊臣,一棍棍可都是打在他武懿宗的臉上!


    “來人!拿下這狂徒!”


    武懿宗一聲令下,金吾衛紛紛往前。


    沒想到,張柬之此時卻攔在了前頭。


    “武懿宗,你敢!”


    “來俊臣目中無人,辱罵朝廷命官,而且還是欽命四品官,身為侍禦史,知法犯法,本官小懲大誡,誰敢阻攔,便是同罪!”


    在大唐朝,五品官是分水嶺。


    五品以上的官員,可以給銅魚加個袋子,叫做魚袋。


    這魚袋是身份的證明,同時也是權勢的象征,有了魚袋,就能進入宮禁。


    也就是說,隻有五品以上的官員,才算是真正的朝廷骨幹,算是真正的貴族。


    來俊臣再如何強勢,也是出身市井閑漢,一個六品下的侍禦史,雖然有監察之權,但毫無根基,這樣的人,也配辱罵張柬之這樣的刑部一把手?


    武懿宗卻是個不管不顧的,張柬之想用身份壓人,也要看對象是誰。


    你個四品下的刑部侍郎就了不起了麽?


    老子可是從一品的郡王,而且還是堂堂正三品的金吾衛大將軍,手掌實權,誰會怕你個刑部侍郎?


    “打你又如何!本王倒是要看看,誰的拳頭更大!”


    武懿宗親自抽出一柄劍來,指著李秘,朝金吾衛下令道:“不要打死,廢了他的手腳,本王賞錢一萬,官升一級,酬勳三轉!”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這些金吾衛不敢得罪張柬之,也明知道自己是炮灰,但武懿宗的賞賜實在太有誘惑了!


    金吾衛們雙眼發紅,便朝李秘衝了過去。


    張柬之卻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冷笑來。


    身為老陰批,他算是看出武懿宗的底細了。


    即便在這種怒不可遏的情況下,武懿宗都不敢打死李秘,而隻是下令打殘李秘。


    這說明他隻想惡心李秘來討好武則天,但他心裏清楚,李秘但凡死了,世人隻會認為是武則天幹的。


    如今武則天就是李秘的保命符!


    武懿宗但凡有半點忌憚,那他可就輸了。


    張柬之朗聲道:


    “照我大唐律例,諸鬥兩相毆傷者,各隨輕重,兩論如律,後下手理直者,減二等,至死者,不減,無理者,當以惡意毆傷論處,致死者,當絞!”


    “雙方互毆,合笞四十,收押入監!”


    “武懿宗,你的人若是敢動手,本官可就成為這幾年來,唯一一個能將金吾衛關進牢裏的官了!”


    “而你武懿宗,會成為第一個,讓金吾衛身陷牢獄的大將軍,你可想清楚了!”


    張柬之這老陰批這幾十年還真不是白白等死,早已將律法條文研究透徹。


    大唐朝的法律是王法,中心思想很簡單,暴力必須掌控在官方手裏,不允許民間私鬥,這也是為了防止造反和發生內亂。


    所以無論老百姓有理無理,隻要動手,就是互毆,根本就沒有正當防衛這個說法。


    因為一旦開了這個口子,便等於承認民間可以武力反抗,既然可以反抗別人,那也可以反抗官方,這不就等於給了老百姓造反的理由了麽?


    所以朝廷幹脆一刀切,寧願百姓被無辜傷害,也必須保護官方權威,以及防止造反。


    張柬之利用了這一點,可以說,他要的就是這個局麵!


    之所以要激怒來索組合,之所以默許李秘打人,要的就是互毆的結局。


    隻要是互毆,便是金吾衛都要被關押,這對於武懿宗而言,是顏麵掃地的天大恥辱,他絕對不敢!


    也果不其然,張柬之話音一落,武懿宗頓時臉色鐵青,緊咬著牙根,惡狠狠地盯著張柬之這白發老兒,整個人都氣抖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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