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芝芝已經心如死灰,起碼在她心裏,是這麽認為的。


    她對宋家早已失望透頂,自己不過是棋子,是工具人,去哪裏都一樣,她也就破罐破摔了。


    入宮其實也好,就當出家了吧。


    可她一身琴棋書畫的本事,再沒人賞識了。


    曾經倒是有個人能看到她的好,可惜那個人已經名草有主。


    一想到那人,宋芝芝便心潮翻湧,下意識夾緊了被子,片刻又清醒過來,心中大罵自己不害臊。


    就這麽心煩意亂地輾轉之時,她聽到窗外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叫喚。


    “芝芝,我是李秘!”


    宋芝芝啊宋芝芝,你是真不要臉,雖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竟然到了幻聽的地步,你是不是瘋了!


    然而外頭又叫了一次,她終於確定,自己沒有幻聽!


    三更半夜的,那個人,他居然來扒自己的窗戶!


    這意味著什麽?


    對於一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而言,這可是隨時有可能毀掉一生清譽的行為。


    宋芝芝趕忙爬了起來,溜到窗邊來:“真的是你麽二郎?”


    “是我,我有話跟你說,快開窗,我要撐不住了!”


    雖然有許望在底下墊腳,但李秘隻能雙手扒著窗台,他肩膀受過傷,哪裏支撐得這許久。


    這又等了許久,便聽得裏頭的宋芝芝說:“也罷,橫豎都要入宮了,便給了他也今生無悔了……”


    李秘:“???”


    這都什麽跟什麽,二位這是要“逼良為娼”啊,把我李秘當成什麽人了!


    窗戶到底是打開了。


    李秘嚐試了一把,力氣不夠,爬不上,又朝底下道:“推你王哥一把!”


    許望吭哧吭哧努力往上推,唉,他真的,我哭死,幸虧推的不是屁股。


    上麵的宋芝芝也不甘落後,雙手伸到李秘的腋下,半拖半抱,這才將李秘給拖了上來。


    李秘幾乎是撲進房裏,壓在宋芝芝身上,差點沒將她後腦勺都給磕破了。


    宋芝芝本來就隻是穿著褻衣,外頭披了件春衫,這麽一倒,李秘隻覺得她渾身軟綿發燙,香氣撲鼻,當即從地上彈了起來。


    “芝芝你……你沒事吧?”


    宋芝芝緊咬著下唇,埋著頭,先把窗戶給關上,房間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的唿吸很急促,心跳聲如同擂鼓,隔著老遠都能聽見,失控的心髒仿佛隨時會破胸而出。


    “二郎,你能來,我可真歡喜……”


    她突然從後頭抱住了李秘,這可把李秘嚇壞了。


    “二郎,你沒有忘記我,這是老天給我宋芝芝的禮物,我算是無憾了……”


    如此一說,她竟是扯掉了春衫。


    李秘心道不妙,趕忙推開了她。


    “芝芝你誤會了,是許望叫我來的,他就在下麵!”


    “許望?所以……你不是……”宋芝芝沉默了。


    即便隻是背對著她,李秘都仿佛能聽到心碎一地的聲音。


    “許望挺好的,值得托付,他讓我來勸你不要入宮。”


    這種事就該快刀斬亂麻,不能在一起,就不要給虛假希望,不能為她穿上嫁衣,就不要脫下她的睡衣。


    在這方麵,李秘三觀還是很正的。


    雖然這是封建社會,三妻四妾也不會遭人非議,但李秘要的不是集郵更不是後宮,他要的是真情實感。


    宋芝芝是個好女孩,這是毋庸置疑。


    她也足夠優秀,在某個時間點上,李秘也曾經被她吸引過。


    但目前階段,李秘還看不到這種可能性,反倒是許望的態度,讓李秘感到有些心酸。


    雖然講個兩情相悅,或許宋芝芝並不喜歡許望,但李秘必須給他們一個機會。


    房裏沒有光,李秘也看不見宋芝芝的表情。


    但他似乎聽到了眼淚落地的聲音。


    “芝芝,你不要多想,你還年輕,若真的入了宮,這輩子就這麽完了……”


    “你是個渴望自由的女子,外麵的世界才是你的人生,孤老在宮中,絕不是你的宿命……”


    宋芝芝賭氣道:“這又與你何幹!”


    李秘也是苦笑了一聲:“不要拿人生來賭氣,給自己一個機會,好好思考,不要帶著情緒做決定,不管是絕望,還是憤怒。”


    李秘不喜歡給別人講道理,灌雞湯,但他受托於許望,該說的話必須得說到位。


    此時的宋芝芝根本聽不進,她已經這麽主動,結果卻是表錯情,這對於她而言,是莫大的羞辱,而且是自取其辱。


    李秘知道講道理無濟於事,便打開了窗台,朝宋芝芝道:“你看看許望,便隻是一眼,如果你還覺得入宮是對的,我就再不勸你。”


    宋芝芝默默將地上的春衫撿起來,重新披上,卻不去看許望。


    “謝謝你的好意,你李二郎可真是個大好人,沒什麽的話請你出去,我要睡覺了。”


    李秘知道多說無益,往窗下一看,許望伸長著脖子,正靜候佳音,實在不忍看他失望。


    “別再爬窗了,走房門吧,你肩膀有傷,摔到了不好。”


    賭氣歸賭氣,眼看著李秘又要爬下去,宋芝芝到底是打開了房門。


    看她這樣子,李秘甚至有些動搖,自己是不是太絕情了?


    然而他還是咬緊了牙關,道了聲謝,看著窗台,許望可接不住他,遲疑了一會,還是打開了房門。


    可房門剛打開,李秘便頭皮發麻,整個人都過電了一般。


    這三更半夜的,開門就看到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頭子,不被當場嚇死已經謝天謝地了。


    “老祖宗!”


    沒錯。


    這糟老頭子正是宋家老祖宗!


    這老頭子深不可測,李秘本就不認為能騙得過他,這也是他選擇走房門的原因之一,也隻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跟宋芝芝沒有貓膩,能保住宋芝芝的清譽。


    隻是沒想到,這老頭子不知何時已經在房門外聽著了。


    “宋公……我是來……”


    李秘剛開口要解釋,喉頭一緊,已經被糟老頭子扼住了脖頸。


    莫看這老頭子枯瘦如柴,一副行將就木的姿態,力氣卻出奇的巨大,竟是單手將李秘給頂了起來!


    李秘畢竟跟曹不凡學過殺人術,也不會慌亂到四處亂抓,抽出金剛降魔杵,就往老頭子的太陽穴砸了過去!


    因為李秘感受到這老頭子滔天的殺意,若不出手,隻怕要被活活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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