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便宜老爹有時候很坑,但李秘知道,他內心是關心自己的,李忠耿必然會去搬救兵,自己隻要拖延時間就行。


    但宋玄問很明顯要拿李秘來彌補許望,眼看著一頓鞭子要落在身上,李秘不得不盡快尋思對策。


    “要冷靜!要冷靜!”


    李秘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都冷靜下來。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之後,世界仿佛安靜和緩慢了下來。


    許望已經來到他的跟前,高高揚起了手中的荊條。


    他看到許望脖頸的動脈在亢奮跳動,看到他額頭上冒出米粒大的汗珠,看到他唇上的絨毛,仿佛最細微的變化都看在眼裏。


    他能聽到許望噗咚咚的快速心跳,能嗅聞到他身上一股子汗臭味。


    “我說什麽不對勁,原來是這個!”


    李秘瞬間就找到了對策,朝許望道:“且慢!”


    許望的荊條定格在空中,反倒笑了起來:“怎麽,怕了?跪下來給我磕三百個頭,我可以饒你這一次,如何?”


    李秘搖頭一笑道:“你信不信,我隻消一句話,就能讓你不省人事?”


    許望微微一愕,而後哈哈大笑起來:“怎麽?要跟我來裝神弄鬼這一套了?”


    “神棍神婆我見得太多了,要麽磕頭,要麽還是省省吧,一會挨打需要力氣喊疼的。”


    “不信就過來,這話我隻說給你聽。”


    許望是何等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當即附耳過去:“你說說吧,我倒要聽聽,什麽事能嚇死我許望!”


    “許望,我知道你喜歡宋芝芝,不過嘛,你也不要太強人所難,她已經與我私定終身,生米煮成熟飯了。”


    雖然許望也有這樣的猜測,但他剛才已經說過,就算宋芝芝被李秘玷汙了,他也不在乎。


    可他畢竟是男人,這種事就算無關於貞潔觀,也關乎占有欲和掌控欲。


    唐人的風俗比較開放,李世民的女兒們反複改嫁也不少,民間就更是如此,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毫無廉恥,貞潔觀念雖然淡薄一些,但占有欲這種事,自古以來都是男人最在意的。


    “你胡說!你想激怒我,你算是成功了,越是激我,一會挨打就更狠,你繼續說!”


    李秘嗬嗬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信,我偷偷告訴你,宋芝芝後腰和臀上有一處紅色胎記,半個那般大,像個下弦月的模樣。”


    “這不可能!”


    許望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他小時候曾在宋家住過,與宋芝芝可算是青梅竹馬,雖然長大之後男女有別,但宋芝芝這胎記小時候經常被家人取笑,他是知道的!


    眼看著他有些語無倫次,李秘又加了一把火:“還不信?她的下腹處有三點梅花烙,應該是做艾灸留下的,身體的其他地方還有一些印記,要不要我都告訴你?”


    許望渾身顫抖,已經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知道,李秘說得都對!


    宋芝芝從小體弱多病,又有消渴病,郎中時常給她做針灸和藥灸等等,若是家中姨娘奴婢等,固是知道。


    可李秘是個外人,是個男人,還是個市井中的賤人,除非宋芝芝果真跟他發生了見不得人的醜事,否則根本不可能知道。


    “芝芝……芝芝姐真的……你這賤人,我打死你!”


    許望暴怒起來,抬手要打,然而荊條剛落到李秘身上,他整個人身子一僵,如觸電一般僵直,木樁也似地倒地,竟是抽搐起來!


    眾人隻聽得李秘對許望說狠話,卻不曾聽到他們之間的悄悄話。


    此時見得許望果真倒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當即慌了!


    “你個田舍奴倒地使了什麽妖法,還不快解開!”


    宋玄問也是大驚失色。


    許敬宗榮歸故裏,致仕養老,整個長安城都在巴結。


    他還指望著通過許望對宋芝芝的癡迷,重新搭上許家這條線。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許望對於許敬宗意味著什麽。


    許敬宗當了一輩子官,他最看重的一個官職就是太子舍人,這是最好的投資。


    所以他讓兒子許昂做了太子舍人,許昂是個極其有才的人,他遺傳了父親的才華,也繼承了父親的風流,他居然跟自家父親,也就是許敬宗的侍妾虞氏私通,簡單來說就是睡了自己的後媽。


    許敬宗一怒之下告到了皇帝那裏去,剝奪了兒子許昂的官職,把兒子流放到了嶺外。


    許昂的兒子許彥伯,也就是許敬宗的孫子,同樣的有才,許敬宗又開始培養孫子,讓許彥伯也當上了太子舍人。


    晚年,許敬宗開始著書立說,他甚至讓孫子許彥伯給他代筆,然而孫子許彥伯英年早逝,幾年前得病死了。


    許敬宗大受打擊,又開始培養許望這個曾孫。


    他不敢再讓許望去做太子舍人,甚至也不指望曾孫多有才,隻希望他能平安長大,不要再逼迫後代,不奢望他們能功成名就。


    所以就算他看穿了宋玄問和宋家的底細,但許望想娶宋芝芝,許敬宗也默許了。


    這個節骨眼上,許望來幫助宋家,卻突然倒地抽風,若有個三長兩短,別說政治結盟,許敬宗的報複,就能令本來就風雨飄搖的宋家,頃刻覆滅!


    “快叫郎中!快叫郎中!”


    整個庭院都慌亂起來,宋玄問也顧不上李秘。


    宋家這段時間“多災多難”,宋玄問又被氣得半死,幾個老郎中幾乎住在了宋家,此刻也全都趕了過來。


    又是推拿按摩,又是針灸穴位,總算是將許望給救了過來。


    “宋公,小許將軍先天不足,受不得刺激,聽不得重話的……”


    老郎中們到底是沒忍住,將病因說了出來。


    宋玄問也恍然大悟,難怪李秘底氣十足,原來是看準了許望的症結所在。


    可問題是,他一個小小坊正,如何能看出許望的病症?


    先天不足這種病,本來就很是含糊,什麽發育不良,身材矮小,發育遲緩之類的,隻要解釋不通的,都可以用先天不足或者體弱體虛之類的說辭來囊括。


    就算李秘看出許望生長遲緩,他又如何確定自己的言語刺激就能引發許望昏厥抽風?


    難道說,他早已調查過許望了?


    可許望一直沒在長安,最近才跟著致仕的許敬宗迴到長安來,李秘又剛剛從伏龍觀還俗,是不可能提前調查的。


    既然沒有提前調查,難道李秘真的有這等樣的神通妖法?


    宋玄問還在起疑,複蘇的許望已經又怒火中燒了。


    “好你個田舍奴,我要殺了你!”


    他已經不再喊打了,而是開始喊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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