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坊之中,沒人敢說自己是看著李家二郎長大的。


    因為李忠耿把年幼的李秘送到了終南山伏龍觀去當了童子,隻有過年才能迴家來。


    但李忠耿是何等樣的人,無論是溫順的老實人,還是街上的不良子,對他這個坊正都心服口服。


    永安坊未必是最繁華最有錢的裏坊,但絕對是最和氣的一個坊。


    董大與李忠耿是老兄弟的交情,如果真有這麽個人,敢說看著李秘長大,那必然隻能是他董大。


    當他被人冤枉之時,是李秘站出來替他辯解,解決了他的麻煩。


    雖然他也有過往的冤屈故事,他也想著報仇雪恨,但他是如何都不願意看見李秘吃苦的。


    他在周倉等人麵前主動請纓,要守在小房子外頭,就是不想其他人來傷害李秘。


    他聽到燒水的聲音,聽著宋芝芝輕輕的鼾聲,也就放心了。


    畢竟年紀不小,不知不覺,董大靠著房門就打起了瞌睡。


    眼看著二更梆子響起,房中突然傳來了動靜。


    透過門縫,他看到火光之中的宋芝芝,突然變了個人也似,她騎在李秘的身上,身下的李秘發出輕輕的呻吟。


    董大頓時羞紅了臉,心說現在的年輕人都玩得這麽開麽?


    這宋芝芝也屬實看不出來,都說是深居閨房的千金小姐,也未出閣,蓮花也似的清白,萬萬沒想到啊,竟還這麽主動。


    李秘更是了不得,他“暴揍”武三娘,兩人嗷嗷叫了一夜的光榮事跡,早已傳遍了永安坊,成為了茶餘飯後最火熱的話題。


    這才幾天過去,李秘竟然連宋家最金貴的小娘子都拿下了,誰還敢說他是修道多年的愣頭青?


    然而董大的羞臊很快就消失了。


    因為聽得出來,李秘的呻吟不是因為爽快,而是因為痛苦!


    宋芝芝正在掐著李秘的脖頸,這小娘皮要殺掉李秘!


    “糟糕!”


    董大也來不及叫人,取出鑰匙開了鎖,便衝了進去。


    “放開二郎!快放開二郎!”


    抽出腰間的短棍,董大揚了揚,如同驅趕一條發瘋的狗子。


    宋芝芝仍舊不依不饒,董大用短棍擊打她的肩膀和手臂,後者吃痛,這才鬆開了李秘。


    李秘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整個人都一陣眩暈。


    也顧不得這些,抓住了董大就急忙道:“董叔不好了,我們都中計了!”


    董大將李秘扶起,也是一臉迷惑:“中計?中什麽計?”


    李秘指著宋芝芝道:“這宋家的人實在太歹毒,他們早就看破了你們的計劃,他們早就在宋家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處一今夜上門去呢!”


    董大知道李秘聰慧過人,這一路查案,李秘比其他任何人的成果都要大。


    這架勢也不必多想,必然是李秘推測出了宋家的詭計,宋芝芝要殺李秘滅口!


    “好狠毒的賤婢,果然是宋家的種,看老朽不打殺了這賤婢!”


    董大舉起短棍就要往宋芝芝頭上招唿,後者眼中滿是驚恐,但仍舊強忍著,昂起頭來,唾罵道:“一群卑賤的蟲豸,還想著加害我家大人,簡直找死!”


    “我家大人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就怕你們不敢上門!”


    李秘趕忙拉住董大,急勸道:“董叔,她隻是個弱女子,成不了氣候,還是趕緊警告處一,他若是死在宋家,你們的大仇報不了不說,這延祚坊所有人隻怕都要遭殃!”


    董大是個分得清輕重緩急的,當即扶起李秘往外走,可周倉已經堵住了門口。


    “董叔!你好生糊塗,怎麽能讓這兩個年輕人給騙了呢!”


    “騙我?二郎為何要騙我?”


    董大有些氣惱,因為李秘救過他,不可能害他。


    再說了,李秘也是市井孩子,與他們一樣仇富,怎麽可能為了保護宋玄問這種十惡不赦之人,而期盼他這個老大叔?


    “董叔!”周倉有些苦口婆心,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怎麽還不明白,李秘學了曹不凡的殺人術,我等都不敢靠近,宋芝芝這麽個弱不禁風的死丫頭,又怎可能製服得住他!”


    董大愣住了,而後雙眼通紅,轉向了李秘:“二郎,你為何要騙我!”


    李秘也急了:“董叔,周捕頭,我李秘在你們眼中便這般不堪?便是個助紂為虐的狗腿子?”


    “這女人是柔弱,但你們可沒有搜她的身,她身上可藏著不少毒藥的!”


    “她隻說口渴,又說喝不得生水,我便燒水給她喝,誰知她在水裏下毒,你們好好看看我的臉麵!”


    周倉一聽這話,舉起燈籠來細看,李秘臉上脖頸手臂全都是紅疹,還真是中毒的跡象!


    “周捕頭若是不信,可找一隻貓來,一試便知了!”


    貧民窟裏確實有不少流浪貓狗,大唐朝所謂的肉食,指的是羊肉,豬肉沒人吃,雞肉完全不算肉,貓狗通人性,尋常人也不會吃,所以他們寧可吃老鼠,貓狗則任由在坊中流浪。


    周倉果真抓了一隻小奶貓迴來,喂了一口水之後,那貓咪咕嚕嚕低聲哼叫,而後咕咕吐了一地,變得昏沉搖晃起來。


    “還真有毒!”


    “快!讓幾個兄弟偷出坊去,讓恩人別動手!”


    “不不不,能出去的全都散出去,若宋家抓住了恩人,可是大大不妙了!”


    周倉下達了命令,也不管這許多,將李秘和宋芝芝綁了起來,重新丟迴了房子裏。


    董大是坊丁,有權巡邏,此時也跟著去救人。


    臨走時,他還帶著愧疚朝李秘道:“二郎你安心等我迴來!”


    幾乎是眨眼間,貧民窟仿佛活過來的僵屍,這些人都有自己的門路,紛紛離開了延祚坊,展開了對處一的援救行動。


    李秘也鬆了一口氣,宋芝芝則虛脫了一般癱坐於地。


    她很快醒悟過來,撲到李秘身上,帶著哭腔道:“二郎你沒事吧?我沒想過真把你害了,你若被毒死了,我又該如何自處……”


    “沒事的,隻是過敏罷了,明日就消退了……”李秘趕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了起來。


    “過敏?什麽是過敏?”


    宋芝芝聽得這生僻名詞,也一頭霧水,她又想起一事來。


    “對了二郎,我這香囊隻是用檳榔龍膽薄荷之類的香料所製,這些都是無毒的,怎麽會毒到你?又怎會毒到那隻貓?”


    也虧得宋芝芝是女子之身,周倉等人也不好搜身,李秘才能成功策劃這一出戲碼,如今也不是解釋的時候,該好好想想怎麽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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