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門前是非多,更何況夜敲寡婦門。


    李秘早有顧慮,要不是形勢所迫,他也想白天再來詢問當事人。


    隻是沒想到,早有人伏擊在暗處,竟把他當成了淫賊!


    “別動手,我是坊丁,來查案的!”


    李秘果斷舉手,蹲在了地上。


    他可不是什麽武林高手,以現在這身子骨,挨個兩拳三棍,吃虧的是自己。


    “坊丁?查案?查案那是縣衙公人的事,小小坊丁有什麽資格查案!”


    暗處之人緩緩走了出來,雖然扮了男裝,但勁爆的身材還是出賣了她女子的身份。


    此女約莫十七八歲,膚白勝雪,穿一襲藍色圓領袍,身後跟著兩名挎刀武士。


    武士沉默不語,但眉宇間暗藏殺氣,一看就是好手。


    對於這樣的人,李秘可不想得罪。


    “我是永安坊正李忠耿之子李秘,父親為了這個案子吃了板子,屁股都被打爛了……”


    “我怕阿爺被打死,就想著替父親查明此案,這才來詢問溫寡婦……”


    女子走上前頭來,借著燈火,李秘也看清楚了她的臉麵,長得竟有點像宋軼,很是清純幹淨。


    “李秘?哦,我想起來了,在縣衙公堂上被敲破了頭的那個大孝子嘛。”


    大唐崇尚孝道,如果是為父報仇,殺人也無罪,如果檢舉父親犯罪,兒子先因為違反孝道而去坐牢的事情也常有。


    李秘因為替父親擋板子而頭破血流的事情,也賺來了不小的名聲。


    然而女子話鋒一轉,突然質問道:“還以為你是個大孝子,沒想到是個淫賊,就算是查案,白天不能查?一定要晚上來寡婦家裏查!”


    “來人,給我抓起來,明日送縣衙拷問清楚!”


    武士得令,上前就扭住了李秘。


    李秘也是叫苦不迭,趕緊辯解說:“兄弟你這是誤會了……”


    “兄弟?誰是你兄弟!”


    這人女扮男裝,自是不想暴露身份,李秘也不想戳穿她。


    “小郎君你有所不知,阿爺為了活命,隻能四處籌錢贖買,沒奈何,隻能把我賣給了綢緞鋪子的武三娘,我……我為了保住清白之身,隻能漏夜來查案,若案子查不清楚,我隻能委身武三娘了……”


    “什麽?把你賣給了武三娘?都說父慈子孝,這算哪門子的父親!阿大,你去打聽打聽,敢說假話,打斷他的腿!”


    這女子果真憤慨了起來。


    李秘心說,我的好爹爹啊,你賣兒子在先,可不能怪兒子這時候拿你出來擋槍了。


    叫阿大的武士快步離去,也不消片刻,迴來與女子耳語了一番,後者也是驚詫。


    “還真有這樣的事,簡直枉為人父!”


    女子讓武士鬆開了李秘,又氣惱地吩咐道:“明日去縣衙,讓長安縣剝了坊正衣服,他兒子給他擋板子,頭都被敲破,他轉眼把兒子賣給武三娘這種浪貨,這種人就該活活打死!”


    這人喜怒無常,但看來是個有權有勢的,萬一真把便宜老爹打死了,可就真麻煩了。


    “小郎君萬萬不能這樣,若真把父親打死了,我李秘就成了不孝子,死了要下油鍋的!”


    女子還在氣頭上,見了李秘這軟弱姿態,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是愚孝!”


    李秘輕歎一聲:“再怎麽說也是我阿爺,他也是迫不得已,隻要查清楚案子,他得了解脫,就能想法子把我贖迴去了的……”


    女子感動了:“都這時候了還替你那不值當的父親說話……也罷,我幫你查!”


    “那可太感謝小郎君了!”


    女子擺了擺手:“別一口一個小郎君,叫我進賢就行。”


    “那就先謝謝進賢兄弟了!”


    李秘始終沒有點破她的女子身份,這讓進賢很得意。


    “你打算怎麽查?”


    “先問問溫寡婦,她是最近一個苦主,對那淫賊多少應該有了解。”


    “那便進去問問。”


    進賢也不含糊,一個眼色,武士便敲開了溫寡婦的家門。


    溫寡婦三十出頭的樣子,雖然身材肥胖,但皮膚白皙,五官也長得周正圓潤,一雙桃花眉眼屬實勾人。


    那兩個武士配著橫刀,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人,溫寡婦也不敢造次,將眾人迎進了屋裏。


    “你來問吧。”進賢大馬金刀坐在馬紮上,武士幹咳一聲,提醒之下,她才並攏雙腿。


    李秘假裝沒看見,朝溫寡婦問起案發經過,後者也不敢隱瞞。


    “我是個寡婦,時常受人欺負,夜裏時常有閑漢和不良子來敲門挑逗……但那人翻過院牆,撬開了臥房來用強,我這麽個弱女子,哪裏抵擋得了……”


    說到此處,溫寡婦也哭了起來,不過哭了幾聲擠不出眼淚,進賢也厭煩了:“問你就說,假哭給誰看!”


    溫寡婦果然收了聲。


    “溫娘子,那人長什麽樣,多高多大,有什麽特征?”


    溫寡婦迴想了一下:“那時候黑燈瞎火的,哪裏知道他長什麽樣……不過身量該是又高又壯……”


    李秘:“???”


    溫寡婦倒是說得起勁了:“這人應該挺年輕,有把子蠻力,不過我敢肯定他是個雛兒……”


    李秘算是漲了見識,這算哪門子的采花案,這分明是你情我願啊!


    認真計較起來,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進賢畢竟是個女子,聽得這話,雖然強作鎮定,但也忍不住喉頭聳動,咕嚕一聲咽了咽口水,本就雪白的臉頰紅潤滾燙得像煮熟的蝦。


    李秘有些失望,照溫寡婦這說法,她遇到的淫賊是個新手,又哪裏可能犯下那些采花案?


    “走吧,浪費時間,這是哪門子的入室強奸,這根本就是勾搭成奸!”


    進賢也有些氣惱,起身就走了出去。


    李秘跟在後頭,路過房門之時,下意識檢查了一下門栓。


    雖然是老式的木門栓,但溫寡婦這門栓卻很是牢靠。


    李秘又試著開關了一下房門,房門合縫很嚴密,用小刀之類的很難插入門縫去敲門栓。


    “你說那人是撬開的房門?”


    “是啊,我可是個潔身自愛的女人,天黑就鎖門的……”


    聽到潔身自愛這四個字,李秘忍不住內心發笑。


    “你說謊!如果是撬門,不可能沒有留下痕跡,你這門栓和門縫完好無損,根本就不是撬門!”


    聽聞此言,進賢讓武士上來檢查,武士也點頭,認可了李秘的判斷。


    “好你個賤婢,敢在本官麵前說謊!”


    進賢一聲沉喝,溫寡婦頓時麵色煞白,噗通跪了下來。


    李秘也驚詫不已,進賢分明是女子,怎麽敢自稱本官?


    古時女子為官那可是少之又少,武後當國時期雖然有,但也屈指可數,這進賢到底什麽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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